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城北的小庵堂。
蘇陽走入到了庵堂里面,左右打量,見此庵堂并不大,唯有正前面有一個“心”字,而除了心字之外,左右并不供奉一個神仙,蘇陽在這庵堂里面左顧右看,只見后院有一個皂莢樹,除此之外,小庵堂里也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回過頭來,卻見織女立足在庵堂外面,并不往里面來。
“你怎么不進來?”
蘇陽問織女道。
織女就在庵堂外面,搖頭說道:“這等三姑六婆,非是善類,我雖是仙神,也是女人,遇到這種人,自應自憐自愛,拉開距離,若進其中,反而壞我名聲,你要吃瓜便在里面吃吧,吃過瓜之后,我送你上路。”
三姑六婆者,尼姑、道姑、卦姑,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婆也。
對應一下上面的三姑六婆,蘇陽自覺這個請他們吃瓜的尼姑一個人占了好幾個職業,妥妥的三姑六婆,不由而笑。
在這世間,好人家的女兒都是避著三姑六婆的。
蘇陽歷經過玄真觀,普賢寺這道觀,佛門之中行穢惡之事,但是這尼姑廟中的事情也一點不少,在這世間便有不少尼姑,耐不住寂寞,在尼姑廟中私藏男人,索求無度,榨傷男子性命之事時有發生,而就算是廟中并無私藏男人,女兒家們仍要躲避,這是因為女兒家私自朝廟,往往就會有穢惡之事隨之而來。
尼姑們盛贊某人美貌無雙,盛贊某人舉世罕有,而后在里面牽線搭橋,,哄得女兒家自己上廟上香,朝山拜佛,而后暗下手腳,任由女子三貞九烈,玉潔冰清也逃脫不了,并且這尼姑廟中也有以男作女之例,良家婦女若是失身,名節盡喪,自然吞聲咽氣,免得丑聲遠揚。
織女向來離群獨居,對于此事也很是明白,視三姑六婆為仇寇,做事自然早有防范,便是一個凡人寺廟,她也絕不貿然進去。
這是愛惜自己的名聲。
吃完瓜之后送我上路…
蘇陽看著織女如此,說道:“那我就在這里不出去了。”
織女不言不語,柳眉含殺帶煞。
“阿彌陀佛,瓜果已經洗好。”
尼姑洗好了西瓜和黃瓜,端著盤子來到這邊,在盤子上面放著一把小刀,待到前堂,尼姑將西瓜和黃瓜放在蘇陽身邊,邁步就到外面去請織女,還不曾開口,就被織女冷冷一眼,瞪得她自然退下。
“這女施主好大的煞氣。”
尼姑回到了堂中,對蘇陽吶吶說道。
“哈哈。”
蘇陽笑了,看著尼姑說道:“你不是想要做一個和事佬,化解我們兩人之間的矛盾嗎?你若是能夠化解了這一段矛盾,我允你黃金萬兩,隨你修神佛塑像。”
這一個庵堂里面并不見神佛塑像,蘇陽想來該是缺錢,又想這個老尼姑淄川青州到處跑,因此直接大開口,讓這尼姑來做此事,反正這黃金萬兩對蘇陽來說,并不是事,無論是點石成金,還是從給孤園中隨便調動,都是開口抬手的事。
“好!”
尼姑一聽蘇陽此等條件,一口咬定,連連說好,說道:“施主,吃過了瓜果之后,你就在后院的靜室里面先歇著,我來勸她,必能給勸的你們兩個人和好如初。”
我開通了舌識都感覺沒辦法和織女溝通,你能夠勸住織女?
蘇陽對尼姑的本事是一點都不相信,不過既然她愿意做這個中間人,蘇陽就讓她來當這個中間人,這總好過蘇陽自己出去和織女單挑。
尼姑拿過菜刀,將黃瓜和西瓜切開。
黃瓜有兩寸粗,一尺長,切開之后,青白一片,水分均勻,西瓜也被切開,果肉甘紅若血,沙肉一片,看上去甚是誘人。
來到這里面,蘇陽就是想要嘗嘗這《瓜異》篇目的瓜。
像這種黃瓜抽芽長西瓜,在古代便和天人感應之說分不開的,能有這些瓜果,就都征應著某種事情的發生,只是當下很少有人能知道罷了,而后若是沒有說出征兆所在,便會有人穿鑿附會,將這黃瓜西瓜之事穿鑿到一些大事上面。
例如未來某年,人們忽然發現繼位稱皇的并非是太子陳陽,而是蘇陽,那么就是這以假代真,借藤生瓜之事,早在當年的黃瓜西瓜之事就已經有了征兆云云…
此時眼見這黃瓜和西瓜都被切開,蘇陽自然毫不客氣,抓起一點黃瓜送入口中,只覺入口若冰雪一般清涼甘爽,而果肉甚是酥脆,輕輕咀嚼,黃瓜自然而融,這等味道,端是上上之品。
“這是誰家的黃瓜?”
蘇陽又拿起一片黃瓜,問尼姑道。
“此地往東的邢村。”
尼姑回答道,同時給蘇陽遞過來了一塊西瓜。
蘇陽接過西瓜,嘗了一口,只覺這西瓜如蜜,不等咀嚼自然而化,在味道上也是少有。
像這種黃瓜和西瓜,值得蘇陽親自去一趟邢村,在那里購買一些來了。
品嘗了幾片之后,蘇陽就停下了手,尼姑端著果盤向著外面走去,在果盤里面還有黃瓜和西瓜,尼姑到了外面,便是要勸織女。
“呵呵…”
蘇陽見狀笑笑,起身就到尼姑所說的靜室里面,這靜室里面唯有木床一個,草席一張,蘇陽翻身上床,在床上伸展幾個懶腰,而后盤膝而坐,調息運氣,運用玄真經推導自身元氣,調養一陣兒后,蘇陽就完全躺在床上,枕著自己的胳膊,一開始還能清楚尼姑在那里和織女說話,后來感覺聲音漸遠,蘇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蘇陽…”
“蘇陽…”
輕柔的呼喊聲音傳來,蘇陽在床上如夢初醒,猛然的坐了起來,伸手撓了撓頭,抬眼往外面一看,只見外面一片銀白月光,顯然是已經到了半夜時分,蘇陽還沒有細想自己究竟是怎么睡過去的,便看到了房間里面多出來的那個身影。
眉眼若畫,玉面生暈,俏麗窈窕,柳眉暈殺而帶媚,鳳眼含威而有情,一身白衣長裙靜靜立在一旁,讓這暗室都明亮了幾分。
正是織女。
“你怎么進來了?”
蘇陽輕柔說道,此話剛剛說出口,蘇陽便感覺有些不對…我怎么會對織女用這種語氣說話?我們兩個的關系沒到這一步吧。
白天的時候織女還想要給自己送葬來著。
仔細想想,織女也挺好的,倘若沒有她仗義出手,顏如玉身死之時,魂魄孤苦無依,不是魂飛魄散,就是又入輪回,如果不是織女,這茫茫萬古,蘇陽那里會有和顏如玉的相會之日?
至于后來,拋開錦瑟之事,自己和織女相處之時,越禮之處太多太多,用手搓泥,豈不知這神像和人一般,竊取衣服,這也非是君子所為,堂堂一丈夫,為何面對織女如此小肚雞腸…
…等等?我怎么在悔過?
中招了?
蘇陽連忙內察己身,這一身元氣自然運轉,內赤外黃的天子氣護佑周身,這一切自然是百邪不侵。
“對不起。”
織女對蘇陽誠懇說道:“因為人間牛郎織女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讓我恨透了污言穢語,離群獨居,養成了這般孤僻執拗,心胸狹小的性子,傷了錦瑟,也害得你吃了不少苦頭。”
織女在對蘇陽誠懇道歉。
轉性了?
蘇陽起身,對著織女同樣道歉,說道:“是我越禮太多…”這是我嗎?
“還要多謝娘娘對內子顏如玉的援手。”
蘇陽對織女致謝道:“若非娘娘援手,我和顏如玉的這一樁姻緣相差多年,怎能湊在一起?”
蘇陽感覺以往他對織女的一些成見全都沒了,現在他看到了織女,看到的全都是織女的好處,像是織女的小性子這些,興許是因為織女在這方面道過歉了,因此蘇陽覺得完全沒什么。
“金簪子掉在井里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
織女對蘇陽說道:“我也應向你致謝,當日在黃姑廟中,你為我和嫦娥仗義執言,說了許多都是我壓在心里的話,往昔這些凡人們無知妄言,褻瀆于我,不僅僅編排這牛郎織女之事,更是杜撰他文,編排惡事,誹我貞節,我一個女子實在不知應從什么方面和他們辯解,只能受污名加身…今后你在凡間,還望你能為我仗義執言,將你當日說給沈依依的話讓更多的人知道。”
蘇陽一口答應,說道:“理所應當。”
“還有今日我濫發脾氣,也應像你道歉。”
織女面色忽然紅潤起來,說道:“知道你是董雙成的丈夫,也知道你搬我神像的緣由,你我之間的過節本應就此打住,只是牛郎宮中丫鬟們的妄語,以及你有牛郎的身份,卻和顏如玉,董雙成,錦瑟這些女子勾搭不清,讓我心中便有了無明火,差點又傷了你。”
蘇陽聽了織女的話,點點頭,他懂織女的這個心態,就像是上學的時候,同學們亂拉CP,非要說你和某某很般配,這樣說的時間久了,就算嘴上說沒什么,心中不由便會對某某多在意一些,看到某某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心中不免有酸澀失落。
“也是我心中對娘娘有成見,故此少了幾分耐心。”
蘇陽對織女說道:“其實我的專業和娘娘挺對口的。”
織女聽了蘇陽的話,美眸瞧著蘇陽,問道:“你有什么專業?”
“像琴棋書畫,刀槍劍戟,醫卜星象,諸子百家,釋門佛理…”
蘇陽開口就把自己的這些專業全都給擺了出來。
織女聽到蘇陽說起這些,根本沒有多大興趣。
“這些都不算是我的專業。”
蘇陽說道。
織女被蘇陽這般給逗笑了,問道:“你的專業究竟是什么?”
“溜須拍馬,阿諛奉承,這些才是我的本業。”
蘇陽逗織女道,畢竟織女是個順毛狗。
織女聽到蘇陽的話,果然又被逗笑了,說道:“你給我拍一下瞧瞧?”
“啪!”
鬼使神差,蘇陽真就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