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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分析很合理

  半個月不到,國際維和部隊的評價在諸侯們的嘴里,直接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貴族們表示這幫民工絕對會被宋國摩擦,吳國猛男這一回算是栽了。

  逼陽國的形勢變化傳到姑蘇,老妖怪勾陳也是憂心忡忡,李解這要是死在國外,實在是可惜啊。

  本著給接班人攢家底攢人才的原則,老妖怪就派人到江陰邑,找到了江陰子的正牌夫人旦,說中央已經知道了你們的情況,可是現在的國際環境,不允許國家對外大肆用兵,所以除了直接提供軍事介入,其它有什么需求可以提。

  美旦原本想把老公的家當都藏起來,一聽這大王的意思,貌似是讓江陰邑擼起袖子加油干?大王這是失心瘋了?

  然后做過美蠶娘的江陰正牌夫人,就弱弱地提了一個要求,說是農具比較少,現在都還在用石頭做的。

  消息傳回姑蘇,老妖怪感動的不要不要的,野人淳樸啊。

  鄉親們辛苦了!

  看江陰邑的條件這么艱苦,吳王也爽快了,就讓人告訴江陰子的正牌夫人:寡人的意思是,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這一回來傳達王命的,是已經給褲襠里來了一刀的“杰哥”,而且“杰哥”很聰明,沒有直接以大王近侍的身份混口飯吃,而是通過跟江陰子李解的“交情”,拿到了對“百沙”故地的“采訪”權。

  “百沙”有什么事情,“杰哥”都可以去打聽一下,然后告訴大王。

  將來換了新的大王,在外不在內的“杰哥”,怎么看也是合格的工具人。到時候再跟新王賣賣萌,也來得及。

  最重要的是,杰哥現在很年輕,其實還是個棒小伙兒,不過有了孩子之后,得有追求。

  杰哥現在就認定了王命猛男江陰子前途無量,而且杰哥很清楚,連太宰子起的族人都要搬到白沙村附近,這說明什么?這說明強如太宰子起,也看好王命猛男李解啊。

  于是乎,杰哥很愿意跑腿去江陰邑。

  這一回到了江陰邑,見了江陰命婦旦,一切都挺和氣的,而且大王讓美旦提要求,旦也就討要了一點農具,很淳樸。

  “夫人不必顧慮,大王命吾前來,便是為江陰子之后援。有何短缺,夫人旦說無妨,吾抄錄之后,再返轉姑蘇,稟明大王。”

  “這…不太好吧。”

  旦抱著孩子李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杰哥”。

  “無妨。”

  在“杰哥”看來,都是自己人,現在給江陰邑多一點方便,也沒什么不好的。再說了,大王都同意了,不能讓江陰邑流血又流淚,得補貼補貼。

  “那…妾就多謝大王…”旦點點頭,然后招了招手,“商姬,卷軸何在?”

  “在此。”

  商小妹笑瞇瞇地抱著一卷東西出來,不是紙,而是特制的白絹,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看到這狀況,“杰哥”臉皮一抖,年輕的臉龐頓時就拉長得跟李鐵根一樣,“杰哥”突然明白過來,不僅僅是他,連大王都被套路了。

  沒想到哇沒想到,當年姑蘇都有名的美蠶娘,居然都這么狡詐了?

  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不過“杰哥”突然轉念一想,猛男能夠有今天,是不是就有這位夫人的支持呢?當年有人說美蠶娘是“在野之女賢”,如今看來,很有道理啊。

  抱著卷軸,“杰哥”已經不是臉要垮了,而是整個人都要垮了。

  卷軸挺重的…

  姑蘇給予的支持相當重要,尤其是農具,因為這年頭的農具也能當工程工具來用。江陰邑獲得的援助,主要不在物資本身,而是工具人數量可觀。

  新的一道吳王令,是讓江淮諸國都調撥工匠出來,支援江陰子李解。

  原本江陰邑的專業工匠數量很少,真正培養出來的工匠,主要是篾匠。木匠和石匠雖然有,但并不專業,只能根據李解的分配工作,進行一部分零件的加工,要不就是極為原始的粗加工。

  涉及到小門類的精密結構,專業工匠的重要性就非常突出。

  跟執行度無關,而是任務的完成度。

  講白了,再聽話的菜雞,讓他們打造一臺嚴絲合縫還能耐操的龍門吊出來,難度系數非常之高。

  而有了一定數量的合格工匠,李解要做的就是分配工序。

  以建設寨墻為例,在做好前期土地平整之后,李縣長讓人鋪設了兩條軌道,軌道上移動的,就是一臺或者多臺木制結構的龍門吊。

  通過人力操控滑輪組,單次作業可以起吊數千斤重量的構件。

  夯土版筑也是堆疊法,而李縣長對于這些寨墻的要求,并不是永久工事,所以可以讓沒有經驗的廢物們,先行制作一定規制的小型夯土版筑件。

  然后通過龍門吊,將這些小型夯土版筑件,整個起吊,平移銜接。

  完成之后,再在內外二次打樁,用來進一步加固寨墻,同時也方便在高層假設哨塔之類的掩體。

  所以從外觀上來看,逼陽國在西北一線的防御工事,看上去極為堅硬牢靠,實際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列國工匠們原本不打算前往逼陽國受罪,但因為吳王令,他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在十天之內進入了逼陽國。

  到了逼陽國之后,一看到花樣繁多做工精良的江陰出品木匠石匠工具,節操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當龍門吊亮相之后,有一半以上工匠承諾,只要江陰邑接受,他們就技術移民。

  反正在國內地位也不高,而江陰邑明確規定,絕不拖欠工匠工資。

  最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有肉吃。

  就是這肉的口感有點怪怪的。

  “這是何物之肉?滋味甚好,肉味亦足,只是…似有不妥之處。”

  在郯國人負責的工段上,班組長和工匠們一起在食堂里吃肉,那個香味是真的香,幾里內都能聞到。

  一開始吃到這些肉的時候,班組長們那叫一個激動,但吃得次數多了,也就開始懷疑人生了。

  因為哪有天天吃肉的道理?

  這不科學啊。

  就算猛男很猛,他難道還能把肉從地里種出來?

  “有肉吃就不錯了!”

  有個木匠美滋滋地夾著一塊五香牛肉味的豆腐干,這豆腐干鹵制得相當到位,咬開之后,略微有一點嚼頭,同時因為厚切,很有滿足感。

  和豆腐干一起鹵的,是大塊大塊的牛肉,自然讓豆腐干的肉味很足。

  好些個工匠不是沒吃過肉,吃到豆腐干的時候,只覺得這玩意兒可能是某種動物的肉,但反正是肉,怕什么?

  而且江陰邑出來的鱷人,說是到處殺蛟龍抓巨鯤,說不定就是蛟龍肉,巨鯤皮呢?也沒個準嘛。

  作戰辦公室里,李縣長很高興,五香豆腐干搞定了好幾萬人,蛋白質有了,挺好。

  除了蛋白質,也得有維生素,每天的豆芽菜是不缺的。

  綠豆芽放什么時候都是好東西,而這年頭的綠豆根本不值錢,李縣長幾十罐蜂蜜就可以全世界收購,為所欲為的那種收購。

  真正讓牲口們吃到肉,其實一個月也有兩回到三回,差不多十天或者十五天真正吃上一回肉。

  大部分時候,都是豆制品地干活,反正這幫廢物也不知道豆腐是什么。

  除了豆腐干,還會搞一些油胚,也就是油豆腐、豆泡、豆炸或者其它什么鬼東西。個頭非常大,之所以要制作個頭大的,就是為了方便往里面塞東西。

  塞什么呢?油脂、鯨肉、螺肉、貝肉、咸菜、野菜、豆腐丁…反正有什么塞什么,拿鹽和醬油攪合攪合,就差不多了。

  實在不行,還有海帶可以塞,總之味道還不錯,燉煮方便不說,吃上去很實惠。

  有著驚人的欺騙性。

  所有工地上加班加點的牲口們,都覺得猛男雖然這一次有點“畏戰”的意思,但對弟兄們沒得說,仁義啊。

  “這比養牛養馬養豬容易多了,隨便塞點東西進去他們都吃,真是方便啊。”

  李縣長小算盤這么一打,尋思著自己“軍糧”上的主要開支,就是從牲口嘴里摳一點飼料出來。

  吃不死管飽就行了,就這待遇,天下第一,誰能像他這么敞亮?

  “老子果然代表了先進生產力啊。沒有老子,這十幾萬廢物能吃得這么好?門兒也沒有啊。蛋白質、維生素、纖維素…我真是仁義啊。”

  想到這里,李縣長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飼養十幾萬廢物的難度,主要在飼料待遇上要有區分,不干活看熱鬧的貴族們,就吃得好一點,得吃肉,羊肉雞肉不管,總就有;工匠和班組長們,吃得也還行,各種豆制品配合腌漬品,總歸不會出現精力不濟;普通工人和力夫們,吃得還湊合,野菜青糠窩窩頭管夠,總之就是管飽,三天來一頓特制油胚,可能還會加一盆海菜湯,美滋滋啊。

  吃得最差的就是奴隸,不過江陰邑有規定,奴隸屬于可持續發展的牲口,是重要財產,所以表面上吃得最差,但實際上伙食里面塞了鯨魚肉丁,油鹽比普通工人和力夫們要多不少。

  所以時間一久,就會發現奴隸們的身體狀況并沒有什么特別差,反而要比那些劃水混飯的普通工人們要強一丟丟。

  更重要的是,在王命猛男的統治下,奴隸只要努力,脫籍不是個事兒啊。

  “首李,宋軍已至泗水以西,似要渡河。”

  “不怕,老子不怕他們渡河,繼續結寨挖溝。”

  “是!”

  “弓弩廠現在一天能產多少支箭?”

  “鐵鏑一天能產三萬,都是郯人、傅人為幫工,其余列國,皆不能親近弓弩廠。箭桿產量跟不上,郯人切削箭桿時,尚不能熟練掌控轉速。”

  “一天能組五千支箭出來嗎?”

  “能。”

  “嗯,這就行了。別的不管,只管增加箭矢產量。”

  “是!”

  宋軍要渡河就讓他們渡,反正他半渡出擊也就是射箭,什么強弓硬弩,那是個事兒嗎?

  李縣長手頭存量最多的玩意兒就是鯨須、桑皮、麻皮、魚鰾、牛角…多得要死,用都用不完。

  一開始這些破爛玩意兒是打算進貢到姑蘇騙點錢的,整個江陰邑,印染技術相對發達,但是生絲產量不行。對白絹的進口需求,大到驚人。

  畢竟,李縣長現在玩的是來料加工啊。桑麻固然也有自己種,不過是為了防止被人反過來用管仲的套路搞一把。

  只是現在要打仗了,然后手底下別的不多,就烏合之眾最多,還他娘的全是廢物。

  都什么low逼國家也來湊熱鬧,一個個臭不要臉的樣子,讓李縣長看了想吐。可沒辦法,又不能趕人走,社會邏輯就是這么運轉的。

  換什么時代都一樣。

  所以李縣長也就順應潮流,本著廢物利用的心態,把這十幾萬人馬摟在手里,好好地折騰折騰。

  逼陽國、彭國附近的泗水流域,總的平地面積有多少呢?大概在八百萬畝的樣子,只多不少。

  如果把薛國、滕國還有宋國東北地區算上,那一千萬畝肯定超了。

  這年頭,沒有微山湖啊!

  之所以開發度相對低下,主要原因還是水利設施不發達,大量人口都是追逐水源來居住,不是沒有原因的。

  可就像李縣長沒搞明白為毛現在的姑蘇居然會有三十五萬人一樣,就逼陽國的國都附近,也有十多萬人口,原因很簡單,荒地固然有土地板結,但也沒有那么硬,只要碰上雨季,撒一把種子,就有了收獲。

  平均一畝地收八十斤糧食,也能養活幾百萬人口,打個一兩折,現在聚集在這一帶的列國人口有個幾十萬,實在是綽綽有余。

  只是人口質量有點低下,進取心完全不如吳國。

  想來想去,還是現在的江南地區更惡劣一些,促使著國家力量不得不揮舞著鞭子抽著國民一起去披荊斬棘戰天斗地,不改造大自然,吳國的王畿地區玩個卵。

  李縣長現在尋思著,這年頭的泗水兩岸要是給他做地盤,那簡直是爽翻天,養活個三五百萬人那是個事兒?吳國分分鐘被他車成智障。

  眼饞啊,所以李解不得不忍著,忍著十幾萬廢物在那里蹭他的經驗。

  這十幾萬廢物的各個階層,李縣長都很有針對性地拉攏。給奴隸畫大餅拋誘餌,脫籍近在眼前喲,努力干活吧;給平民畫超級大餅,等打完這場仗,帶著工錢回家跟心愛的姑娘結婚吧;給武士喂心靈雞湯,來,干了猛男的這碗雞湯,你就是社會…你就是正義人。

  唯一不需要畫大餅喂雞湯的,就是貴族們。

  大中小各種貴族跑李解跟前就一個態度:老板,“赤霞”來一點,能一次來個二十匹嗎?不能?一個人只能五匹?那行吧,我這兒四個人,來二十匹。

  當然大中小各種貴族也有不那么俗的,可能就會優雅一點:老板,來一罐蜂蜜,要稠一點的,不要水蜜,桂花蜜有的話多要一罐,謝謝。

  李縣長也是個厚道人,向列國諸侯貴族們莊嚴承諾:江浙滬包郵。

  然后越國人嘻嘻一笑,就偷偷地跑來逼陽國附近賣萌,說吳越自來親善,猛男看在老鄉的份上,要不多繞個兩三罐?

  還是那句話,李縣長是個厚道人,五罐蜂蜜一個美女,保證不是水蜜!

  越國人得了這個準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戰區。

  他們又不是來打仗的,他們是來搞倒買倒賣的。

  現在江陰邑的蜂蜜,沒多少可以出口到楚國,越國人有渠道搞來蜂蜜,就能賣到出過去。

  到了楚國,就能交易大量武器裝備還有船只。

  老妖怪勾陳越是快要死了,越是讓越國上下心驚膽顫,就怕他臨死之前咬一口。

  這年頭,舉國備戰的,絕不僅僅只有蘇北老鄉,浙北老鄉也是心情復雜啊。

  “如此之多拒馬、鹿角,這當真是去年威震逼陽的吳國猛男?”

  “連營連寨,不怕火攻?”

  “看似木寨,實則不然,寨墻之間多有夯土泥沙,凡五十步必有一池。十步一崗,弓弩手皆有遮蔽躲藏。雖不能上前一觀,但這寨墻,當能走馬。”

  “寨墻全無平直,曲折交錯,倘使弓弩手居高臨下,凡有一敵,必有倍數弓手。”

  “這猛男修墻的本事…當真不凡。”

  宋國不是不知道李解在修防御工事,但想著就算要修,又能快到哪里去?十幾萬人是那么容易能遮蔽起來的?

  結果宋國人現在蒙蔽了,宋國國君子橐蜚親臨前線,在泗水以西視察對岸的時候,就看到了連綿不絕的寨墻,還有星星點點的塔樓、射樓、望角、兵寨。

  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差點心肌梗塞。

  “爾等便任由傅人筑墻——”

  子橐蜚又一次失態了。

  之前幾十個大小勢力明里暗里援助逼陽國,就已經讓他感覺到了恐懼。這要是打輸了,那真是他娘的萬劫不復,這些國際上的鬣狗,誰會不來咬一口?逮著個機會不翻本,怎可能?

  尤其是上一回被宋國賴賬的,去年你宋國這么囂張,今年老子就怎么踩你!

  “君上!此事怪不得彼等。實乃誰也不曾料到,猛男竟是反其道而行之。世人皆以為猛男必來約戰,正所謂‘一鼓作氣’,我強彼弱,若不能趁勇氣加身時與宋國即刻決戰,戰事綿長,于彼處大不利!”

  此戰備受重用的戴舉分析了現在的狀況,“故而,若是先行渡河,破壞傅人筑城,反為人算計。傅人若要尋我軍作戰,必是計謀盡出,誘我軍前往破壞筑城,亦是一策。”

  子橐蜚聽了戴舉的分析之后,微微點頭:“如此看來,李解此刻必是膽怯。”

  “君上所言甚是,以李解舊年威名,不能速戰,不能敢戰,已是有損‘威猛’之名。加之彼處皆以‘義士’自居,‘義士’不能戰,不敢戰,何義之有?長此以往,彼處軍心定是大不穩!”

  戴舉的分析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甚至可以說很有道理。

  正常的兩軍交戰,另一方要是李解這樣的騷操作,十幾萬人最少跑八萬,剩下的都是等混兩天自助餐再跑的。

  要是還有剩下的,那大概是水土不服病了跑不動的。

  只是現在子橐蜚也得面對一個問題:“奈何彼處營寨林立,寨墻連綿。只是遠觀,吾便只覺那寨墻堅硬無比。”

  “君上,猛男固然結硬寨以防我軍,然則彼處調動,亦是掣肘極多,但有廝殺,縱使十數萬士卒,我軍直面者,不過數千怯懦之徒!”

  戰場寬度就這么多,十幾萬人又不能跟野狗一樣突然就流竄起來,打起來正面剛,兩邊都是幾千人馬,要是地形再糟糕點,可能就幾百號人杵著根長矛互相捅。

  在戴舉看來,宋國的正兵明顯要厲害得多,訓練有素,能是這幫烏合之眾可以相提并論的?

  這么一番分析,子橐蜚也放心了不少,不過還是有些嚴肅:“此戰事關重大,吾心難安啊。”

  “君上放心便是,舊年天時地利不在我軍,故使野人成名。今堂堂之師,唯強者勇者方能勝。”

  這番話說得子橐蜚終于眉頭稍舒,心情也好了不少。

  到了晚上,子橐蜚宴請戴國、薛國貴族的時候,還很是自負地嘲笑河對岸的烏合之眾:“舊年使野人成名,今時隔岸相望,便知野人無知,唯‘結硬寨,打呆仗’,如何能勝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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