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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不亡我

  整個夜色下是純粹的寂靜,一群舉著火把與弓弩的黑衣人呆呆的看向了那刻滿花紋的趙國貴族車乘。

  一個身著長袍的男子從車乘之后緩緩走了出來。

  他揉了頭自己仍有些眩暈之感的眉心,然后看著自己的手心,全然無視兇厲的黑衣人和那燃火的箭矢。

  似乎他們手中的國之重器,全然無用。

  “終于出來了。”

  李春秋話語之中帶著一種脫籠的快感。

  然后他看向自己的雙手。

  李春秋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直接崩碎了長劍。

  靈臺之中記憶,他還從來沒有在現實之中實驗過。

  這樣看來自己的身體似乎真的發生了什么。

  是自己意識海之中的那一座石碑嗎?

  李春秋皺眉想到。

  這段時間,每天他都會努力想要從靈臺之中蘇醒,甚至有段時間他甚至都已經感受到了外界,但仍舊無法掙脫。

  直到那覆壓天地曠世石碑,其溢散出來的道道光輝將李春秋整個靈臺世界修復。

  干枯的大海恢復了無邊無際。

  撕裂的藍天恢復了碧透。

  一切都恢復了原狀后,李春秋才緩緩的醒來,從那寂靜的世界之中出來,走向了現實。

  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方,李春秋笑了。

  天地晦暗,只余那燃燒的火把與利箭。

  盡管身處險境,但是李春秋卻壓抑不住自己的愉悅的心。

  相比于無盡的孤寂與死亡,險境并不算是什么值得畏懼的。

  “果然,這才是我真正處于的世界,沒有死去,甚至身體也脫胎換骨。”

  看了一眼被趙姬抱在懷中驚慌的趙政,李春秋意識到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他轉頭看著來人笑了笑道:

  “抱歉,他們我保下了。”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時代。

  但是無論是什么時代,他李春秋對待恩仇的態度都不會改變。

  輕仇者寡恩,他李春秋滴水涌泉。

  出劍的黑衣人朝著來人望去。

  那修長手指的主人正站在駕車的位置上,他身披長袍,傲立在車乘之上,似乎視眾人于無物。

  趙政這時候也睜開了眼睛,這個聲音他很熟悉。

  是那天從天上伴隨著流火而下的那個怪人。

  盡管,他只聽了那個怪人說了一句話,但是他還是清楚的記住了李春秋的聲音。

  因為這種奇怪的語言,絕對不會出現在別人嘴里。

  只有那個從天而降的男人才會這樣說話。

  “你醒了?”

  趙政帶著欣喜,他說的是秦國方言,但莫說秦國方言,李春秋現在就是通用的雅音都聽不懂。

  所以他只是看了趙政一眼,又看看點燃火把的那些蒙面人。

  “看來是真的到了古代。”

  “不過,這才是真正有意思的地方。”

  他本已經心存死志,不想居然在這時候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有什么能夠比這更有意思的呢?

  就是不知道他那要命的疾病是不是也跟了過來。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再活一世,會一會這世間英杰,也試試是否能夠修成那一世人皇的皇極經世功。

  就在李春秋思考的時候,對面的黑衣人知道不能耽擱了。

  為首的黑衣人一聲暴喝:

  “放箭!”

  隨即一道道燃火的長箭射出。

  完全不顧在車乘之上的黑衣人的生死。

  明亮的火光沖上上空之上后落下,帶著撕空之聲。

  而站在車乘旁的黑衣人則像是不要命一樣朝著李春秋撲了過來,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被長箭貫穿。

  他知道,只要眼前人死了,車乘之中的兩人必死。

  望著充斥而來的燃火長箭,和撲過來的黑衣人,在李春秋的眼中一切似乎一瞬間被變緩了。

  他心中生過啞然,看來自己和那石碑融為一體的感覺并不是錯覺,自己的身體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無數火箭落下,照亮了李春秋的面容。

  趙政和趙姬看著站在他們眼前的這個男人,李春秋的身形魁梧而修長,雖是短發,披上長衫亦顯示狂態。

  他真的是來救我的,應該是上天派來的吧。

  被趙姬抱在懷中的趙政心中暗道。

  而在趙姬的心中則是想著眼前的這個人真的能夠救自己嗎?

  但是下一刻,趙姬與趙政便睜大的雙目。

  在火箭自空中落下之后,李春秋出手了。

  他先是一手拍在了身前的黑衣人身上。

  像是萬鈞混鐵撞在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像是一顆被丟出的小石子,瞬間激射出去。

  以其聲勢竟然絲毫不次于飛出的利箭。

  然后李春秋的手在黑暗的半空之中似乎化為了一道殘影,長箭便被他單手摘下。

  那可是疾馳之利箭,穿人如穿衣的利箭。

  在李春秋的手中就像是歸巢之鳥,沒有掀起絲毫的波瀾便被握在了手中。

  而被李春秋摘下來的長箭之上的火焰像是見到了什么不可名狀之事物一般,開始鉆入了李春秋的身體。

  李春秋瞬間感到了一種饑餓之中進食的感覺。

  以火為食嗎?

  李春秋將手中的利箭隨手一扔,箭矢立刻落了一地。

  箭矢有許多都被拗斷。

  李春秋看看自己的手,剛剛箭矢他沒有掌握好力度,很多的箭矢都被其折斷了。

  “我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么?”

  “這身體便是霸王項羽也不過于此吧。”

  李春秋笑著,他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強大的感覺了,生命的鼎盛之感只有失去過,才知道其妙不可言。

  趙政都看呆了。

  他雙手緊握,似乎恨不得剛剛動手的是自己。

  而趙姬也呆住了。

  她呆呆的看著李春秋,說不出話來。

  “那么便試試我現在的身體吧,是否可以真的做到五步之內,百人不當。”

  李春秋抬起頭望向了遠處的黑衣人,雙目之中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他沒有絲毫的畏懼,或者是他的畏懼早已經隨著那次死亡徹底的消失在了他的腦海里。

  襲擊的黑衣人這時候,雙目似乎都要瞪出來了。

  怎么可能?

  徒手接疾馳之利箭,便是孟說、朱亥之勇也斷然做不到。

  世間竟然真的有這這種武藝嗎?

  五步之內,百人不當,難道真的不是自夸之語?

  而吞噬火焰又是什么情況?

  但是此時,李春秋卻沒有給黑衣人絲毫絲毫的空間,他踏步在車乘上,將車乘踩的猛然一沉,然后便像是利箭一般沖了出去。

  這種速度!

  這種反應!

  李春秋眼中生出驚訝。

  他甚至可以看清楚來人的瞳孔在一點點的放大。

  十丈之距,不過剎那之間。

  最前排的黑衣人連反應都沒有做出,手中的長劍便被擊落,李春秋便躍上了馬匹,單臂扼其咽喉,將其提起。

  戰馬之上,李春秋如履平地,高舉黑衣人睥睨四方,就李春秋胯下的駿馬也低下了頭似乎懾服于李春秋的神勇。

  “你們不該動手的,因為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強。”

  李春秋雙手微微一用力便將手中人的喉嚨捏碎。

  一具尸體跌落在了大地之上。

  埋伏的黑衣人,被李春秋身上的威勢懾服,下意識的后退。

  為首的黑衣人面色復雜的看著眼前人,他在這個人身上看不到絲毫的畏懼。

  有的只是一種莫名的興奮與強大。

  這世間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人?

  “留下她們母子,你可以走!”

  黑衣人壓著嗓音高聲道,他的聲音似乎是施舍,是別樣的憐憫。

  他的聲音讓趙姬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但是李春秋卻笑了出來。

  “雖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但是你勝券在握的感覺很像曾經的我,我被來臨的死亡擊敗了一次,現在就讓我挫敗你吧,畢竟,只有這樣才能成長不是嗎?”

  李春秋從高大的駿馬上跳了下來,落在曠野的地面上,他緩緩的邁著步子朝著黑衣人們走去。

  他每走出一步,眾人的駿馬便后退一分。

  動物總是比人對于冥冥之中的一切更加敏感。

  在李春秋的身上,它們感受到了威脅。

  為首的黑衣人并沒有聽懂李春秋說什么,但是他卻在李春秋的眼中看出來李春秋想說的。

  他猛然拔出長劍,眼神凌厲道:

  “彼只一人,以多敵寡,何須露怯,殺!”

  一聲“殺”字,在為首的黑衣人喊出來似乎有著莫名的沙場之氣升起。

  眾黑衣人的目光為之一變,開始變得充滿攻擊性。

  “來吧,聽聞古代有一種人叫做死士,士為知己者死,我想看看你們究竟為什么而生,為什么而死。”

  李春秋衣襟微敞,狂士之態越發凸顯。

  眾黑衣人拔劍而上,駿馬嘶鳴。

  李春秋隨手拾起來了剛剛死去的那位黑衣人插在地上的長劍。

  青銅劍入手便是一種冰涼與厚重之感。

  “長劍飲血,這才是我應該出生的時代。”

  李春秋握著手中的劍感覺自己血液似乎都興奮了起來。

  他未曾習劍,但是在戰場上,沒有那么多的招式,生死不過一劍便可以主宰。

  暗夜之中,一道青斂的劍光在黑衣人群之中劃過。

  十二人被這一劍齊齊斬落。

  甚至他們死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鮮血涌出,才發出不甘的怒吼。

  李春秋的劍在滴血,黑衣人的心頭也在滴血。

  “此大丈夫,生當如此。”

  遠處車乘之上,趙政愣愣的看著遠處提劍的身影,喃喃道。

  “汝當一國之君,不可涉險如此。”

  趙姬聞聲連忙出言道。

  生怕自己的兒子學此戰場涉險之法。

  “生當如此!生當如此…”

  而趙政則是像是沒聽到一般,一遍遍重復著自己話語,然后目光則是牢牢的放在了李春秋身上。

  戰斗仍舊在繼續,以一敵多,氣勢越盛,進攻越快效果越好。

  但是,李春秋卻是不緊不慢,他手中的長劍拖曳在地上。

  長劍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如同閻王的催命之音,在眾人的耳邊響起。

  每當李春秋抬起手中之劍的時候,便是人仰馬翻,劍氣縱橫。

  李春秋在眾人之中閃轉騰挪。

  在趙政眼中,李春秋如同入無人之境,一招十二人。

  戰車不能阻其半步,駿馬不能擋其分毫。

  天下頭顱,我自探囊。

  似乎一人與一百人在他的面前沒有絲毫的分別。

  劍起。

  劍落。

  滿地的鮮血。

  不過片刻,在趙政所乘車乘前便只剩下遍地的橫尸。

  這不像是一群人圍斗一人,而像是一個人對于一群人的屠戮。

  李春秋隨手將長劍插在地上,站在為首的黑衣人前,單臂按在他脖子上將其提起。

  “感覺到了嗎?這是失敗的感覺,我曾在命運面前這般無力。”

  李春秋笑了笑道。

  他沒有問什么,因為問了也聽不懂。

  但是,他手中的黑衣人卻開口了。

  “你是秦人?”

  被李春秋單臂舉起的黑衣人冷冷道。

  他怒視著李春秋,只有一種天不在我的感覺。

  “好像是秦雅音的風格語言?”

  李春秋癡迷于秦始皇,于是曾經學習過一段時間的秦雅音。

  但是他學習的雅音和黑衣人說的,卻是千差萬別。

  “我不準備殺你,你的命是上面的那人的,報仇這種事還是自己做比較好,假他人之手可不好。”

  隨手將人扔在了地上,李春秋低下頭打量著自己。

  相比于泰山崩之前,現在的他身材似乎更加的高大,力量、速度和反應速度似乎都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境地。

  看到這個說著莫名語言的怪人將自己扔在地上,黑衣人愣住了,緊接著他回過神,憋紅了臉怒道:

  “何不殺吾?”

  似乎放了他這是對他的侮辱一般。

  李春秋轉過頭看了看黑衣人,然后下一刻他瞬間拔起來了插在一旁的青銅古劍,長劍劃過一道光,斬落了黑衣人的面巾,劃過了黑衣人面頰之上的汗毛。

  黑衣人眼神之中一瞬間全然是驚恐。

  這時,李春秋反手將劍搭在了黑衣人的肩上,開口道:

  “既然恐懼,何必要裝作大義凜然呢?”

  在李春秋充滿了調侃的眼神之中,黑衣人低下了自己頭顱,臉頰漲的通紅。

  隨手將長劍叉在了地面上,然后李春秋轉過身抬起頭看著無盡天宇。

  “天不亡我,不管你是什么世界,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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