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無比的陌刀劈過,削鐵如泥,無堅不摧,一根根長矛被削掉,十二名強悍的沙陀士兵連慘叫聲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便被斬為二十四截,頓時內臟滾出,腥臭撲鼻,后面的士兵都蹲下地干嘔起來。
后面沖上來的士兵目睹眼前血腥一幕,都嚇得膽寒了,但已經無從退卻只得硬著頭皮沖上來,但等待他們的依舊是毫無懸念的殺戮,利刃齊下,血肉橫飛,城頭上一片慘叫哀嚎,一連殺了五輪,城頭的尸體堆積起來,后面的士兵膽寒了,畏縮不敢上前,天橋上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空檔。
放火士兵抓住這個機會,將十幾壇裝滿火油的土壇子扔了過去,壇子碎裂,火油流滿一地,一支火把扔了進去,火光轟地燃起了,迅速向下蔓延,士兵們趁機將一捆捆干草扔了進去,干草枯枝遇到烈火,立刻迅猛燃燒起來,躲在攻城巢車內的數十名沙陀士兵被火點燃了,一片慘叫,士兵們連滾帶爬從底部逃出,很多士兵身上還有火。
只片刻,攻城巢車濃煙滾滾,火舌肆虐,二十架攻城巢車先后都被點燃了,唐軍士兵再次發動了弓弩攻勢,城頭上萬箭齊發,箭矢如疾風驟雨,下方的沙陀士兵在哭喊聲中一片片栽倒,緊接著第二輪萬箭齊發、第三輪、第四輪一連十輪萬箭發射,沙陀軍傷亡極其慘重。
‘當!當!當!’撤軍的鐘聲敲響,剩下的沙陀士兵狂奔逃命,卻難逃頭頂上的箭矢,好不容易才拼死逃出箭矢的射程,卻又難逃投石機的打擊。
朱邪金海望著奔逃中的士兵一片片倒下,心如刀絞,他長嘆一聲,調轉馬頭向大營撤去 這一戰沙陀軍遭遇前所未有的重挫,也是朱邪金海始料不及,一萬五千軍隊只逃回四千余人,還有近半受傷,超過一萬士兵倒在了張掖城下。
大營內哀鴻遍野,三萬大軍傷亡超過六成,軍心幾近崩潰,士氣低迷。
烈山阿魯情緒失控了,他的部落的五千士兵只剩下不到一千人逃回來,他沖著朱邪金海大吼道“這就是你要的戰爭,沙陀軍就算有二十萬人不夠你揮霍,沙陀軍根本就不適合打攻城戰,你偏要放棄自己的優勢去和唐軍血拼,才短短兩天時間,就傷亡一萬八千余人,你還有顏面回去見可汗?”
“給我閉嘴!”
朱邪金海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咆哮如雷,“你再敢沖我大喊大叫,我必取你的人頭!”
幾名萬夫長連忙將烈山阿魯勸出大帳,朱邪金海氣得眼前發黑,他也沒有想到最后的短短半個時辰,局勢會突然失控,從第一架攻城巢車起火,到士兵全線潰敗,幾乎一半的士兵都死在最后這段時間內。
唐軍弓弩威力之強大,這是朱邪金海萬萬沒有想到的,這也是沙陀軍死傷慘重的主要原因。
事實上,他們反復做過試驗,他們的皮甲和皮盔在一百五十步外可以擋住軍弩的射擊,在八十步外可以擋住弓箭的射擊,也這個緣故,他們沒有給每個士兵制作盾牌,盾牌一向都不是沙陀士兵的標配,只有保護主將的少數親兵才會裝備。
如果專門制作三萬面盾牌,他們的財力也負擔不起,但戰場上的實際情況完全和試驗結果不是一回事,弓箭在一百二十步外依舊能輕松射穿士兵的盔甲。
其實還是因為沙陀軍將士攻城經驗缺乏,他們都不知道城頭上射箭和平地射箭完全不是一回事,從高處拋射下來的箭矢要比平地射箭的威力大得多。
朱邪金海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早知如此,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制作一批簡陋的盾牌了,其實朱邪金海并沒有完全想清楚,就算制作一批簡陋的盾牌,也同樣擋不住高處拋射下來箭矢的強大勢能,除非他們擁有和唐軍一樣的復合式大盾,但他們卻沒有這種技術。
朱邪金海長長嘆了口氣,令道“傳令全軍休整一夜,明天一早出發。”
停一下,他又忍不住恨恨道“令烈山部今晚當值,在外圍放哨!”
烈山阿魯竟敢沖自己咆哮,那就讓他的部落承擔最疲憊的事情,一夜無眠在外巡邏當值。
入夜,張掖城的南城門悄悄打開了,一萬騎兵在郭宋的率領下從南城門出來,繞向敵軍大營,盡管大部分唐軍士兵經過大半天的激戰,都已筋疲力盡,但稍稍休息后,又強打精神跟隨主帥出城,準備夜襲沙陀軍大營。
去年一萬唐軍騎兵就是準備偷襲沙陀軍,反而中了對方的埋伏,現在唐軍再次故技重施,不過已經是此一時彼一時了,對方沒有三萬大軍,而且同樣疲憊不堪,士氣低迷,就算唐軍被外圍巡哨士兵發現,沙陀人也不是唐軍的對手了。
一萬士兵由五名中郎將統率,而主帥郭宋則率領五十名武藝高強的士兵繞到北面,北面是羊馬營,這是草原軍隊的傳統,薛延陀如此,沙陀人也不例外,沙陀人攻城不需要騎兵作戰,三萬匹戰馬都是放在馬圈里。
郭宋率領五十名手下埋伏在外圍看了半晌,卻沒有看到來回巡哨的敵軍士兵,著實讓他有點驚訝,這時,一名手下彎腰跑來,低聲道“都督,有外圍巡哨的,但都是固定哨,相距五十步才有一人,很多巡哨士兵都在睡覺。”
這明顯和前兩天戒備森嚴的防御不一樣了,降低了防御等級,郭宋想不通其中的緣故,但這卻是天意。
他們率領士兵飛奔上前,前方確實有一名固定哨,正卷著毛毯睡覺,兩名唐軍士兵摸上去,一刀將他結果了,郭宋一揮手,眾人迅速疾奔,向數百外的羊馬圈奔去。
長長的羊馬圈圍欄內有三萬匹戰馬,每匹戰馬背上的馬鞍都在,也是沙陀軍能迅速分清楚戰馬歸屬的主要原因,馬鞍的顏色和編號使主人能夠尋找自己的馬匹。
而另一邊則是三十萬只羊,是三萬大軍十天的糧食,現在還有二十余萬只,但郭宋的目標并不是羊。
郭宋率領手下輕輕翻過了圍欄,他們每個人的后背都背著一只皮袋子,皮袋子里放著二十支便攜式火把,這些火把都很短,像一根根骨頭,但沉甸甸的分量卻不清,都是用白蠟木和棗木制作,前端纏著布條裹滿油膏,一點火就著。
“時間差不多了,動手吧!”
眾人一起動手,推到了數十丈長的一段圍欄,三萬匹戰馬就像堰塞湖找到傾瀉口一樣,紛紛向圍欄外奔去,郭宋很清楚這些馬匹很快就被人發現,他和手下翻身上馬,催馬向大營疾奔而去,果然,幾名馬夫大帳里奔出來,發現戰馬逃走,開始大喊大叫起來。
郭宋已經顧不得這些馬夫,縱馬沖進大營,他們都已點燃了一支火把,不斷取出火把點燃后扔到一頂頂大帳上,大帳開始迅速燃燒起來,蔓延極快,一頂接著一頂,接著風勢迅速向四周蔓延。
郭宋帶著眾人才扔掉十幾支火把,便發現烈火蔓延的勢頭已經超過他們,郭宋大喊一聲,“跟著我撤!”
他們一邊奔跑,一邊用突厥語大喊“著火了,速去稟報大帥!”
這些叫喊確實很有迷惑性,很多沙陀士兵想攔住他們,聽見他們的叫喊又連忙閃開,生怕耽誤了他們向大帥稟報,郭宋率領手下一陣風似的沖出了沙陀大營。
沙陀大營內已是烈火滔天,火借風勢,風助火勢,不斷有大帳被燒斷繩索,被大風卷起,在空中燃燒著飄向遠處,使烈火出現了跳躍性的蔓延。
大營內到處是東奔西逃的沙陀士兵,他們大喊大叫,向沒頭的蒼蠅亂奔亂跑,很多人跑著跑著便一頭栽進火中,還有不少傷兵根本逃不出大帳,直接被燒死在大帳中。
無數士兵逃到羊馬圈,卻發現戰馬已經沒有了,只得光著腳繼續向北奔逃,他們卻不知道,一萬唐軍騎兵已經在北面給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