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是一個連大學都還沒畢業的普通市民啊。”郝杰苦惱的對馬艷紫說道。
馬艷紫邊翻找雜草堆中的草藥或者野菜,邊沒好氣的道:“別抱怨了,有時間抱怨,倒不如多想一想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郝杰聞言就更是大聲的道:“我都一直在說了啊,我不過就是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普通市民啊,根本就不懂得這些,所以我就他娘的不懂了,這里這么多的人,要專家有專家,要軍人有軍人,要領導有領導,為什么偏偏就讓我來領導他們?我領導個毛啊!”
馬艷紫起身看向了郝杰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假裝糊涂?道理是你所說的道理,但是情況就不是這么回事了,他們已經廢了啊,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精神意志了啊,若是可以找到一個略微安全的點,你信不信他們全部都可以躲起來,將腦袋都埋入到沙子里,然后就直接等死罷了,又或者是待在原地不動,萬族來了就戰,萬族走了就繼續…他們要你成為領導的原因就在于,不管你決定的事情是對是錯,至少你敢于決定,那怕是沖鋒戰死,至少你還看得見前面的光吧?”
“看得見什么?”郝杰有些莫名的問道。
馬艷紫深深的看著郝杰,她臉上露出了一種郝杰看不懂的表情,馬艷紫低下頭呢喃的道:“你是怪物嗎?”
“什么怪物!?”郝杰更是莫名其妙了。
“你啊,是怪物嗎!?”馬艷紫聲音變得大了起來,她的眼中大顆大顆淚水滾落,同時她大聲的對郝杰道:“我們的人類城沒了,我們的家沒了,我們的家人也沒了,什么都沒了,連一直庇護我們的永恒者都不見了,還有創建人類城的昊,傳說中的城主昊也死了,我們什么都沒有了啊,連希望都沒了,你為什么看不到呢?我們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啊!!”
郝杰沉默了。
他們這一只隊伍人數超過三萬,其中大部分都是平民老百姓,也有極少量的人類城防衛軍,正如郝杰所說的那樣,雖然只三萬人,但是其中既有專家,也有政府官員,也有軍人,他在其中就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大學生而已,那怕有一些名氣,也不過就是之前人類城之戰時的小名氣罷了。
可是偏偏所有人,確切的說,是三萬人中的絕大多數都指名了他來作為這只隊伍的臨時指揮官。
現在郝杰懂了,難怪在他成為指揮官前,這三萬多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做,原來他們已經被絕望與痛苦所擊倒擊潰了,現在的他們起身更像是行尸走肉。
誠然這些人在之前的人類城之戰時都是勇于反抗的戰士,因為懦夫基本都死在了人類城中,那怕沒有在戰爭時死亡,在后面的傳送時也基本上都會死,因為傳送序列可不會先傳送那些懦夫走。
所以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勇士,都是敢于反抗罪惡與暴力的勇士。
人是有極限的,這些人可以為保衛人類城而戰死,也可以為保衛自己的家人,或者是單純的反抗萬族,保衛人類而戰斗戰死,這些他們曾經都做過,他們做到了,但是現在,他們失去了一切希望,被趕出了人類城,同時他們的家人,朋友基本都已經失去,再也沒有永恒者們的指引,也沒有了未來的一丁點希望。
正如馬艷紫所說的那樣,這三萬多人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漆黑,他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明,他們的精神意志已經徹底被摧毀了,說一句行尸走肉絕對不為過。
而與他們不同的是,郝杰卻是依然振奮如故,在這只隊伍中,他是一個絕對的異類,是第一個傳送到此就開始四處忙碌的人,既是開始治療傷員,又是開始搜集那些跟隨傳送而來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垃圾,比如一些建筑的殘缺斷壁,又或者是一些破損載具的某部分,還有一些紙張,破爛衣服之類。
在做完這些的時候,郝杰還不停為周圍人打氣,還不停的的招呼同樣的年輕人或者壯漢男子陪他一起工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人類城之戰時,他的一些舉動被宣傳了出來,又或者說他是現場唯一還在行動的人,總之隨著他的招呼,還真有一些人聽他命令開始了行動。
郝杰將那些垃圾分門別類,找到了其中的一些醫藥和工具,還有少許武器,然后他又根據身邊人的年齡,性別,身體強壯度,還有詢問出來的職業之類,給他們分配一些任務,比如醫生就該治療傷員,軍人就該拿起武器來戰斗什么的。
漸漸的,圍繞在郝杰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聽他指揮的人也越來越多,可是郝杰自己卻沒這個概念,只是在這荒郊野外下意識的行動,那些垃圾說不定還是未來的寶貝呢,至于周圍人那有氣無力的樣子也沒讓他深想,只是下意識的認為要么累了,傷了,或者說被之前的人類城之戰嚇怕了什么的,等他們休息好了自然就有力氣了。
但是在兩天之后,這些人卻商量出了一個結果,那就是讓郝杰成為他們的指揮官,郝杰說怎么做,他們就怎么做,其中包括那一百多名軍人都是如此的說,這個結果郝杰絕對想不到,他完全不懂這些人的腦回路。
直到現在被馬艷紫說開了,他才忽然間明白了這些。
看著馬艷紫哭得傷心,郝杰也沉默了下來,他抬頭看天,又看著采集了一捆不到的草藥,他就蹲下來邊采集草藥邊說道:“沒你說得這么玄乎,說什么我是怪物之類…我只是覺得吧,既然我們還活著,那總要做一些什么。”
馬艷紫就邊哭邊道:“做什么?什么都沒了啊,我們還能夠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太多了。”郝杰認真的道:“首先是活下去,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不管未來要如何,必須先活下去。”
“活得像是尸體一樣嗎?”
這不是馬艷紫的話,是同樣來采藥的一個青年說話,他的眼神死氣沉沉的,說這話時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郝杰沖這青年點了點頭,他依然認真回答道:“不,而是做更多的事情,首先是活下去,然后是救援更多的族人,在這荒郊野外,食物,短時間內的避難所,草藥,武器,還有后續的發展什么的,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又一個壯漢從旁邊草叢走了出來,這壯漢問道:“但是你說的這些全都是活下去,我們不知道的是為什么而活下去。”
“復仇…或者重建人類城啊。”郝杰低著頭,采出了一根草藥,他甩了甩泥土,又邊找草藥邊說道:“我不信你們心里沒仇恨,就說我自己,我恨不得將一切萬族都殺光,我要用他們的血,肉,骨,魂來祭奠我的親朋好友,祭奠我們的人類城,祭奠那一切的無辜者…除了這個,我還想要重建人類城,重建那個以往總是抱怨,總是覺得這里不好哪里不好,但是一旦失去了卻又讓我心生絕望的地方,那是我的家啊!!”
馬艷紫頓時哇哇大哭起來,鼻涕眼淚齊濺,而兩個男人,還有周圍一同在挖野菜或者草藥的人,或有人暗暗落淚,或有人低頭不語,或有人嘶聲低吼,但是也有人麻木的道:“做不到的,我們做不到,不管是向那些萬族報仇,還是重建人類城,光靠我們怎么可能做得到,那些萬族這么強大,我們人類城有神佑城墻,還有永恒者,還有昊,這都輸了沒了,光靠我們根本做不到…”
“做得到!”
郝杰大聲的說道:“活下去,拼了一切的活下去,找到更多的族人,永恒者們也不會死,找到他們,我們還可以挖礦,冶煉合金,制造武器,只要我們不死,我們就可以殺萬族,就可以繁衍后代子孫,教導他們知識,然后一點一滴的將人類城重新建回來!”
“很難。”有人道。
“對,很難!”郝杰說道。
“會死很多人。”還有人道。
“對,會死很多人,甚至我們全部都可能會死。”郝杰再次回答道。
“我們不可能做得到。”又有人膽怯的道。
“不,我們做得到!”
郝杰對著所有人道:“你們不是眼前一片漆黑嗎?你們不是看不到希望嗎?你們不是看不到前路嗎?別怕,我來當火炬,我來點燃我自己,走在你們前面,你們就可以看到光明,看到前路了。”
郝杰帶領這三萬多人行動了起來,救治傷員,搜集雜物,搜尋草藥野菜,打獵,勘探地形,制作簡易武器,訓練隊列與戰斗配合,其搜尋范圍越來越大,中途遭遇過萬族的小隊伍,郝杰身先士卒,也遇到了另外兩只從人類城傳送出來的隊伍,郝杰也帶領了他們。
雖不知前路如何,雖依然身處黑暗,但是郝杰點燃自己化為了火炬,照亮了這些人的前路,讓他們不至于困頓于黑暗之中。
在全洪荒大陸的各處,在許多人類城傳送隊伍中都涌現出了類似郝杰這樣的人,他們心中也有著巨大的悲傷與絕望,但是他們并沒有被這黑暗所嚇阻,既然漆黑一片,那他們就點燃自己化為火炬。
這燃燒的光一點一點的在全洪荒大陸各處出現,宛如星辰倒映在了大地之上。
“…你做不到的。鯤鵬。”
鈞更改了數十只萬族部落的未來走向,影響了數千只萬族隊伍的某些關鍵決定。
鈞知道,這也是鯤鵬正在做的事情,這其實就是命運的編織,萬族也好,人類也好,都是由無數的單獨個體所組成,絕大部分個體看起來無關緊要,但是這些平凡的個體匯聚起來時就會組成集體,只要在其中的一些關鍵點,或者關鍵人物上做出改變,那么這個集體就會走向不同的未來,要么崩壞,要么興盛。
但是這種改變是有代價的,鈞要在時空間層面進行改變,他的代價就是切割自身,這也是邏輯天到的代價,而鯤鵬要消耗什么,付出什么,鈞并不知曉,但是毫無疑問也是必須有付出與代價的,不然鯤鵬就是真正的后悔藥了,蛇又怎么可能操縱得了鯤鵬?
正因為如此,鈞敢肯定,鯤鵬也只會徹底改變那些重要的核心人物的過去,現在,未來,而對于人類整體,只會進行輕微的影響,譬如讓大多數人意志消沉,陷入極端情緒,失去斗志,或者做出不理智的決定之類,在這一點上來說,鈞也只能夠這么做。
面對這種廣范圍的鯤鵬影響,心志足夠堅韌,有著屬于自己的道,只要有著這些素質,那怕是凡人也可以抵御影響,單說說來簡單,真正能夠做到的卻沒幾個,這樣的凡人往往已經可以堪稱英豪了。
而這就是真金,鈞在人類城中烈火練出來的真金,為的就是人類城之戰后,昊的絕對只壁沒了的情況下,人類大部分人可以抵御住鯤鵬的影響。
相比于人類族群中,宛如星辰一般的英豪涌現,萬族那一方則基本完敗。
族群內斗,種族不同所導致的紛爭仇殺,凡人與超凡者的階級對立,更還有凡人與圣位的矛盾,萬族與蛇陣營的矛盾。
所以那怕萬族比人類要強大得多,加上蛇陣營就更是壓倒性的力量,但是這一戰…
依然還有得打!
請:m.ddyue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