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城外,三十里處,安陽鎮。
在一間裝潢精致的府邸里,十來名青年男子正在堂內暢飲。
這些公子哥,都是河源城內大小家族有地位的少爺、精英,被李銘以慶賀修為突破的名義,邀請過來宴會。
“諸位,來,讓我們敬李少一杯,恭賀他突破先天中期!”坐在李銘下手的第一個方臉青年姓楊,乃是楊家排行第七的公子,名為楊河,此人是后天九階武者,和李銘乃是表兄弟。
“敬李少!”
“恭喜李少。”
“恭喜!”
“…”
眾人紛紛附和,河源縣上得來臺面的大小家族有三十來家,不過就數李楊兩家勢力最大,不少家族都要仰仗這兩大家族過活,跟附庸都差不多了,自然不敢怠慢。
李銘笑著舉杯回敬,不過卻有些牽強。
這次宴會,明面上是借著自己突破的由頭邀請各家公子聚會,其實也算是當下局勢的一個表明立場的聯合會。
三十二個家族,卻只來了一半不到。
原本各家應該派出的人物,要么是繼承家業的世子,要么就是修為天賦不錯的精英,可這一次,大半的世子都以各種由頭推脫了。
若不是他李銘別有所圖,恐怕早就忍不住離席了。
“一群看不清楚局勢的鼠輩、墻頭草!將來我若執掌家族大權,定要今日沒來赴宴的統統吞并!”李銘心中暗暗想道。
“城里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李銘看向身后的一個護衛。
“回少爺,一刻鐘之前傳來的消息,那沈光還在與目標閑聊。”
“有沒有什么異常?”
“沒有,那沈追一直待在城隍廟,并未回家,也無可疑人物出現。”
“盯緊點!一旦目標出城,立刻派人帶到此處來。”
“是,少爺,屬下一定…”那護衛正說著,卻突然沒了下文。
李銘回頭一看,卻只見護衛微微激動道:“少爺,剛剛傳來的消息,目標已經被沈光騙出城了!”
“出城了?!”李銘一愣,隨后暢快的笑起來。“哈哈,好!好啊!速速派人快馬加鞭,帶來此處!”
“同時,按照原有計劃,將這個消息想辦法告知給那沈追!讓他不得帶道法令牌,獨自一人前來此地!”
“是。”護衛點了點頭。
“諸位!”李銘見計劃奏效,頓時得意的笑著,舉杯遙敬一圈。“小弟為大家準備的一出好戲即將上演,來,諸位,飲甚!”
“有好戲?!”
“哈哈,李少說是好戲,那定然假不了!”
“真是期待啊,來,喝!”
“謝過李少。”
“李少,是什么好戲?”
氣氛越發熱烈,李銘老神自在的笑道:“別急,時候到了,大家自然就知曉!”
“前有武班房副班頭被我李家策反,現在又將這沈追的義父抓住,我聽聞這沈追是個重情義的人,如此一來,是殺是降,都在我一念之間。”
覺得大局已定的李銘,突然有些想改變主意,生起了一絲降服沈追的念頭。
“一旦成功,縣衙先后兩大人物都投靠我李家,那就可靠此,將前幾日的劣勢扳回一局!其余家族,也會重新估量我李家的實力!重新倒向我李家!哈哈,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那韋文河做何感想!”
“抓一個沈追,打擊削弱了縣衙的實力威望,便是增加我李家的贏面,同時還可以拉攏一批小家族,簡直是一舉三得!”
醉意熏熏的李銘,仿佛已經看到,那沈追咬牙切齒,又不得不聽令于自己的場面…
“這位小哥,請問還有多久,才能到那位貴人的府邸?”
“這位小哥,我妻女是否真的還活著?”
“這位小哥,你親眼見過她們嗎?”
“這位…”
“該死的老頭!給我閉嘴!再問把你丟下去!”趕車的武者不耐煩的喝罵了一句。
從一上馬車開始,這個老頭,就一直在問七問八,一開始為了安這老頭的心,他還會應付幾句。
可這十幾里路下來,這老頭簡直沒停過,聒噪得他頭都快炸了!
若不是少爺交代,一定要將目標毫發無損的送到目的,恐怕他早就忍不住一巴掌拍死這個死老頭了。
“好好好,不問了。”沈追嘟囔著放下簾布,身形坐會馬車內。
笑容漸漸的消失,沈追凝神回想著一路上馬車行駛的路線,心中冷笑不已。
“流金面罩,不愧是那烏古壓箱底的保命之物,這一路上,近距離接觸,甚至肢體碰觸,都沒發現我的偽裝。”
“為了不讓我起疑心,居然連我的身都不搜,連道法腰牌,神靈敕令,都讓我藏得好好的。”
這一路過來,沈追的偽裝出奇的順利,對方一看到目標出現,連沈光的去向都不管,直接就急匆匆帶著自己瘋狂趕路,反而讓他不必擔憂沈光會露餡。
時間慢慢過去,沈追時不時的借問話的機會,將周圍路線記下,然后傳回縣衙。
中間馬夫換了三次,一路從后天九階,直到最后換成先天武者,沈追才暫且停止了傳訊,不再多言。
“到了,老人家,下來吧。”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沈追微微愣神,因為這聲音的主人,正是前武班房副班頭,重入先天境的何通!
何通觀察敏銳,很快就發現了沈追的異常:“怎么了?”
沈追心頭狂跳,不過馬上就鎮定自如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何通微嘆了口氣:“您應該是見過我,說起來,您的義子沈追,還算我半個徒弟。”
“哦。”沈追聽了這話心中有些憤怒,裝作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大人您,您怎么會在這里?”
何通眼皮垂下,不敢看沈追的眼睛,也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只得轉移話題道:“您下來吧,到地方了。”
沈追連忙點了點頭,下了馬車。
這是一座裝潢奢華的府邸,一路上穿過亭臺樓閣,水榭花園。
沈追暗暗用感應著周圍,估量著敵人的實力。
“不算這何通在內,至少有四位以上的先天高手,這里怎么會這么多高手?!難道幕后主使,是條大魚?!”
他感覺有些棘手,這些先天,我只能大概感應,具體的小境界,卻是發現不了。
原本打算一見到幕后主使就大開殺戒,此刻沈追卻是改變了主意。
從何通駕駛馬車開始,他就斷了和縣衙的通訊,他必須留出一段時間,等待縣衙那邊的人找到自己的行動路線。
“少爺,人已經帶到!”跟隨著侍衛來到一處燥熱的大廳,沈追就看到里面正舉辦著宴席,而這在座的幾乎都是青年公子哥!
尤其是主位上的李銘,讓沈追大吃一驚!
“怪不得有五位先天高手,原來有這么多權貴子弟,若是安排妥當,幾乎可以一半的世家子弟一網打盡了!”
沈追越發謹慎,以前縣衙和家族之間,還保持著大局上的和平,斗爭都是放在暗處。
現在卻是轉到明面上,自然不用顧忌太多,就是李銘,也破掉其遮掩罪孽的寶物,將其斬殺!
“哈哈!”李銘從座位上站起來,走下臺階,指了指沈追。“諸位,好戲的開胃菜已經到了!”
沈追裝作有些惶恐的樣子,低著頭后退了幾步。
李銘打量了幾眼沈追,隨后就拿著酒杯,朝著周圍的人道:“諸位可知,這是何人?”
“不知,李少,這是誰?”
“怎么帶了個糟老頭子過來,臟兮兮的。”
“這人什么身份?”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
李銘咬牙道:“諸位也知道,最近那韋文河,無恥之極,命令手下爪牙,偷偷襲擊我李家和楊家數處分祠!”
“而這其中,就有韋文河一得力手下,名為沈追!”
“此人兩三個月前,不過是后天七階,可如今卻是晉升到了后天九階,并且尺法、身法大成,而且短短半月時間,就能二請神靈!一刀斬殺了我李家一位接近先天中期的客卿長老!”
“什么?這…竟然這么厲害。”
“這沈追,從未聽說過,從哪里冒出來的。”
“晉升速度如此之快,想必天資卓絕,可惜為朝廷鷹犬。”
李銘冷笑道:“此人與我等世家作對,不知悔改,如今躲在那河源城內不出門,可我李家又豈會讓他好過?”
“諸位,你們眼前站著的,正是這沈追的義父!”
站在大殿外的何通微微握了握拳頭,隨后又微不可為的嘆了口氣。
“義父,只是一義父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有七八個義父,李少卻是小題大做了。”
“這算什么好戲?難不成那沈追還會為了區區一義父自縛手腳的投降不成?”
“就是,要抓,就抓親生父母,妻兒子女!”
一干公子喝得上頭,此時失望之下,出言就有些直白了。
李銘見眾人的反應與他意料中的不同,頓時連忙道:“諸位別急,這沈追,我可仔細調查過,他就只有這一個親人,而且七年前被收養,是由他義父一手撫養長大。”
“我曾聽說他三年前義父重病,推掉了所有的公職,不眠不休、食宿同房的照顧了七天七夜。”
見眾人仍是不信,李銘也有些急了,指著沈追的鼻尖就問道:“老頭,你自己來說…你那義子,可會不顧性命的來救你?”
沈追驚慌的后退幾步,跌倒在一處帶刀的公子哥酒桌旁,似乎談話內容嚇壞了,頓時惹得眾人一陣哄笑。
沈追作勢欲跑,李銘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快步上前,就要去擒拿住沈追。
“好機會!”沈追眼中突然爆發出一股精光。
就在這時,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的沈追以極快的速度,拔出那位公子哥腰間的長刀!
明晃晃的鋼刀握在手中,沈追的身形頓時在剎那間恢復成原本模樣。
他左手出現一道青色令牌,瞬間爆發出三股極度耀眼的金光,融入沈追體內。
同時右手揮刀,落雪刀法第一式——斬蒼,以極快的速度揮砍向李銘的頭顱!
“什么?你、你、你…”李銘感覺到極大的危機,頭皮都欲要炸裂開來。
只是一剎那間,他就感覺到生死危機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