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天象冥漠如舊。
給孤園中燈光爛漫。
蘇陽和錦瑟,顏如玉進入后院之后,便瞧見春燕手提長裙,快步而來,迎面看到蘇陽進來,眼波流轉,來到了蘇陽身前,蘇陽輕輕伸手攬住春燕,自從兩人成就好事以來,春燕也變化極多,原本的春燕柳眉杏眼,俏麗溫婉,而現在的春燕嬌韻欲流,眉眼若訴,靠在蘇陽的身邊,便讓蘇陽自覺心頭酥麻。
伸手捏著春燕的耳墜,這耳墜正是當初蘇陽送她的那一幅,兩個月華石鑲嵌在金絲白銀之中,極其精致。
“一直戴著呢。”
蘇陽笑道。
春燕面色酥紅,意態姿媚,瞧著蘇陽輕輕點了點頭。
“這東西她可寶貴著呢。”
錦瑟伸手拿捏著春燕的耳墜,說道:“便是我拿兒女愁和她兌換,她都不換。”
春燕含羞而笑。
“兒女愁是什么?”
蘇陽問錦瑟道,錦瑟說出這個兒女愁,必然極貴,而蘇陽卻從未聽過。
“你瞧見孫離妹子的時候便知道了。”
錦瑟明媚一笑,說道:“她不識貨,我便送給孫離妹子了。”
聽了錦瑟的話,蘇陽似有所感,抬眼向著門扉處望去,只見孫離在那里已經走出,今日的孫離和顏如玉一般,也是素白長裙,卻不犯顏如玉那般海棠初開,素馨將放的難繪難描的美感,在一身素白長裙在孫離的身上,讓她潔凈如玉,又有素絲凜韌之感,風致嫣然。
而在孫離的耳墜上面,是兩片似透明的藍白雪花,精致美妙,似是活物,蘇陽瞧著孫離片刻,便看到了這耳墜上的雪花輕輕凝結,而后飄搖而下,在即將落在孫離肩膀上的時候杳然無蹤。
“這是什么?”
蘇陽到了孫離身前,短暫問好之后,便將手放在了孫離的耳墜上面,輕聲問道。
“這便是兒女愁了。”
錦瑟也到了孫離身邊,伸手揉捏孫離耳垂,賞玩耳墜,對蘇陽說道:“董雙成曾做司職冰雪之神,在她那里便有一個琉璃凈瓶,在里面蘊養風雪,待到天要下雪之時,董雙成便取黃金箸在上面輕輕敲擊,只要敲出一片,人間便有一場大雪,丁亥年六月,董雙成和麻姑,織女,百花仙子,嫦娥仙子,芙蓉城主瓊姬在歸德月下林間集會,飲用的便是蟠桃宴上方才有的桃花釀,幾個仙子喝醉之后,嫦娥起舞,百花盛放,董雙成和而為歌,芙蓉城主瓊姬手中拿過黃金箸,和而奏樂,不料敲碎了琉璃凈瓶,讓六月飛了一場大雪…”
“一團絳雪隨風散,散作千秋兒女愁。”
錦瑟指著孫離的耳墜,對蘇陽說道:“這兩個耳墜,便是董雙成那琉璃凈瓶上的碎片,蘊養風雪,價值高昂,我可是在羅剎海市花了大價錢,才將它買回來的。”
蘇陽捏著孫離的耳墜細細賞玩,結束之后悠然一嘆。
這幾個女的可真是不省心。
董雙成是王母娘娘身邊侍女,蘇陽也和她有過一番了解,對她算是知道不少,而麻姑同樣是極有名聲的女仙,也是一個壽仙。織女更不必說,蘇陽和她現在算是對頭,而嫦娥仙子現在還在金陵城為蘇陽守城,算是熟人,百花仙子司職百花,而這個芙蓉城主瓊姬…
芙蓉城在現代,一直是成都的美名,但是在聊齋世界,卻是真實存在的,不少故事中人皆和芙蓉城有關聯,至于城主瓊姬,蘇陽所知不多,聽其名字甚是陌生。
但是對這幾個女的闖的禍,蘇陽可真就印象深刻了。
丁亥年六月初三,歸德府商丘大雪一尺來高,禾皆凍死,百姓流離失所,并且這暑天暴雪,讓歸德府的蛇妖也四散而逃,其中有一逃到了河南青云,成為了蛇姥姥,在青云山釀就蛇患,其中有一逃到了淄川,在淄川奪了土地神位,已經被蘇陽所斬。
幾次三番和這一場大雪打交道,蘇陽沒想到這一場雪的來源竟然在此。
聊齋篇目夏雪,丁亥年七月初六日,蘇州大雪。百姓皇駭,共禱諸大王之廟。大王忽附人而言曰:“如今稱老爺者,皆增一大字;其以我神為小,消不得一大字耶?”眾悚然,齊呼“大老爺”,雪立止。由此觀之,神亦喜諂,宜乎治下部者之得車多矣。
蒲松齡在聊齋之中曾寫七月初六的蘇州大雪,用以諷刺人間“大老爺”的諂媚稱呼,而在最后,寫了丁亥年六月初三日,河南歸德府大雪尺馀,禾皆凍死,惜乎其未知媚大王之術也。悲夫!,但是可能歸德府的人也稱呼神仙為“大老爺”,卻不知這一場大雪皆是女子作孽。
“玉帝就沒有懲處她們?”
蘇陽問錦瑟道,這可不是兒女愁,這是百姓怨。
錦瑟搖頭,說道:“我只知道自那以后,董雙成便不掌風雪,而你們在揚州,金陵也曾遇到嫦娥仙子,她并非因為上帝懲處,而是因地缺百六的綿綿災劫而下凡,織女仍然在人間往來自由,麻姑依舊是瑤池的女壽仙,百花仙子雖廣有盛名,卻也一直低調,究竟如何,我并不知,而芙蓉城的瓊姬仙子仍舊如故。”
也就是說,這一場大雪,除了董雙成被免職之外,其她的仙子基本上都沒事。
蘇陽暗暗搖頭,為百姓一嘆,和錦瑟,春燕,顏如玉,孫離一并走入到了內房。
在這內房里面光芒明亮,蘇陽往上看去,看到了房頂上鑲嵌一塊明珠,自那上面放出白亮光芒,讓這房間內如同白晝,再看房間內部,養著一些奇花異草,枝葉各異,絢爛美麗,走入其中便有百花香氣。
“這些都是我在羅剎海市買的。”
錦瑟對蘇陽說道。
蘇陽瞧著這些奇花異草,伸手輕輕捏著,便是他所知不少,此時也叫不出這些花草的名字。
“此為無名草。”
顏如玉伸手指著花草,對蘇陽逐一介紹,指著其中一草,說道:“上古符禺山有草,其草多條,其狀如葵,而赤華黃實,如嬰兒舌,服用只能,能夠開啟智慧。”
蘇陽細細審量這一草,沒想到這等草木,居然是山海經中記載的。
“此為祝馀草。”
顏如玉又指著一草,對蘇陽說道:“招搖之山,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饑。”
蘇陽點點頭,伸手觸碰祝馀草,奇道:“據說上古之時,氣象和現在大異,又有許多上古的兇手皆被天帝誅除,許多奇異花草也逐漸絕跡,怎么現在這世間還有這等鮮花異草?”
聽蘇陽問,顏如玉輕聲笑道:“司職百花的仙子,司職百草的仙子管的便是這世間的花草,在有些花草已經無法在人間生存之時,自然由百花仙子,百草仙子將它們移走,放在仙界蘊養,故此這些東西在人間雖然絕跡,在仙界卻仍然長存。”
原來如此。
蘇陽低頭看著花草,沒想到這百花仙子和百草仙子不僅僅是管控這些的,居然也是做保護學會的。
“這些在仙界的東西如此流傳到了人間?”
蘇陽問道。
“自然是由神人帶下去的。”
春燕扯了蘇陽衣袖,說道:“羅剎海市那個地方經常有神人游玩,而在開市的時候,四方十二國皆會到那里做買賣,神人也會在那里游玩,而若有看中的凡間事物,有些神人便會以物易物,如此便有仙界的東西流傳人間,我們給孤園資產雄厚,如此娘娘才能夠在羅剎海市恣意購買,買下了這兒女愁和奇花異草。”
羅剎海市是在海外的一個地方,那里的羅剎國以丑為美,和大乾王朝大有不同,而那四方十二國,便有海中鮫人,海外蛇妖所在的毒龍國,海外的夜叉國,以及其他奇怪的國度。
蘇陽聽到這些,輕輕點頭,心中了然。
倘若今后有空閑,必然要到羅剎海市去轉悠一圈,開開眼界。
今日桌上的飯菜并非是孫離手筆,滋味卻也不錯,蘇陽坐在桌前,對著四女講述了在淄川青州之事,又說了自己的兩次修行,太上老君賜下的陰陽劍丸,玉牒金箓,四女聽的入神,而后蘇陽又說了在青州之外逢觀世音菩薩之事,聽到山賊們努力一天,最后黃金化為石頭,四女皆笑。
“你是真打算去京城做一場了。”
顏如玉聽蘇陽說了淄川青州之事,明白蘇陽已經知命,并且也有了擔負這一份責任的心。
蘇陽點點頭。
一開始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小心謹慎也超然物外,不肯在這世間糾纏過深,一心只想要成就仙道,成為城隍,既有要娶春燕之心,也有錘煉陰神之意,而后勾消死籍,金陵一行,既有要拿錢財做聘之心,也有了斷和陳陽因果之意。
金陵之后,蘇陽行走世間,迷迷茫茫,到了嶗山一行,在純陽祖師呂洞賓的指點,以及張元一的追殺中,才想透徹,就算是自己一味躲避,朝廷也不會放過他。
而因民怨刀之事,蘇陽也不想放過齊王。
如此免不了做上一場。
伸手挑著孫離下巴,蘇陽桀桀怪笑,道:“今日朕回宮中,便有愛妃你來侍寢吧!”
此話當眾講來,讓孫離面色羞紅,轉頭看向一旁的錦瑟和顏如玉,只見這兩女子眼中千肯萬肯,反而讓孫離如坐針氈。
“我…”
孫離猶猶豫豫,自覺大庭廣眾之下,難以應聲。
“呦,黃花閨女害羞了。”
春燕將手放在孫離臉上,笑道:“現在臉皮還薄,等此事后,你的臉皮就厚了。”
“和你一樣?”
顏如玉笑道。
這般被人調笑,讓孫離終究有些坐不住,起身先走,如此在給孤園中兜轉一圈,心神平定,去找蘇陽之時,只聽蘇陽在春燕房中已經有呢呢兒女之聲,如此兩下跺腳,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