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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西番菩薩

  一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忽然不見,這般詭異情景讓王家的人一下子驚慌起來,原本他們聽樂仲此言,認為不過是一個登徒子,什么魂魄離體,只當是失魂癥狀,但當下樂問忽然不見,讓王家的人就不知所措起來。

  這是真的鬼物?

  樂仲一看樂問的魂魄不見,便回頭詢問蘇陽,待到聽蘇陽所說,樂問魂魄已經回身,樂仲便慌張起身,準備先回家中瞧瞧樂問情況。

  “且住!”

  王家的仆人攔住樂仲,個個戒備,瞧著樂仲,問道:“適才那個魂魄是你什么人?你們家居何處?家中還有何人?”

  剛剛王家的小姐才罵了他,他們也生怕小姐招惹到鬼物,由此給她帶來不幸,故此攔住樂仲之后,便開始刨根問底。

  樂仲被王家的人圍著,無奈之下,就把自己的家底和盤托出,縱然如此,王家的人仍然圍著,不讓樂仲就此離去。

  “先生…”

  萬般無奈,樂仲向著蘇陽求救,這一稱呼,蘇陽瞬間長了不少,成為了樂仲口中的先生。

  這是希望蘇陽能夠為他解圍。

  但是他這一稱呼,王家的仆人順帶就把蘇陽給圍了起來。

  “你們和他是一伙的?”

  王家的仆人對著蘇陽聲音粗暴說道。

  “只是認識。”

  蘇陽坦誠的說了兩者的關系,對王家仆人說道:“你們可以隨他一并往家中而去,瞧瞧適才之人是否就在家中,如此這魂魄一事也就清清楚楚,不必在這里隨意攔人,殃及無辜。”

  蘇陽對樂問魂魄之事很是清楚,此時瞧見樂問魂魄消匿,便知道是回到了自己身體之中,相信被王鳳兒一罵之后,今后他也沒有那么多的妄想,能夠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了。

  將事情坦蕩平實的講出來,蘇陽的話自然帶著說服力。

  在蘇陽面前的王家仆人有五十來歲,見得多,人也精明,此時看著蘇陽,看蘇陽坦然磊落,說話平實,平平穩穩的說出魂魄之事又在情在理,心知眼前蘇陽并非常人,再看蘇陽身邊的嬰寧紅玉,更覺不同尋常。

  “你們跟著他回去,把事情弄明白之后再回來。”

  老仆對著旁邊年輕的仆人說道。

  年齡的仆人們皆聽指令。

  樂仲聽到讓他回去,連忙對著蘇陽再三感謝,這才帶著一群仆人往家中而去,想要讓他們瞧瞧家中樂問,讓王家的人了解真相。

  “請問公子你是哪里人?”

  王家老仆對著蘇陽行禮,問道。

  “行腳過路的。”

  蘇陽平靜說道:“不過適逢其會,碰到此事罷了。”

  王家老仆聞言明白,上下打量蘇陽,瞧蘇陽有頭發,非是和尚,穿長衫,非是道士,問道:“公子可是一個書生?”

  書生…

  蘇陽點點頭,笑道:“我讀過不少書,也算是書生吧。”這時候的書生,基本上說的都是秀才,蘇陽就算是讀過不少書,但是沒有考取功名,不算是一個秀才。

  “公子。”

  正在轎子里面的王鳳兒掀開轎簾,從轎子里面走了出來,適才她在轎子里面的時候,就已經悄悄往外面打量,瞧見蘇陽儀容不俗,處驚不亂,心中自覺高看許多,又聽蘇陽所說鬼神之事,平平常常,又知蘇陽非是尋常之人,此時聽到蘇陽說自己是書生,安耐不住,從轎子里面走了下來。

  明艷的紅色長裙,頭戴墜飾紅花,體態豐腴,瞧見王鳳兒的時候,蘇陽目光流轉,不由暗嘆這姑娘有兩顆大心臟,難怪樂問見之不忘。

  “公子,我看你氣度不凡,想來當飽學之士,家父在家,最喜歡文史筆墨,廣交雅人,眼下公子既是文士,又在我家門前,不妨過府一敘。”

  王鳳兒走出來之后,對著蘇陽盈盈一禮,眉目輕輕瞥向嬰寧紅玉,自覺兩人貌相皆在她之上,平日里她自負面貌,此時卻知人外有人。

  “倘若家父得知,有公子這般人在門前走過而不曾見面,心中必有遺憾,也必然會對鳳兒叱罵。”

  說話時候,王鳳兒眉眼輕抬,審度蘇陽神情。

  “行萬里路,見萬種人,這本就是某出門所愿。”

  蘇陽含笑說道:“若能面見相談,疑信相堪,得驗真知,更是某之所愿。”

  蘇陽也想要進入王家,瞧瞧這放光的寶物究竟是什么東西。

  王鳳兒聽到蘇陽吐口,臉上歡喜,連忙讓家丁開路,打開正門,讓管家進入房中呼喊老爺,說了蘇陽之事,而王鳳兒帶著蘇陽,紅玉,嬰寧向著房中走去。

  進入門庭,首先就是兩道大門,如此方才進入正院,而后穿廊過屋,等到蘇陽進入到內堂的時候,在那里已經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修髯偉貌,高冠玉立,凜凜然自有正氣,瞧見蘇陽進來,以禮相迎。

  這就是王鳳兒的父親王七,也是西安城中有名的員外。

  蘇陽依禮和此人見過,王七便引領著蘇陽進入內宅堂中,而紅玉嬰寧兩女則隨著王鳳兒進入后院,而蘇陽在王七的引領下,坐在內堂之中。

  “公子是從何處而來?”

  王七看著蘇陽問道。

  “金陵。”

  蘇陽隨口說道:“行萬里路,見萬種人,我自金陵出來,旨在游學,漫無目的,不期然來到這里。”

  王七點點頭,看向蘇陽眼光頗為欣賞,也就和蘇陽交流一下詩書,這古時詩書,蘇陽在未曾穿越前有過系統的學習,而穿越之后服用朱草,跟著顏如玉精研,有不少的獨到見解,和王七交流詩書文藝,以及歷史上的許多事情,時不時說出來的見解,讓王七眼前一亮,隨之王七和蘇陽談佛家,談道家,蘇陽也皆能和他對的上。

  一旦兩人有分歧處,蘇陽則能引經據典,說何人在何書上面所說,何人因何事而寫,有些書王七知道,有些書王七不知道,但聽蘇陽言之鑿鑿,姓名書卷所說一點不差,倒是讓王七連連敗退,兩人談詩書,談文史,一旦有爭議處,蘇陽皆把他辯的啞口無言。

  “公子是有一番見解,只是公子這口牙,若到仕途,恐怕反為召禍之源。”

  王七感嘆說道。

  到了官場上,錯對是非就含糊了,容不得蘇陽這種強顏善辨的。

  “哈哈哈哈…”

  蘇陽笑道:“涉世淺,點染亦淺,歷事深,機械亦深,故君子與其練達,不若樸魯,與其曲謹,不若疏狂,我所學的就是身心學,就是舉子學,學的是舒展意氣的本事,不是受氣的本事,何必擔心仕途之事?”

  王七聽到蘇陽的話,既覺有佩服處,又覺有失望處。

  適才他看蘇陽和王鳳兒恰好適齡,相談之時有招婿之心,此時聽到蘇陽無意仕途,便覺心中頗為失望,而也是因為聽到蘇陽無意仕途,直舒本心,固有佩服處。

  “我在門外的時候,聽說老丈喜歡文史筆墨,不知能否讓我展眼一觀,看看這詩書中可有我不曾看過的,我愿高價來買。”

  蘇陽對王七說道。

  平日里蘇陽和顏如玉在一起的時候,進入一個城市最喜歡的就是往書店逛逛,等到帶著嬰寧去了驪山之后,蘇陽有回給孤園的想法,故此若有什么珍貴的詩書筆墨,買回去給顏如玉做禮物正好。

  “呵呵…”

  王七聽到蘇陽詢問,笑了兩聲,說道:“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名家筆墨,歷年以來,只要得到名家一點筆墨,就能夠相對終日,怡然自樂,忽忽三十年,家中藏書不下萬卷,字畫更有百幅,來,你跟我走。”

  王七站起身來,帶著蘇陽向著后面走去,蘇陽也是起身,兩人從這邊廳房向著后面走去,又進入到了一個小院,在這小院里面有鮮花修竹,布置典雅,這是王七書房別院。

  推開了這里的房門,蘇陽見到此處書卷堆砌,皆在書架上面,密密麻麻,而另外一邊的墻壁上面掛著許多畫,畫卷之中有人有景,筆墨皆是不俗。

  “這里就是我藏書的小院了。”

  王七對蘇陽笑道:“平日里我在此處一呆一天,從不厭倦。”

  蘇陽點了點頭,眼眸卻瞥向了在書房里面放置著的一個菩薩像。

  是西番菩薩。

  西番菩薩和中土的四大菩薩差別很明顯,從衣著上就能看出究竟,中土的菩薩皆是由中土的人塑像,樣貌衣著和中土人一般,而西土的菩薩則穿著西土番衣,樣貌和中土分別明顯,并且菩薩的貌相上面明顯帶著西土特征,在形態上面多孔武有力。

  就如眼前的菩薩神像,蘇陽并不知眼前菩薩是哪一位,但他閉目合手,一身力量神性皆顯在外,看上去就不同尋常。

  “這菩薩像是哪一位菩薩?”

  蘇陽瞧著菩薩像,問道。

  王七瞧見蘇陽問這菩薩,搖搖頭,笑道:“這菩薩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不過一直都被我王家供奉在這里,說起這個菩薩,還有一件奇事,你可愿聽聽?”

  蘇陽點頭,這王家的奇異事情便因這菩薩像而起,蘇陽自然愿意聽聽。

  王七帶著蘇陽走到了菩薩神像的旁邊,這菩薩神像高不過一尺,通身是黃金所造,就近審視,只見這眉眼皆有,蘇陽憑借額頭佛火探知,眼前的菩薩神像只有空殼一具,帶著神性,其中更蘊含一些密宗的東西,除此之外,里面并沒有菩薩的念頭。

  這神像只是單純的一個辟邪寶貝,價值不菲。

  “早年我王家先祖剛剛遷到西安的時候,被人坑害,買了一片墳地,要在這一片墳地上面建起宅院,當時錢財不寬裕,無奈之下,只能夠把墳墓挖開,在諸多的墳墓里面,其中被挖的一個已死多年,鎖骨尚存,其骨如鉤…”

  王七對著蘇陽說道。

  鎖骨尚存,其骨如鉤…

  蘇陽聽到這兩個詞,心中便有了數,觀世音菩薩的馬郎婦觀音形象為何會有許多污名,就是因為馬郎婦觀音死后,其中有挖開墳墓一節,而在這一節里面有人穿鑿附會,說了菩薩曲骨如鉤,這曲骨如鉤就和鎖骨菩薩對上了。

  而鎖骨菩薩的傳說又和延州婦人對上了,于是那布施自身,供一切人的女子就成為了觀世音菩薩,由此讓觀世音菩薩背上了污名。

  不過這其骨如鉤這一點,是許多凡人判斷菩薩的根由。

  “當時我家先祖便將此人又埋了下去,而后在這上面立了宅院,往后數年,家中生意日好,日進斗金,先祖也把金子放在箱中,想要等到金子夠數,就為菩薩打一金身,就在黃金有了五百兩之時,忽然有人上門,喊著讓我先祖出去一趟,先祖剛剛離開,家中便失火,大火燒了一夜,卻不曾波及外宅人命,僅僅燒了一個內院,而等到火滅之后,先祖來挖金子,只見金子在烈火之中已然自成菩薩,由此我家中代代供奉。”

  王七對蘇陽說了這菩薩的來由。

  這菩薩并非是凡夫俗子用火煉就,而是菩薩借助火焰自成。

  蘇陽聽到之后,接連點頭,眼下菩薩的神像雖然沒了念頭,但是王家世世代代供奉,冥冥之中也自有神佑,如此像是樂問想要進入門中,自然有佛光涌現,將樂問這魂魄照飛。

  瞧見了這個菩薩像,也就解開了蘇陽心中的疑惑。

  如果王家繼續供奉這個菩薩,過了許多年,許多代,誠心禱應,興許會讓菩薩神像里面重新出現念頭,讓這個已經過世的菩薩再度出現人間也不一定。

  “這神像可愿轉賣?”

  蘇陽問王七道。

  此一問之后,王七勃然色變,說道:“王家有祖訓,縱然有黃金十萬,也絕不會賣,想要讓這神像易手,除非我王家的人死絕了!”此話說的擲地有聲,端坐在神甕里的菩薩像似是發出了一聲悲鳴。

  蘇陽看著王七,在他說出了這句話之后,眉宇之間已經出現了一股煞氣。

  這是不祥之兆。

  蘇陽瞧瞧菩薩神像,又看看眼前王七,說道:“我知道了。”

  王七的災禍便是因這菩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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