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簿,不必多禮。”紀亮笑著。“你作為一縣主簿,負責神廟大小祭祀事宜。本官問你,韋文河上任三年,你可發現他有貪贓枉法、濫用私權之事?”
劉青看了一眼韋文河,猶豫片刻道:“回巡察使,有。”
韋文河目無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紀亮滿臉笑意,愈發得意。
陳鋒馬武怒視劉青,陳鋒更是忍不住出言喝道:“住嘴!劉青,你在胡說什么!”
紀亮冷冷的看了陳鋒一眼,隨后喝道:“本官問話,輪得到你插嘴?再有下次,休怪本官治你不敬之罪!”
“劉主簿,你盡管直言!”
劉青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座小型神像,這神像手持明鏡,眼鑒陰陽,正是七司中負責糾察監管的神靈!
“大人,這是韋縣令自上任以來,所有的違法動作,包含了神廟七司中的糾察、獎善、罰惡、速報、增祿、注壽六司!”
“除陰陽司下官無權查探外,涉及的大小事件加起來共有三百六十二起…”
劉青將這一微型神像交給紀亮,便低頭沉默不語,對于周圍的仇視和憤怒目光置之不理,甚至連有人低聲罵他,也都不聞不問。
“好,很好!”紀亮冷冷的盯著韋文河。“韋文河,你還有何話好說?”
韋文河盯著劉青看了看,隨后搖頭道:“本官無話可說。”
“很好!”紀亮下令道:“本官宣布,韋文河暫停知縣一切職務,回城配合本官調查,在結果出來之前,縣衙大小事務一應由劉主簿掌管,代為縣尊一職!”
“其余人等,凡是涉及此案者,一律關入縣衙大牢,膽敢抗命者,立斬不饒!”
紀亮厲聲大喝,隨即那微型神像上發出數道紅芒,首先將韋文河、王龍、陳鋒、馬武籠罩。
隨后,紅芒繼續蔓延,掠過沈追、榮子墨、趙虎、韓茂…
在場幾乎九成的縣衙人手,盡皆被判成了與此案的嫌疑者!
尤其是沈追,他感覺自己仿佛被這股紅光壓得喘不過氣來,紀亮眼中的寒光欲要將他吞噬。
“且慢!”
韋文河輕輕拂袖,站在沈追前方,沈追頓時感覺到壓力大減。
一道金色的光芒,從韋文河的大印中亮起,爾后紀亮的這道命令,竟然直接被彈開,與此同時,所有人身上的禁錮,完全解除掉!
“什么?”紀亮大吃一驚,不知道自己的命令為什么會失效!
片刻后,他眼中突然閃過一抹驚駭。“你、你身上竟然有御筆朱批,圣頁文書…”
“哼!本官早料到李家背后有人,區區一個縣級望族,如何能夠引得大源府如此看重。”韋文河冷冷的一揮手。“動手!”
“是!”眾人心情振奮,沒想到事情又出現了轉機。
“大人,救我!”李明臺等人頓時面露絕望。
然而,殺戮已經開始。
李家族人身上罪孽顯現,此刻又失去了陰神加持的力量,大部分人都如同待宰羔羊!
“殺!”沈追怒喝一聲,沖了上去。武班房眾人齊齊出手,一時間,血流成河。
“好,韋文河你果然極好。本官要親自處置幾人,走!”紀亮和兩位靈橋境,迅速卷起李家數人,逃遁出去。
“不用追了。”韋文河皺了皺眉,看著李明臺等人被帶離。“先處理掉李家其余人,他們逃不掉。”
“是。”
李家家主和數名核心逃走,李家的勢力基本宣告破滅。
一時間,河源縣內大牢人滿為患,而外面,則是有無數李家之人被誅殺,只有小部分逃掉。
李楊兩家陰神被毀,長久以來凌駕在縣衙之上的兩大家族勢力,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徹底消失。
聽說連家主都失去了蹤跡,生死不知。
一時間,城內外民眾拍手稱快,韋文河的威名一時無二。
而表現極為耀眼的沈追,也跟著名動整個河源城!
縣衙,武班大殿。
“劉主簿…為什么劉主簿要這樣做。”榮子墨有些痛心。劉主簿最后的出現,無異于是一種背叛。
“還能為了什么,縣尊無論是革職還是調走,憑借著今日表現,他劉青都是河源新任縣尊的最佳人選!呵呵,這狗東西…枉我韓茂當初還以為他是個好官!”韓茂恨恨的踢了一腳。“可惜他還是沒有想到,縣尊大人的手段,不過大人還是太仁慈了,僅僅只讓他回家...真應該下獄才是。”
沈追嘆了口氣。
這么想來,當初他們的行蹤到底是被何通泄露,還是被劉主簿泄露,都難說了。
“吱吱吱~”武班房的大門突然被打開。
沈追抬頭一看,卻是王龍走了進來。
“大人。”
“沈追,過去吧。”
“是。”沈追點了點頭,自李家之戰后,縣尊便挨個召見了許多兄弟,現在終于輪到他了。
縣衙后堂,一間書房中。
“來了,不用多禮,坐。”韋文河揮了揮手,示意沈追坐下。
“是。”
此時韋文河身上的氣勢散去,雖然仍舊穿著冠服,卻少了一位威嚴,多了一股親善力。
沈追看著韋文河的面孔,這才想起,這位智勇雙全的縣尊,也不過是個比他大五六歲的青年人罷了。
“你好像有很多疑惑。”
“屬下的確有很多不明白。”沈追點了點頭。
韋文河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復雜的地方。”
“那紀亮讓劉青搜集我違法的證據,都是一些小罪。”
“比如罰惡一司,曾有一名李家人高手暗地來投靠于我,此人所犯的罪責,按律判罰在一年至三年,最輕鞭刑二十,最嚴廢丹田。”
“我告訴他,想要輕判需要立大功。他答應了,于是我便利用神廟,將他身上的罪孽削至最低限度。”
“又比如獎善司,以你為例,當時你后天八階,原本不應該升為九等刑捕,但我卻破格將你提拔。”
“等于是涉及神廟之力的處理事件,在大小兩可之間,我共有三百六十二次,選擇了最大或者最小,沒有中間,你可明白了?”
沈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韋文河繼續解釋道:“本來身為一地縣尊,行事不可過于消極,也不可過于極端。無論獎善還是罰惡,抑或是增祿注壽等事,都該取中庸之道。”
“但三年前我就任河源縣城,此地政務、人手全部糜爛不堪。如果學上任縣尊那般溫吞柔和,不用激烈手段,別說扳倒兩大家族,就是政令都難出城門。”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手段!”韋文河搖了搖頭道。“又要讓我迅速改變糜爛現狀,換百姓一個河清海晏的河源縣城,又要讓我默守陳規,不偏不倚,哪有這種好事?我當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擇激進的方式。”
“本來此事就算擺在明面上來說,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也根本沒放在心上。但正好被劉青留了個心眼,將我三年來的行事全部記錄,又碰上這上頭局勢改變,這就給了紀亮問責的由頭。”
沈追忍不住問道:“那大人您如今為何又平安無事?”
韋文河笑道:“我毀兩尊陰神,斬殺李楊兩家惡犯無數,本就是有功,雖然會被上頭打壓一削再削,但這功勞就是功勞,逃不掉。”
“這點小事,還傷不到我根本。你恐怕也知道,我出身上京,想要拿這點小事除掉我,根本不可能。”
“如今,那李家家主和數位子侄后輩,都被那紀亮帶走,雖然未竟全功,不過李家想要東山再起,數十年內是絕無可能了。”
頓了頓,韋文河著看向沈追:“此戰,你立了大功,居于首位都不為過,本官在思考如何獎賞你,沈追,你自己可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