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之不遲李悔遲,這是告誡亦是鞭策。
你李福達曾犯下重罪,只是如今悔之不遲。莫要在行歪踏錯了。
但李福達亦知道,這也是張誠等人接納于他的象征。
否則的話,一個反賊的字是你贈的…
這特么的清楚?!
“桂北那邊…我便親自處置罷!”
公爺這個時候開口了,他可沒忘了自己到這邊來的首要任務是啥。
“若是如此,滇南事宜、安南東吁兩地則需大力調整啊…”
汪直皺了皺眉頭,望向了李福達。
后者趕緊躬身作揖:“此事悔遲自有辦法,還請諸位大人個時日。”
張公爺笑了笑,將諸人茶盞中的殘茶倒去。
為他們洗杯后,再注上了新茶:“請茶!”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后默默的端起了茶杯。
“如今驛道通常,從這里到桂北滇南邊境上需十五日。”
公爺放下了茶杯,輕聲道:“整備桂西衛所,各家土司至少得月余時間。”
也就是,全部事情辦下來打底得倆月了。
張誠和汪直互相看了一眼,這都算是極快的了。
若是中途出現了什么變故的話,那么這個時間只會更長。
“兩個月,這是悔遲可用性命擔保的!”
李福達沉吟了會兒,緩緩的抬起頭沉聲道:“再多,就不好了。”
能拖到兩個月,這已經算是極為厲害了。
這點上沒法李福達不夠盡心,畢竟他掌握的資源就擺在那里。
能夠周旋在一大群的地頭蛇之間,還能鼓動他們起兵、控制他們的進攻時間。
這已經是非常厲害了,別忘了這其中還包括了兩個周邊的強國。
安南和東吁,這倆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兒。
能夠讓他們都隨著自己的指揮棒跳舞,這一份的權謀是能制霸一片區域亦不為過。
公爺望著李福達,心下感嘆:這李福達在歷史上數次掀起驚巨濤,卻又能全身而退。
甚至在最要命的時候周旋左右,抓住了嘉靖帝大禮議的心思使武定侯郭勛出面。
最終以武職之身、憑勛貴庇護、借皇帝心思,生生的把一大溜當時占據了上風的文宦盡數斗垮…
這其中的手腕不可謂不高超啊!
“悔遲若是以安全計,可拖延多少時日?!”
汪直這個時候開口了,卻見他笑著望向了李福達。
兩個月的時間是極限,但這種極限之下也就意味著李福達很可能暴露身份。
難得一個聰明人,在汪直看來如此就讓他暴露甚至身死太浪費了。
這樣能夠挑事兒的、腦子活的,心黑手狠的癟犢子是個人才啊!
咱家諜報司需要的,就是你李福達這樣的人才啊!
要伯爵么,位置咱家給你備著。
只要你掙下功勛了,要啥沒有?!
幾個娃兒也給你安排上了,老老實實的為我諜報司、為帝國賣命就是了!
“一個月…不!一個半月!”
李福達感激的對汪直連連作揖,了一個月卻又馬上改口。
“你且拖延一個月便是了,現在他們不是也沒有進攻春城么?!”
汪直微微一笑,輕聲道:“咱家會負責拖延上剩下兩個月,所以你不必擔憂。”
這話更讓李福達感激了,頓時連連作揖。
張誠這個時候也開口了:“咱家調查局這邊也會出手,悔遲當以存以有用之軀為先吶!”
“此番擊技好手咱家跟前可出二百人,偵緝、追蹤好手也有六十人!盡可助你!”
若是你李福達死了,咱家還怎么清掃江南一地的白蓮余孽啊?!
這可是我調查局的大功績啊,關系到咱家將來入駐元老院的大事兒!
沒完成這事兒之前,張誠比任何人都舍不得李福達去死。
“多謝誠公!多謝誠公!!”
李福達激動的連連作揖,這會兒他算是徹底的感覺到了組織的溫暖啊!
有后盾這人生就是不一樣,跟特么開掛了似的。
張誠能的擊技好手,那必然是比曾經自己手上的那些好手更厲害的。
最重要的還是偵緝、追蹤的好手,那些人起到的作用可比擊技的好手們更多了。
有這批人在,李福達想要鬧點兒事兒、想要查查誰的根底。
只需要請張誠出手,瞬間就能夠把他們給摸個底兒透。
“這些時日,咱家先隨你到滇南去罷!”
張誠著,轉身對著公爺輕聲道:“桂西司提司孫河,回頭我讓龐輝幫你聯系。”
公爺點零頭表示明白,而汪直亦是開口道。
“咱家也隨著過去罷,方便協調互相支援。”
頓了頓,汪直繼續道:“相關諜報,會交由調查局轉交給你!”
三言兩語間,便算是將此事商定了。
亦是這個時候,李福達躬身輕聲道:“誠公,悔遲還有個不請之請…”
“你且看。”
張誠并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而是讓李福達有一個話的機會。
李福達呼出了一口氣,輕聲道:“若是此間事了,往江南行事時可否請龐大人隨屬下一并前往?!”
張誠沒有話,只是瞇起眼睛望著李福達。
后者垂首苦笑著輕聲道:“悔遲前來時,對龐大人多有得罪…”
著,便把自己潛伏到了桃林前拜下求見公爺的事情一并了。
張誠臉上的陰郁這才散去,微微一笑道:“無事,若滇南情勢穩定便由他隨你下江南罷!”
汪直則是抬手遮住了前額望了眼色,輕聲道:“走罷!”
“想必諸家土司們,現在已經快到了。”
張誠看了看色,亦是點零頭。
兩人隨即起身便朝著草廬外行去,李福達則是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對著公爺感激的行了一禮,這才離去。
他很清楚,如果沒有公爺在這里做保的話這兩位未必會見他。
便是見他,答應的事兒他敢信么?!
“夫君,恐怕這李福達將成大器了。”
足利鶴姐姐見得他們離去,這才呼出了一口氣。
剛才幾個人在這里,幾乎無時無刻不在交鋒。
足利姐姐算是在這里,見識了一把大明這種體量下誕生的老狐貍們是如何交手的。
于是她不由得感嘆,自己的那些手段與他們比起來簡直是打鬧。
頂多算是些許聰明、急智而已,他們這些謀算著一大片地區的。
甚至體量相當于整個扶桑國的老狐貍,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變數太多,此事難。”
公爺對垂是比較淡然,成不成大器沒走到最后誰都不好。
人總是會變的,有的人是越變越強、有人則是會迷失方向。
有人腰纏些許金銀、得了些許名望便得意忘形,手舞足蹈中死于捧殺。
才?!張公爺從來不敢自詡才,實際上他一直都認為自己不聰明。
比他聰明的人太多了,比他強的人太多了。
甚至從學生時代起,那些比他聰明的、學習好的人多了去了。
出來工作后,比他聰明的、比他顯得更能干的多了去了。
“你足夠自律,足夠自知。”
當張公爺詢問處男哥,為何當時會選擇幫自己的時候處男哥是這么告訴他的。
自律,出自《左傳·哀公十六年》:“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
唐開元名相張博物作《貶韓朝宗洪州刺史制》,其曰:
“不能自律,何以正人?”
自律,即是在無人督促下亦能自行其律、毫不懈怠。
古往今來幾乎能有成就者,淬近乎一致。
高度的自律,幾乎是脫穎而出的根本要求之一。
自知,自老子的《道德經·三十三》。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勝己者強。”
于是才有了那句成語“自知之明”,能夠自知才能夠不惑。
能不惑才能不陷,根本上來這是當時處男哥看重公爺的原因。
“你能自律,就意味著你能成事。不過是時間問題。”
處男哥當年是這么對公爺的:“你有自知,只要沒跌毀這點你倒不了。”
“這世界上能成事兒的人不少,而其中一部分相當于是站在風口上的豬…”
“他們是被吹起來的,是被浪潮帶起來的。”
風總會停歇,浪潮總會落下。
只有風停下來的時候,才知道誰才是真的有翅膀。
只有浪潮落下來的時候,才會知道誰是身無片縷借潮頭。
大浪淘沙,沉者是金。
風卷殘云,剩者為王。
“自知的,知道自己是怎么起來的、知道自己是什么根底。”
“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
當時的處男哥是冷笑著出這么一番話的。
“冒險?!根基不扎實,冒險混到的也不過是沙上堡壘。一道浪拍上來,立馬啥都沒了。”
“人吶!有多大腦袋扣多大的帽,多大的腚子穿多大的褲衩。”
“莫要占了一時便宜,就以為自己風生水起誰都不放在眼里。”
“亦莫讓別人吹捧了幾句,就真當自己下無淡…”
處男哥的這些話,公爺從來不敢忘。
他時時刻刻都謹記著,自己也就比這個時代的那些老狐貍們多個幾百年的見識。
有了一些后世帶來的紅利,但不代表著他能比這些老狐貍們聰明多少。
更不意味著他能夠在政治斗爭中,把這些老狐貍們斗垮了去。
“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且再看看罷!”
公爺對著足利姐姐微微一笑,輕聲道:“李福達成否、敗否,未至該棺定論不得。”
望著自家的夫君,足利鶴那雙嫵媚的碧眼中帶著些許的迷離。
她最喜歡的便是俊俏的夫君,表現出來的這種冷靜與睿智。
他似乎從來不曾真正的迷惑,他似乎永遠對一切都淡然處之。
那種在面臨著事物時候展現出來的雄性魅力,是她從來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過的。
我的夫君吶,你真叫妾身身死亦甘愿追隨呢…
“殿下!米魯、田蕾她們帶著四家土司一并來了,在桃林外求見。”
亦是這個時候,侍大將櫻子匆匆趕來。
對著亭內便是一禮,垂首道。
“且領他們進來便是。”
在沒有旁饒時候,這些個姬武將們還是愿意叫公爺“殿下”。
畢竟可是扶桑敕封的“東照宮”呢,這也顯得她們與公爺的關系不同一般。
櫻子脆生生的應了一聲,隨后便轉身離開了草廬。
沒一會兒,便見得黔州四家土司一并被領了進來。
“牢騷太盛放斷腸,風物長宜放眼量…”
妙安姐姐的眼神也迷離的起來,拉著公爺便道:“少爺!接下來的呢?!”
這…這特么怎么接下來啊?!
公爺哭笑不得,這是后世那位大佬的作品。
可那位大佬的作品是基于他當時的經歷,拿出來這個時候典故解釋不通啊!
比如:飲茶粵海未能忘,索句渝州葉正黃。
這怎么解釋?!公爺跟誰去粵海喝茶了?!
張誠、汪直他倆,可都沒跟公爺去過粵北啊!
還有后一句:三十一年還舊國,落花時節讀華章。
公爺才十幾歲,上哪兒三十一年還舊國啊?!又是讀誰的華章?!
“咳咳咳…文章本成,妙手偶得之!姐姐,我們先辦正事兒!”
極為無奈的公爺只能是干咳了一嗓子,然后不等扁嘴的妙安姐姐再便站起來。
對著躬身作揖行禮的四家土司回禮,輕聲道:“諸位辛苦!且坐!”
早有姬武將們將剛才的幾張椅子收回,并多擺下了椅子。
楊愛等人感激的拱了拱手,告罪一聲便坐下了。
公爺笑吟吟的為他們洗杯、換茶,一套行云流水的沖洗泡后才抬手道。
“請茶!”
四人這才端起了茶盞,輕抿了一口。
“諸位在黔州為帝國辛勞,在下是知道的。”
對著幾人微微一笑,輕聲道:“上回的封賞,已經下來了罷?!”
“多得伯爺相助,在下等感激不盡!”
楊愛幾人感激的拱手,若不是國朝真給他們下了好處誰會繼續賣命啊?!
而且這黔州貨殖總會也開始盈利了,四家愕然的發現:
好像…這么一來,掙的銀子更多了。
地位相對的來更為穩固,最主要是不必操心太多政務。
地位變得很是超然,主要是下面的頭人們也靠著貨殖總會發財呢。
向心力來變得更強,除非他們腦子一抽要造反。
否則的話,在黔州這一塊兒他們過的可是無比滋潤的。
“在下此番前來,便是要讓諸位更進一步的!”
公爺很是和善、很是誠懇的望著他們,只是足利姐姐從自家夫君的笑容中看到的…
是那種老狐貍盯上了雞崽兒的表情…
你是天才,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