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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三章 國朝軍部皆忙碌,炸刺砸門癡虎兒(中)

  鄯善先生的臉色略顯疑惑,他可不知道這是戰馬踢踏的轟鳴聲。

  他不知道,可湛若水知道啊!

  敢在這弘文注釋院附近縱馬的,細算下來就沒有幾個。

  再想到剛剛從疆場歸來的那位小祖宗,結合他對腐儒們的看法…

  瞬間湛若水的臉都白了。

  “鄯善,老夫勸你最好現在就去找他們幾個…”

  湛若水緩緩的站了起來,神情肅然的望著這鄯善先生道:“一會兒,有人來了…”

  “千萬、千萬、千萬,莫要與他沖突爭執!”

  真鄯善見湛若水說的鄭重,不由得趕緊撩起袍子要走。

  但很快的,他便立在了門外。

  “來者莫非是陛下?!還是三閣老?!不對啊!李西涯不是到西南去了么?!”

  很快的,鄯善便頓住了腳步。

  便見他冷哼一聲轉過身來,面上帶著不屑:“若水先生,莫以使些許小小伎倆便能改變大勢!”

  “老夫等人早已議定,便是陛下來我等亦不改初衷!”

  這鄯善先生冷聲一聲,拂袖而去:“若是陛下、閣老逼迫老夫等…”

  “那老夫能便辭官而去,看看他們如何去掩這天下悠悠眾口!!”

  湛若水并沒有直接搭話,面無表情的對著鄯善的背影道。

  “恐怕這一切是諸位都商議好了的罷?!”

  正準備拂袖而去的鄯善這個時候緩緩回頭,卻沒有答話。

  他只是定定的望著湛若水,然后輕嘆道:“若水先生,您之才學老夫頗為欽佩!”

  “但…若是此番自行其事,便是老夫也無力助你。”

  亦是此時,那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大了。

  甚至隱隱的已經可以聽到“隆隆隆~~”的馬蹄聲傳來了。

  這個時候鄯善的神色終于慌亂了起來,敢在此處縱馬者…絕對非富即貴!

  這同時也表明了一件事情,對方根本就沒有將弘文注釋院放在眼里。

  無論是誰來的了,他的這種行徑都表明了一件事情。

  他…很不好對付!

  一念至此,鄯善臉色狂變!

  撩起袍子便向外狂奔,然而似乎來不及了…

  “轟隆~!”巨大的轟鳴聲響起,鄯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因為這聲音是傳自與弘文注釋院的廳堂,能在廳堂里傳出這么大的聲音只說明一件事情。

  對方,已經縱馬入廳堂了!

  竟然…他竟然敢縱馬入廳堂?!

  鄯善渾身都在顫抖,怒目圓瞪撩起袍子便向前飛奔!

  沒一會兒,他便轉進到了廳堂里。

  然而映入眼簾中的一幕,卻先讓鄯善恍惚間失神了一會兒。

  卻見那大廳中站著一位少年,此少年身著淡蘭色錦袍。

  上飛針走絲乃用金銀線,繡著錦鯉躍海虹日圖。

  但讓鄯善愣神的,卻是那少年的面龐。

  這面龐饒是鄯善自詡見多識廣,亦在看到后腦子“嗡~”的空白了一下。

  心下只閃過一個念頭,這世間果然有嫡仙之資者耶?!

  史書上說的“看殺衛玠”,又載蘭陵“才武而面美”、“白美類婦人”。

  自己還好笑,恐是當年書載者大言哉。

  如今瞧來,怕只是自己見識淺薄啊!

  這世間果是有姿容如同嫡仙至凡者,現在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這是誰注釋的?!”

  然而這嫡仙少年卻對他們沒有一絲的好臉色,眼見他那雙丹鳳豎起。

  頓時那雙瞳赤若丹朱,瞧來讓這在場之人不由得稍稍心悸。

  “哼~!誰家娃兒?!好不曉事!”

  便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想起,鄯善先生定睛瞧去。

  這是十五鴻儒里面汝南周氏二程之學周醇周茂實,其人未曾科舉卻是名士之一。

  家傳學問精深,弟子多有出仕。

  只是不曾顯露聲名,若非此番經筵辯講涉及文統傳承。

  這位說不準會一直蹲在暗處,不斷的增大自己學派在朝堂上的影響力。

  這周醇周茂實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一身漿洗的略發白的道袍穿在消瘦的身上。

  三縷長髯飄然,相貌端正剛毅。

  瞧著便是飽讀詩書,鴻儒之士。

  “我是在問,這注釋是誰寫的!!”

  然而這少年卻很不客氣,那雙丹鳳桃花竟是豎起!

  一時間如同鋒利的鋼刀一般劃過,鄯善的心頭咯噔了一下。

  他已經猜到了這少年是誰了。

  整個京師,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大明。

  能夠生的如此漂亮、有如此風姿,且有著如此威勢的少年除卻那位麒麟兒還有誰?!

  再一看少年身后那些個身著赤甲的女子,他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哼~!你便是那玉螭虎罷?!”

  鄯善緩緩的站了出來,倒不是他想出這個頭。

  實在是再不吱聲,他擔心有人萬一腦子一抽蹦達找茬兒咋辦。

  這玉螭虎可是上過疆場殺過人的,還曾馬踏國子監!

  弘文注釋院現在肯定是被他盯上了,趕緊點出來他的身份。

  然后命人入宮找陛下、閣老們過來,否則按不住這玉螭虎啊!

  “弘文注釋院說到底乃是國朝重地,你如今縱馬踏來有否將國朝放在眼里?!”

  鄯善不愧是鴻儒高手,一頂大帽子先給扣下來了。

  “你有否將內閣諸部、將陛下放在眼里?!莫非你玉螭虎已經跋扈至斯了么?!”

  飛揚跋扈,不將國朝、內閣和陛下放在眼里。

  這可是極為嚴厲的指控了,若是換作其他人恐怕都得慌了。

  然而…

  “我再問一遍…”

  然而玉螭虎卻緩緩的走到了戰馬邊上,將掛在戰馬上的一條長锏緩緩抽出。

  “注釋,是誰寫的!”

  一遍說著,他一邊拎著這根長锏緩緩的走向了這些鴻儒。

  頓時他身上的殺氣緩緩的彌漫開來,一時間這廳堂內所有人為之一滯!

  鄯善等人頓感身上汗毛乍起,仿佛自己面前走來的不是那俊俏少年。

  而是一頭壯碩暴戾,利爪微張的吊睛白額虎!

  真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當他們動起殺念的時候其他人本能的就會生出一股恐懼。

  這是遇到了天敵的恐懼,這是人本能對危險的恐懼。

  “我們都有注釋,你說的是那一段?!”

  終于,周醇的學生有人熬不住了。

  便見那人“撲通~”一聲跪下,大聲叫嚷道:“我等可都是國朝之臣,你不能妄殺啊!”

  “‘民可使其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句為誰所注?!”

  玉螭虎的腳步緩緩的停下,那雙丹鳳桃花總算是沒有如此滲人了。

  “還有《論語·陽貨》‘唯上知與下愚不移’,這句又是誰人所斷?!”

  一眾人不說話了,但都目指周醇。

  您老組織的這事兒,現在把這殺神惹來了。

  那就您給行行好,處置了罷!

  周醇現在其實也怵的慌,只是臉上沒有帶上而已。

  玉螭虎的情況他是知道的,這位小爺刨掉所有的外置身份…

  那妥妥就是大明紈绔第一啊!

  弘治皇帝親自給他起的字,大父是世襲掌京營的英國公。

  太子是他弟子,他若是耍起紈绔那絕對堪稱大明第一。

  恐怕這玉螭虎就算是當街打死一個尚書,陛下也能給他生生保下來罷?!

  周醇也不是沒有弟子在朝堂上,對于這玉螭虎的消息亦是略知一二的。

  在這京師里,最為惹不得的人物中。

  排在第一位的便是這玉螭虎,他比太子還惹不得。

  太子好歹有個約束,亦不太與人計較。

  可這位…他要是跟你計較起來,那事兒就大發了。

  “此為老夫注釋,怎的?!這本就屬老夫職權,你無權干涉!”

  周醇冷哼了一聲,道:“若是有異議,可向陛下內閣…”

  然而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見玉螭虎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頓時周醇心道不好,但他動作都來不及做出便感到一股冷流從頭頂滲下!

  “當啷~!”一聲脆響,他頭上的玉簪子竟然瞬間炸開。

  玉螭虎手上的那只長锏不知何時居然出手,生生的將他頭頂的玉簪擊碎。

  周醇那臉上瞬間血色全無,一個哆嗦腿軟竟然“撲通~”翻倒在地上。

  “誰給你狗膽篡改夫子之言?!誰給你權利推愚民之論?!”

  張小公爺雙目赤紅,聲若滾雷炸響!

  愚民啊!這些該死的腐儒,多少年來盡是推行愚民、愚卒論調!

  這些個雜碎們為了穩固自己讀書人的地位,不惜讓其他人變得蠢笨。

  華夏難道真的沒有創造力嗎?!

  華夏古代難道真的沒有科學基礎研究嗎?!

  不晚于公元前3世紀,我中華大地便已經創出“盈不足術”了。

  直至9世紀才被傳到了阿拉伯,13世紀意大利數學家把它介紹到歐洲,才廣為傳播。

  在阿拉伯和歐洲的早期數學著作中,盈不足術被稱作“中國算法”、“試位法”、“雙設法”等等。

  闡述直角三角形中內切圓問題的“勾股容圓”,不晚于東漢前期便已有之!

  最早見于《九章算術》“勾股”章,該章第16題為:“今有勾八步,股十五步.問勾中容圓,徑幾何”

  此外還有制圖六體、物不知數、正負開方術、天元術…等等。

  然而出于“重道輕器”、“愚民為上”的思想,這些個該死的魂淡刻意輕賤他們。

  宋代時候尚還好些,至少因為需求而有人做此研究。

  然而到了大明這個時候,這群魂淡開始大面積推崇官八股。

  將其他學問摒棄、打壓,視其他為賤業、賤行。

  最終將泱泱中華這一塊兒巨大的優勢,徹底的喪失掉。

  “欺人太甚!!”

  周醇身邊的弟子們漲紅了臉,嗷嗷叫著便要撲上來。

  然而張小公爺哪里是好相與的?!

  甚至這幾個周醇的弟子,連玉螭虎的動作都沒有看清楚。

  便“砰砰砰…”的倒飛了出去,一下子將他們身后的桌椅撞的是“稀里嘩啦~”的倒了一地。

  “誰給你愚民之權?!誰讓你執愚民之行?!”

  這句話,張小公爺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的悲憤…是真的。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什么叫做“知識改變命運”。

  只有掌握了知識、只有有機會接觸到知識,那些貧民階層才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而周醇這個天殺的,他竟然連這一絲的機會都要剝奪!

  若是讓他得逞,天下士子們皆以此為標桿之下。

  普通平民百姓,還怎么可能有出頭之日?!

  周醇為何會這么干,張小公爺其實心知肚明。

  他就是為了造成階層的固化,就是為了讓他的子子孫孫掌握著文字的解釋權。

  這樣在地方他們就等同于土皇帝!

  貧民越是讀不起書,就越需要依附于他們而活。

  他們可以高高在上、可以愚弄百姓,可以弄他們為閥、使他們為刀劍肉盾。

  用他們子子孫孫的血肉,來喂飽自己子子孫孫的血肉。

  不識字,那就只能是聽他們的。

  即便是有人僥幸讀書讀下去了,識字了。

  也只會歸攏到他們這些讀書人的階層,與他們一并繼續愚弄那些百姓。

  他們聯合起來,可以三人成虎的嚇唬這些百姓。

  只要幾十號、上百號讀書人在一起,都跟百姓們說一件事情。

  沒有進過學、不識字的百姓,必然被他們所恐嚇脅迫。

  歷史上他們就是這么干的,多次沖擊稅吏、不納稅是誰指使的?!

  就是這些個讀書人!

  因為趴在帝國和百姓身上吃著血肉,這種愚民之策對他們來說太有利了。

  所以周醇和好些人,才會想要趁著這次機會再擴大這種愚民的論調。

  最好定成圣人之論、定成帝國之論,這樣他們子子孫孫都能和他們一樣繼續趴著吃血肉。

  這些人的自私與無恥,最終造就了什么張小公爺很清楚…

  西方人試探了幾百年,終于認為這片土地已經墮落了。

  于是他們跟狼一樣的撕咬上來,踐踏這片土地、踐踏這片土地上的人們。

  那些該死的腐儒們終于慌了,然而他們的那一套已經不再有人信了。

  人們終于發現了他們的伎倆,于是他們終于滾進了歷史的垃圾堆里。

  然而人們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一度全面的自我否定。

  甚至還有人提出各種奇談怪論,要徹底的將整個中華數千年文統廢除…

  “呼~!咔嚓!”

  周醇的胳膊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他的嘴里發出了驚恐而絕望的慘叫。

  “竟意圖推愚民之策毀我華夏根基苗裔!爾不當死誰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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