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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知己知彼

  “鐘鼓樓中,終夜鐘聲撞不斷。”

  “金科場內,今日金榜才題名。”

  “真是好對,晟仲吉言啊!”

  家宴之上,游師雄和種師道嘖嘖稱贊,興致頗高。

  作為同在張載門下學習的同窗,黃尚回到開封后,自然邀請了他們。

  見面后,兩人還不免埋怨上次的不告而別,黃尚卻將他的奇遇選擇性地告訴他們。

  這也是為以后展現實力,埋下伏筆。

  這個年代,文官都是騎馬來去,懂得武藝的有不少。

  他們壓制的是武將的權力,倒不是武力本身,所以兩人不以為意,還躍躍欲試,頗有切磋的意思。

  黃尚并沒有在同窗面前顯擺的意思,微笑著繞過這個話題,開始打聽同科有什么人物。

  種師道年紀還小,并未參加這次科舉,游師雄卻已通過解試,正要參加省試。

  因此黃尚正好了解一下,這一次有哪些值得關注的競爭對手。

  狀元意味著第一。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想而知,狀元這個官方的第一,誘惑力有多么大。

  在大佬輩出的宋朝,有時候能否高中狀元,不僅僅是才華,還有時間和運氣。

  有些科,競爭對手弱一些,獨占鰲頭的難度就相對低一些。

  而有些科,那真是要上天。

  比如1057年,六年前張載中進士的一科,號稱千年科舉第一名榜。

  主考官是歐陽修,中進士的有前面提過的蘇軾蘇洵、張載、二程之一的程顥、后來開疆拓土的王韶,還有同為唐宋八大家的曾鞏,曾鞏一個人還不夠,他一家四兄弟,連同兩個妹夫同時中進士。

  喪心病狂啊!

  最夸張的是,這一科后來做到宰相的,有整整九位。

  能得到千年第一的稱譽,確實當之無愧。

  但狀元卻不是上面的名人。

  其中省試時,蘇軾有機會力壓眾人,成為省元,但他卻因為一個很滑稽的原因錯過。

  由于試卷是要經過糊名謄卷兩道手續的,主考官歐陽修在改考卷的時候,就把蘇軾的卷子,誤以為是自己的學生曾鞏所作,為了避嫌,將他改為了第二名。

  蘇軾:???

  有時候人倒霉起來,就是這樣,沒法說理去。

  由此可見,中狀元還要運氣。

  黃尚如果單求官位,一個進士及第其實就夠了。

  但狀元關系到文氣的修煉。

  一個狀元,恐怕就抵他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苦功,卻是不得不爭。

  黃尚心知肚明,他的學識有,但讀書天賦再高,若論才華,跟蘇軾還是比不了的。

  就連蘇軾這樣的大佬,都因為可笑的原因,與狀元擦肩而過,他想要確保無誤,唯有準備得更加充分。

  好在現在距離那群星薈萃的一科,其實也就過了兩輪。

  一般來說,大爆發后都免不了疲軟,如今就是疲軟期。

  種師道看出黃尚的野望,微笑著道:“晟仲可知錢塘沈存中?”

  黃尚想了想,微微點頭。

  倒是忘了,還有這么一位同科。

  沈括,字存中。

  博學善文,千古留名,宋朝大科學家,在數學、物理、化學、天文、地理、水利,乃至醫藥、音樂、書畫上都有建樹,是中國整部科學史中最卓越的人物。

  不過記得后世對他的評價,是人品低劣,鉆營之輩,見風使舵,王安石就極不待見沈括。

  黃尚回憶起這些,對于沈括就不太在意了。

  學問和人品無關,也不是因為歷史上沈括就不是狀元,而是一個人分心得太多,難免顧此失彼。

  考試不是僅僅展現自己的學問,還有許多訣竅,沈括顯然不會關注那些,所以不是狀元的競爭對手。

  游師雄也說出了幾個名字,其中就有歷史上的這一科狀元,許將。

  這個人雖然沒什么名氣,卻很厲害,二十七歲就中了狀元,文武雙全,后來做到了宰相。

  黃尚不認識許將,但將這些人的名字一一記下,準備加以研究,揚長避短。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游師雄是很期待黃尚能成狀元的,所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種師道卻有些遲疑,最終還是說道:“有個人,晟仲你可能要注意一下,他出自相州韓氏。”

  相州韓氏!

  世家!

  眾所周知,世家在東漢興起,到晉朝達到巔峰,隋唐開始衰敗。

  而隨著唐朝的覆滅,世家也基本退出了歷史舞臺。

  但還是存在的,比如楊家將,其實就是弘農楊氏的分支。

  相州韓氏自然遠遠比不得弘農楊氏,其先祖只能追溯到中唐時期,幾代都有當官的,底蘊算是積累下來了。

  到了這一代,終于到達巔峰。

  韓琦。

  宰相韓琦!

  看著種師道忌憚的神情,黃尚眉頭微微一揚:“請明言,入得我耳,絕不外傳。”

  種師道看了眼侍立在后的書童慕容復,迎著黃尚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韓忠彥,字師樸,是韓相公長子,以父蔭為將作監簿,如今要復舉進士,這倒也罷了,他曾評你恃才傲物,頗有不滿…”

  父蔭,就是因父輩的官爵而得官職。

  不過大宋對于進士之位看得太重,這些官二代但凡有點學識,還是會自己考取進士,作為以后升官的資本。

  韓忠彥身為當朝宰相的長子,無論是為了父親的臉面,還是自己的未來,一個進士之位都是必不可少的。

  歷史上,韓忠彥也是宰相。

  他是宋徽宗繼位后的第一位宰相。

  當時一位大臣就有評價,宋徽宗的四任宰相,可以用四個詞來概括:

  庸懦、贓污、蠢愚、跋扈。

  其中韓忠彥對應庸懦,蔡京就是跋扈。

  宋徽宗的宰相,黃尚就知道蔡京,沒辦法,太臭名昭著了,根本沒想起來韓忠彥。

  但他知道,種師道鄭重警告,說明韓忠彥對他確實很有意見。

  奇怪了,兩人根本扯不到一塊啊,這又是哪里來的恩怨?

  與此同時。

  會仙樓廂房中。

  許峰大踏步地走了進來:“姐,按照你的辦法查到了,陳升之死,和當今宰相韓琦的長子韓忠彥有關系!”

  許悅感到奇怪:“這兩人地位懸殊,到底是怎么回事?”

  許峰道:“韓忠彥身邊圍著一群巴結他的讀書人,其中有個人大名鼎鼎,他叫蔡京,我估計就是這狗東西下的黑手!”

  許悅思索著:“有意思了,涉及到前后三任宰相…”

  許峰捏了捏拳頭:“我就喜歡這種刺激的,為了黃裳,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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