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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說著,這漢子抬手用從獄卒手上搜來的鑰匙一下子打開了鐵鐐。

  芩猛暈乎乎的,被那叫哈努的拉著前行。

  但不過是走了幾步,芩猛一個哆嗦猛的就立在了當場!

  卻見他突然一把扯住了這哈努,雙目一凝:“不!咱們不能走!”

  那叫哈努的頓時愣住了,急聲道。

  “頭人,不走的話留在這里作甚?!必死啊!有什么事兒咱們出去再說!”

  芩猛卻堅定的搖了搖頭,拉住了哈努道。

  “哈努,若是現在出去我們才是死定了!”

  這話直接讓哈努愣住了,便見芩猛沉聲道。

  “我們能跑到哪兒去?!去哪兒都會被逮回來,甚至被殺掉!”

  芩猛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低著頭道:“留下來,我們才能活下去!”

  哈努哆嗦了一下,愣愣的望著芩猛滿臉不可思議。

  卻見芩猛一臉苦澀,嘆氣道:“你快走吧!殺了他們的人,他們未必肯善罷甘休。”

  “而我…要留下,也必須留下!!”

  哈努緩緩的拉下來面罩,幾乎不敢置信的望著臉色慘白的芩猛。

  邊上的幾個蒙著頭臉的漢子,這個時候亦開口了。

  “哈努!不管他走不走,咱爺們這一趟的銀子可是不退的!”

  芩猛聽得這話,猛的推了一把哈努:“快走!”

  說著,還望向那幾個黑衣人:“某還有筆銀子,你們只要保住哈努到時候可以來我這里取!”

  那幾個黑衣漢子聞言愕然的互相望了望,芩猛則是咬著牙道。

  “三百兩,如何?!護住哈努出去,到時候只要哈努活著三百兩就是你們的!”

  哈努愣愣的望著芩猛,幾乎不敢置信。

  便見得芩猛苦笑著低頭,嘆氣道:“如今,肯來救我的怕也就你一人了罷!”

  哈努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的愣。

  “啪~啪~啪~!…”便是在這個時候,一陣掌聲在門外響起。

  芩猛、哈努愕然抬望去,卻見段存東的身影笑吟吟的出現在了門口。

  那幾個黑衣人見狀“嗷~!”的吼了一聲,便是要撲上去!

  然而段存東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卻見他身后竄出幾個人猛的迎了上去!

  雪亮的刀光閃過,那幾個身上傳出了“咔嚓~”的被斬中的聲音。

  凄然的嚎叫而絕望,翻倒在了地上。

  “段大人饒命啊!!”

  芩猛一個哆嗦,無比驚恐的拜倒在地上。

  他還不忘了將哈努也拉著跪倒下來,整個人的腦袋“砰砰砰~”的磕的作響。

  哈努的臉色也白了,整個人甚至都直接嚇傻了。

  他請來的這些可真是好手啊,從他們能夠隱蔽的帶著自己潛入城內。

  又準確的找到了這處院子,更是帶著他殺進來找到了芩猛。

  哈努覺著,自己那一人二十兩是真沒白花。

  然而就是這六個他認為的好手,在人家那里一合都沒走過就被砍翻了…

  “芩大人啊!您自然是段某力保的,可這位畢竟殺了人…”

  芩猛的腦袋在地上磕的“砰砰砰~”作響,聲音顫:“求大人救哈努一命!”

  “芩某愿意為大明赴湯蹈火,不求功勛!!”

  哈努現在已經嚇的瑟瑟抖,根本就不敢吱聲了。

  段存東聽得這話,悠悠一嘆:“芩大人,非段某不肯幫忙…”

  “實在是,他若不死無法交代啊!”

  卻見段存東一擺手,便有他身后的漢子將一把刀“當啷~!”一聲丟在了地上。

  “芩大人,您親自送這位兄弟上路罷!好歹留個全尸。”

  芩猛聽得這話渾身一顫,卻哆哆嗦嗦的不敢拿起那把刀。

  只是整個人匍匐在地上,腦袋杵著“邦邦邦~”的磕頭:“段大人救命啊!!”

  那哈努直接傻了,他愣愣的甚至都不知道磕頭。

  “芩大人,您可得想清楚了。”

  段存東悠悠的道:“您是要活下去還有機會為國朝做事、為子嗣掙功勛…”

  “還是和這位一并,死在這兒。”

  芩猛一個哆嗦,不再磕頭而是垂不語。

  哈努則是整個人直接癱軟在了地上,牙齒不住的“咯咯咯~”作響。

  他愣愣的望著芩猛,一句話都不敢說。

  來救芩猛這也是他下了大決心啊,做出這個決定是何其的艱難。

  而現在芩猛要殺了他,才能活下來…

  “頭人!小的…小的去了,家里就托您照料了!!”

  哈努哆嗦著,便是要伸手去拿刀。

  其實哈努來救芩猛,這也是實在沒辦法啊!

  都知道他是芩猛的親信,這次僥幸逃出去只是暫時沒事兒。

  然而他能逃哪兒去?!能投靠誰?!

  他甚至連門都不敢輕易出,就是怕被人認出來抓到官府去。

  哈努算是少數讀過書的人,也是少數跟芩猛一并接觸過其他頭人的。

  他知道若是憑著他自己的話,恐怕遲早要被人逮住。

  要么就去山里做野人,一輩子不見天日。

  想要安全離開,那么就必須要把芩猛撈出來。

  芩猛有著自己的路子,那些路子也只認芩猛。

  不管是去滇南還是到粵北,甚至出海去都得靠著芩猛。

  “啪~!”哈努還沒有抓住刀,芩猛便默默的抓過了刀來。

  卻見他緩緩抬,望著段存東輕聲道:“段大人,若是芩某死了…”

  “此事能不能就此了結?!”

  人總是要在落難中,才會明白一些事情。

  芩猛現在就是如此,一番磨難磨去了他的銳氣。

  這番磨難也讓他明白了一些事理,比如現在他做出的選擇。

  就是芩猛從前絕對不會做的。

  此事的芩猛心中略微的顯現出絲絲的清明,哈努能來說明忠誠不是問題。

  “段大人,芩某家中還有些許書信是與滇南往來的。”

  芩猛握著刀,低頭叩道:“還請大人看在往日情分上,莫要為難芩某家小。”

  “芩猛這一條命,換這忠仆活路!”

  哈努如果有了身份活下來,好歹能夠照拂一番自己的家人。

  而殺了哈努,他芩猛就能活下來么?!

  未必啊!

  他的心頭稍稍明悟了一件事情,國朝需要的是什么人?!

  能力當然要考慮,但更重要的是忠心啊!

  段存東是什么人?!他是干內間的,找上我芩猛也肯定是要干這活兒的。

  放入敵手內部,若是有絲毫不忠則叛變投敵啊!

  若是我芩猛在這個時候,都能殺了忠心下屬求活…

  可想而知,在他那里會得到什么評價。

  到了那會兒他還能活么?!家里人,又能活么?!

  甚至段存東都不必親自出手殺他,只傳出他為了求活殺了來救自己的親信哈努。

  那么便會有無數人的,咬牙切齒的要向他的親眷下手。

  于是,一咬牙豁出去自己的狗命搏一把也就成為了他的選擇。

  “只求段大人念及舊情了!!”

  芩猛一咬牙,抓過刀閉著眼睛便朝著脖子狠絕的抹了上去。

  “當啷~!”一聲,一枚飛石直接將芩猛的刀擊的脫手。

  段存東朗聲笑開了:“哈哈哈…”

  便是在他的笑聲中,芩猛愕然的現地上躺倒的一大群人居然站起來了。

  “詐…詐尸啊!!”

  哈努驚恐的蹦達了起來,往后跳了好幾步尖叫著。

  “他們…沒死。”

  芩猛苦笑著站起來,蠟燭了驚恐萬狀的哈努。

  看來哈努也是被人坑了,這早在人家段存東的算計中。

  卻見段存東一擺手,對著芩猛道:“好了,隨我來罷!”

  芩猛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哈努。

  “他會沒事兒,只是今日之事不要往外說。”

  段存東淡淡的道:“你,已經被他救出去了。”

  聽得這話,芩猛瞬間瞳孔一縮再不敢說話了。

  人家一切都算計的死死的,這既是對他的測試亦是下一步棋的安排。

  若是他過了這次查探,則鋪墊他接下來的行事。

  放出去的消息自然是他芩猛被親信哈努,給救了出去。

  如此身份方便他以逃亡者的面貌,出現在對方的陣營里。

  當然,若是他不聽話…

  則是越獄被當場斬殺,甚至可以傳出消息說他為活命殺了親信。

  這樣不必段存東動手,自然有人愿意殺了沒有庇護的親眷。

  哪怕是有人想幫忙,礙于這“殺救命親信求活”的名聲也不好幫啊。

  芩猛低著頭,一聲都不敢吭的隨著段存東走出了地牢。

  緩緩的走出了地牢,才看到外面繁星點點。

  相比起地牢里渾濁的空氣,這地牢外的味道是如此的清爽。

  芩猛甚至不由自主的狠吸了一口,差點兒就掉淚了。

  亦是走出來的時候,芩猛才現自己原來是身處在一座小院內。

  他來的時候坐著囚車,眼睛還被蒙住了。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的是哪里,亦是此時才知道自己原來在城里。

  “咔咔咔…”一陣聲響,芩猛回。

然后才現自己地牢的入口,原來是在柴堆后面  轉過身來,芩猛便看到這寂靜的院子中間有著一張大木桌子。

  四周圍都點上了燈籠,院子后方廂房墻角處、院墻處不時閃過一道道的黑影。

  這些都無聲的說明了,這次院子的防備遠不如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輕松。

  “且坐罷!”

  段存東一揮手,芩猛回過神來。

  告罪一聲,這才挪著半拉腚子坐了下來。

  “芩大人,恭喜你!你給自己掙了一個機會。”

  段存東笑吟吟的望著芩猛,拱手道:“只要此番事成,芩大人便可與我一并為官了!”

  芩猛略顯激動,但還是低著頭輕聲道。

  “多謝段大人提攜,芩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段存東哈哈一笑,擺手道:“萬死倒是不至于的,只需芩大人走上一遭便是了。”

  芩猛躬身連道請大人吩咐,段存東則是笑吟吟的將他需要做的事情說了一遍。

  整個計劃是不可能告訴芩猛的,告知他的僅僅是去哪里、聯系什么人。

  然后見誰、說什么話,如果有人與他對什么暗號要如何行事…

  等等這些。

  芩猛多余的話一句都不敢問,只是默默的將這些事宜都記了下來。

  有些不清楚的地方,還會詳細的問上一遍。

  雙方一問一答,直至月上柳梢方才堪堪結束。

  小公爺此時卻是在收拾行囊,桂西的整合差不多要結束了。

  粵北方面派來的國防軍已經著手開始接管此處,戶部、刑部的人亦開始入住。

  布政使大人如今是樂的見牙不見眼的,因為官田居然猛的高漲出一大截來。

  丁口亦是一下子漲出來了十好幾萬人,還收歸了好幾處礦產。

  這些林林總總的算下來,布政使大人對于國朝的功考是翹以盼啊!

  小公爺不愧是升官財大福星,走哪兒就帶著哪兒財!

  合該老夫這回是要達啊,只要吏部的功考司下來了一瞅。

  他們敢不給老夫一個上上,老夫就能到吏部去砸了他們的攤子!

  莫繼恒等人則是痛并快樂著,要說自家這幾乎能世代傳承的位置被人給罷了。

  他們能心甘情愿,就比較扯淡了。

  可畢竟這形式比人強啊,他們哪怕也不肯也得低頭。

  不過毛銳給他們說的話,倒是讓他們有了些許安慰。

  “握著兵權、又是部族頭人,你們覺著國朝能放心么?!”

  當時的毛銳是給他們這么說的:“如今改土歸流已成大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不如趁著這些還能淘換個爵位、功勛,換上一換。”

  不過,這些都不是真正讓他們心里不那么隔應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黔州土司們的話。

  尤其是田家那位老爺子的話。

  “你們啊!鼠目寸光!我等拿著‘賢德協撫’的名號豈非更好么?!”

  田浩這老狐貍,當時拉住了莫繼恒等人嘿嘿的笑著給他們擠眉弄眼。

  “沒了兵權,國朝自然不防備我等了。”

  “而國朝需要讓人制衡來就職流官,那我等坐地虎他們敢不尊之?!”

  這話當時說的莫繼恒等人茅塞頓開,可不是這個理兒么?!

  那位小公爺可是說了,賢德協撫到時候是可以給國朝各司部甚至內閣上書的。

  有著這份奏報之權在手,那些流官豈能不給自己等人幾分顏面?!

  “若是出事兒,我等可推給流官!若是成事,我等又分潤功勞!”

  老田頭兒當時笑的就像是狐貍:“此等好事,還用再考慮?!莫不是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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