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人好辦事吶。
在姑蘇王師如火如荼誓師的過程中,陰鄉做成了一筆大買賣。
說是一筆,其實是很多筆買賣組成的打包合同。
王師北上平叛的“健旅”軍需,其中布衣、鞋履、箭囊等等,外包給了陰鄉。下來談采購的“百司”內官,其中有個小助手叫小杰。
除了“健旅”,“吳甲”的一些肉食,也是由陰鄉提供的,其中就有魚干。
因為“野人”生活區,只有陰鄉才能提供大量的咸魚干。魚干不稀奇,但咸魚干就稀奇了。
陰鄉咸魚干用的鹽,不苦,這是多好的品質。
不管是人還是咸魚,吳王勾陳聽說之后,就覺得這給個“猛男”頭銜,完全莫有問題嘛。
“明年上苧要多種一些,還有茅草,要學會選育。”
“是。”
沒有農官指導農事,李鄉長不得不親自指導。沒辦法,誰叫他讀紡織學院以前,常年在家務農呢。
后來要不是要繼承家里的紡織廠,他才不愿意去讀紡織學院,天天遛遛狗種種菜,不要太爽。純粹的村霸惡棍,橫行鄉里魚肉百姓,誰敢放肆?出點小錢,不照樣能讓人吹成“鄉賢”?
當然了,再后來,因為紡織廠倒閉了,沒辦法,只能去念書。
誰叫念書是翻身的最低成本呢。
只是沒曾想,曾經在學校里毫無卵用的姿勢,在陰鄉在白沙村,還挺漂亮。
愿意學姿勢的人很多。
“‘白沙麻布’既然已經有了名氣,就可以擴大產量嘛。”
“首李,人手不足…”
“人手不足不是問題,難道不能買一些物次價廉的麻布,然后以‘白沙麻布’的名義賣出去嗎?”
“啊?”
“啊?!我還蛤呢?!這么淺顯的道理,你沒想過?”
“可是、可是…這、這會不會…”
“會不會壞了‘白沙麻布’的名聲?”
“嗯。”
淳樸的村民們愛好學習,可吃了兩天飽飯,居然就長良心了。這讓李解很心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這個社會怎么了?
居然讓野人開始擁抱文明,過分!
“難道你們就不能找‘黑蛟沙’的人去賣?‘黑蛟沙’的人賣次品,沒人退貨,那自然是相安無事;無人爭執,那更是老天保佑。可要是有人退貨…‘黑蛟沙’的人干的,你找我們白沙村作甚?”
“…”
“…”
學習姿勢的淳樸村民們大腦可能有點宕機,腦袋還沒有轉過彎來,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眨著眼,好一會兒,才瞪圓了眼珠子:還能這樣干?
唯有一旁“書記官”商無忌表情淡然,這種套路,小意思了。他們商家一直這么干,了不起虧點小錢,敗名聲哪兒那么容易。
而且商家的名聲,只要愿意掏錢,都能洗回來。
“咱們白沙村,還能在客戶面前指天發誓,咒罵‘黑蛟沙’都是黑心商販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
“…”
“…”
正點頭的大舅哥商無忌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尋思著老板果然霸氣,這“天”也可以糊弄的嗎?
然后又想到,老板經常說自己是“受命于天”,貌似還真有點那個意思。
你說這個“天”,它厲害嗎?
要是厲害,早該天降神雷收了妖孽吧。
恢復了心神,商無忌覺得這樣也挺好。
不過抬頭一看,卻見李鄉長雙手一攤:“我們也是受害者,對不對?我們的高檔產品‘白沙麻布’被人山寨被人潑臟水,我們有什么把辦法?我們也很為難啊!”
“…”
“…”
看著李解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商無忌感覺有點窒息,他覺得這個妹夫,一定不是什么“李官”之后,因為他不講理。
甚至大舅哥尋思著,會不會李解是運奄氏流落在外的精英血脈。
“好了,以后就這么干。高端市場我們要爭取,低端市場,我們也要搶奪嘛。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是,首李。”
“大聲點!”
“是!首李。”
“堅決點!”
“是!首李——”
“很好。”
冬季農業調整和農副產品加工的視察工作到此結束,白沙村欣欣向榮,人民安居樂業,簡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善哉善哉。
“無忌,子起的回扣給了嗎?”
“太宰起的人昨日就來過了,有幾個捧劍門客,不知在太宰起那里地位如何,不過言語之間,似是想要一些好處。”
“讓人告知子起,就說他的門客有人手腳不干凈,他會懂的。”
“這…不至于此吧。”
“捧劍門客,亡命游俠而已,殺之如雞犬,何須在意?”
商無忌點點頭,只好作罷。
那幾個捧劍門客,其實等于就是跟車的。太宰府邸的大貨車從陰鄉拉了貨,車上可能還放了“巨款”,那怎么可能只放一個老司機一個會計呢?
肯定得有膀大腰圓的江湖好漢幫忙押車跟車啊,姑蘇雖近,野性難馴的“野人”可是不少啊。
只是,你說一個老司機來跟李鄉長討根煙抽也就算了,你一個四六不靠的,還想狐假虎威勒索…
李鄉長做工頭那會兒,可沒見過這么沒逼數的。
果不其然,跟商無忌猜測的差不多,第二天那幾個捧劍門客就死了。死因倒不是說法律的公平,而是在食肆跟人發生爭執,有個暴躁老哥正吃著呢,突然問那幾個捧劍門客:你們瞅啥?!
不等門客還嘴,暴躁老哥抄起短劍,噗噗噗噗幾下,就把他們給殺了。
然后這個暴躁老哥就奪門而逃,根本沒人攔的樣子。
太宰子起讓人慰問了一下門客的家屬,給了點錢和生活用品,這個事情,就算揭了過去。
當然了,生活用品都是陰鄉出品,錢也有點新,瞧著像是陰鄉還沒捂熱的。
子起對陰鄉猛男這么上道,簡直是喜出望外,跟這種人打交道,太爽了。
兩人連面都沒見過一回,卻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人在兩地,神交已久啊。
入冬的第一場雪,很少冬季作戰的部隊,罕見地從姑蘇出發,直接奔赴長江,準備渡江作戰。
而在白沙村的“大榭”外,李解跪坐廊下,看著稀稀落落的雪花,心情非常地煩躁。
因為,旦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