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辦年會的時候,張旭升職了,并且聽說他的年終獎比我們所有人都高了兩倍。
“媽的,真特么惡心,我在好幾家公司工作快十年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員工和這樣的領導。”
“咳!這種事,哪個公司都可能有,不在于公司,而在于人…不然我們也學學張旭?”
“不學,我打算要換工作了,要學你學吧。”
“我也不想學,那人太惡心了,我也想跳槽了,跟著這樣的領導沒前途。”
劉剛和張揚在座位上討論,我就坐在他們旁邊,他們也沒有怕我聽到,因為我也跟他們一樣工資沒漲,獎金不多。
我其實和兩個同事一樣,心里都不服氣,但是面上卻也只能保持和睦相處。
可我怎么都沒想到,我的兩個同事只是說說氣話而已,之后在跟領導見面的時候,明顯比以前更懂得如何舔狗了,大概是受了刺激,也是在現實面前低頭了。
他們兩個都改變了,那我怎么辦?如果公司只有我一個人不改變,可想而知,我應該不會太好過。
有時候我也會因為巨大的利益而干擾自己的思緒,時常會想,是不是做人都應該像張旭那樣?
我經常聽到有人說我腦子太死板,不懂得變通,因此只能賺到一份死工資,這些,我是承認的,那么,我是不是錯了呢?
這件事我一直在心里糾結了很多天,直到有一天領導找我談了一番話,讓我徹底覺得自己真的是錯了。
他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里說,“江東,你這個月報銷這么少,是不是請客戶吃飯的次數少啊?你這樣,我不太好給你報業績啊?人家都兩、三萬的報,你這才報不到一萬,上頭會以為你沒努力找客戶知道嗎?”
“我明白了陳總!”他都已經把話說得這么明白了,我還能不明白嗎?
我在說明白了那句話時,我就開始反思自己,大家都報銷很多,只有我報銷少,不但同事對我有意見,就連領導都因為我報的少而懷疑我沒好好工作?我干嘛那么傻呀!我真是太傻了?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
晚上回家我就帶著姜西和江東西出去吃大餐了。
我帶他們去了比較好的飯店,姜西老家是大連附近的人,所以她其實特別喜歡吃海鮮,以前都是她從市場上買回來一些便宜的小海鮮,自己在家洗刷半天,搞一頓海鮮宴,要花很多時間,把她累得夠嗆,今天我就要犒勞她一下。
但是姜西太節儉了,她不問清楚為什么花錢在外邊吃飯,是絕對不會跟我去吃大餐的,因為花她的錢,那就等于是從她身上割肉一樣。
我本來想撒謊的,結果想來想去,一來,以我的智商編不出來有說服力的謊言,二來,我也不敢對姜西撒謊,不管什么事,姜西都特別討厭我騙她。
所以我就對姜西說,“今天領導找我談話了,意思就是嫌報銷少了,一方面影響大家的報銷金額了,另一方面上頭會覺得我沒努力工作,沒有請客戶吃飯,所以,我想了想,干嘛那么傻呢,我們一家三口出來吃,有了發票就去報銷,同事開心,領導順心,我們也享受了,何樂而不為呢?”
姜西眨了眨眼,一臉疑惑地說,“領導真這么說啦?”
“是啊!”我一臉認真,領導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姜西大眼睛又轉了轉,思考了一會兒說,“要真是這樣,咱就去吃一吃,我們不想占便宜,但如果因此影響了領導對你的印象,也不好,所以就適當多報銷一點吧,但是你不要報銷的太過分了。”
我笑了,“哎呀,我哪能報的很過分,天天出去吃,也沒多少發票。”
姜西嘀咕了一句,“天天在外邊吃,就不覺得外邊的飯菜好吃了,偶爾吃一下還可以,就偶爾吃一下吧!”
我們一家三口出去吃了很滿意的海鮮大餐,花了三百多不到四百塊錢,我拿上發票,心里想的是,明天去哪吃呢?海底x?反正得多弄點發票,不然怎么湊夠兩、三萬呢?
第二天晚上我下班回來,又帶著姜西和江東西去吃了海底x。
江東西開心地說,“爸爸,我們家這是發財了嗎?天天在外邊吃大餐?”
我看著她高興的樣子,也很開心,便笑著說,“對,爸爸發財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江東西一拍手,“真是太好了,我要過上公主的生活了嗎?”
“對,你可以當公主!”我笑著說。
“那我以后長大能嫁給王子嗎?我能像愛麗莎一樣漂亮嗎?”江東西一臉期待地問我。
我怎么可能會讓我可愛的大閨女失望呢,便說,“當然了,你在爸爸、媽媽心目中就是公主,將來你肯定能嫁給王子。”
江東西抿著唇笑得一臉嬌羞,大眼睛還一翻一翻的,好像在幻想未來。
沒想到這個時候,姜西一撇嘴說,“能不能實際一點?吃幾頓好的就當公主了?公主那么容易當啊?人家王子都喜歡學習好的公主…”。
一提到學習,江東西立刻蹙眉、瞪眼,嘟著嘴巴,假裝怨恨地看著姜西,用埋怨的語氣打斷她的話說,“人家本來特別好的心情,都被媽媽毀滅了。”
我跟姜西都沒忍住,被她的這句話逗笑了。
江東西見我們笑,她想忍著,卻忍不住,也跟著笑了,但是笑了也裝作生氣的樣子。
菜煮好了,姜西笑著主動給江東西夾了一些她平時喜歡吃的菜,江東西把臉一歪,個色地說,“心情不好,吃什么也不香!”
“哎呦!小脾氣還挺大的哈!”
姜西一說這話,江東西又要笑,但她極力忍著,因為忍不住還把臉轉到一邊,用雙手捂住,小眼神與我偷偷對視,好像這樣就不會被媽媽發現她在笑一樣,掩耳盜鈴被她演繹出了新高度。
姜西把她不吃的菜夾到我的碗里,“來,老公,閨女不吃,給你吃,老婆最疼你了。”
姜西這話絕對是氣江東西呢,江東西小包子臉,馬上就冷了下來,嘟個嘴,瞪著她媽。
我哪舍得讓我閨女難受啊,馬上撇著嘴對姜西說,“閨女不開心,我也吃什么都不開心,好好的吃大餐,提什么作業那么煞風景的話呢?”
我這話一出,江東西原本陰沉的小臉,一秒便晴天,又想笑忍不住了。
姜西看看我,又看看江東西,而后也微笑的跟個戲精似的,“哎呀,我算是明白了,老公跟女兒都得哄著來,行了,我錯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作業,你是媽媽的大寶貝,現在能吃飯了嗎?”
姜西說著,又給江東西夾了她喜歡吃的菜。
就姜西這簡單的幾句話,江東西直接就繃不住了,一邊吃著姜西夾的菜,一便笑得“咯咯咯”的,還陰陽怪氣地說,“我也算是明白了,爸爸和媽媽都是需要哄的,來給媽媽吃一口,給爸爸吃一口。”
她說著,把她吃剩下的菜分別給我和姜西一人夾了一筷子,我和姜西立刻伸頭吃掉。
“我也明白了,老婆和閨女都是需要哄的。”
我也分別給他們夾了菜,他們笑著張嘴一口吃掉了。
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開開心心地吃著飯。
酒足飯飽之后,我們一起散步往家走。
到了小區里,江東西遇到了小伙伴,便跟小伙伴在小區里玩耍。我問姜西,“我們要不要在小區里遛個彎?”
她說,“你自己遛吧,我還得回去碼字,我那幫小可愛讀者們還嗷嗷待哺地等著我呢,我不能讓他們失望,至少也要整四千字出來給他們充饑,不然餓極了,他們可能會拋棄我轉投別人的糧庫去了。”
“哈哈哈!”我笑了,“行吧,我陪你回家,給你泡茶、按摩,伺候你…對了,老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說‘碼字’,碼字這兩個字,一聽就很沒檔次…”。
姜西一怔,“怎么沒檔次了?不說碼字說什么?”
我笑著說,“你應該說創作!”
姜西翻了個大白眼,“真是可笑死了,不過,還挺受用的,行吧,從今天開始我不再說自己是碼字工了,我要說自己是創作工。”
“什么創作工,你明明是創作型‘作家’!”
“那意思還有抄襲型作家唄?”
我,“…”。
姜西靈動地大眼眨了眨,“哎呀,坐家?對對,家里蹲大學畢業的,能不是坐家嗎?”
我又被她逗樂了。
有時候覺得,跟她過了這么多年了,還是覺得日子那么有滋、有味兒、有意思,她就像個開心果兒!
回到屋里之后,她開始專心寫稿子,我給她倒水、送水果,本來還想給她捏捏肩膀,結果她說,“你趕快給我滾犢子,不然今晚四千字要寫通宵了。”
她一寫上稿子,就從賢妻良母變成母夜叉了似的,對我兇巴巴的,想到我以前工作的時候,她也總出現來打擾我,化身軟骨狐貍精,還坐我腿上摟著我的脖子,喂我吃葡萄,高興了就親我一下,我也好想這樣報復她,可是…我不敢!耽誤她寫稿子,她能當場想要我把剁了,嘿嘿!
她在桌子前寫稿子,我躺在床上刷手機,本來一切很是和諧的,結果我突然聽到她深深嘆了口氣。
“怎么了老婆?”我立刻看向她,每次搞創作都跟打了雞血似的,今天怎么嘆上氣了?
她沒看我,一臉頹廢地說“有時候我有一種感覺,我可能這輩子寫小說都不會成功了!”
我一聽,這明顯是極度不開心才會說這種話啊,不然哪天不是跟打了雞血似的,大概真的是撲街撲的傷心了吧。
我趕緊發揮好丈夫的功能,安慰她說,“什么叫成功?這年月,有錢人跟窮人之間的差距其實就是一場病,身體好就是成功!”
她悻悻地說:“那就算身體好,一輩子不賺錢讓你養,還能叫成功呀?”
我立刻說,“那當然,這證明你成功找了個好老公,是女人最大的成功!人家不都說了嗎?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
姜西立刻就笑了,“好吧!不得不說你的這番送溫暖的話安慰到我了,那我也就不矯情了,不缺吃不缺喝的,身體健康,還有讀者催更,還哪那么多x事兒!”
我,“…”。
老婆,你可真是狠起來連自己都罵啊!不過,我想了想剛才我說的話,怎么都覺得,我們家好像是女人征服天下,而我,征服了女人?若問我如何征服了女人?天下招兒式唯馬屁不破也。
又過了幾天,公司同事通知我再去跟領導聚餐,這一次,我在心里暗自發誓,我也要學學張旭,就算我天生愚拙,沒有他那樣的天賦異稟,把馬屁拍到那種程度,但我也是可以學學的,畢竟這么多年在姜西面前鍛煉了那么久,我心說,怎么也算是老司機了吧?
然后,我發現我完全錯了,面對姜西,我什么肉麻話都能說出來,面對那個有些禿,先想吐。
酒桌上,張旭不停吹噓陳總,并不時為他擋酒。
有時陳總還刻意給我遞眼色,那意思我懂,他是看張旭喝得快不行了,想讓我給他擋酒。
我猶豫了一下之后,雖然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但還是想拼一拼,馬屁沒人家說得好,擋酒,就當鍛煉一下自己的人生吧,畢竟我不能永遠活在溫室里。
于是我明明在不怎么能喝的情況下,還是強迫自己替陳總喝了兩大玻璃杯白酒,然后…沒有然后了。
我是被同事送回到家里的,當看見姜西站在門口掐著腰瞪我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怎么那么美呢?美得跟孫二娘想要剁了我做人肉包子似的,我想跟她說,老婆,你好啊!你想剁了我嗎?來啊!來啊!剁我啊!
但我根本說不出來,大腦跟灌了鉛似的,躺沙發上…之后就好像昏迷了,沒有意識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覺到腰痛、背痛,腿勾勾著發酸,胃里突然一陣攪和,在吐出來之前我奔向了衛生間。
在衛生間一陣折騰后,我的胃終于舒服了,酒好像也吐出去不少,大腦也恢復了一點意識。
哎呀,我心里想著,那些能喝酒的人,到底是怎么練出來的?酒這個東西,那么辣,一點也不好喝,為什么有人喜歡呢?
我坐在廁所的地上歇夠了,拉著洗臉池站起來,一轉身,嚇了我一跳,姜西站在衛生間和客廳的交叉口。
我探頭看向客廳墻上的鐘,凌晨三點?
“老婆?你怎么不睡覺啊?”
姜西雙手環胸,冷著臉,睥睨著我,“你今天抽什么風?為什么喝這么多酒?”
我其實還沒有完全清醒,我其實特別想去睡覺,去松軟的床上睡覺,但是我知道我這一身酒味,也沒洗澡,我不能去污染了我們的床,那床上有姜西的香味兒。
我努力瞪著一雙無焦距地眼睛對姜西說,“老婆,我好困,先讓我在沙發上睡一覺,明天再跟你匯報情況行嗎?”
我以為我老婆平時那么疼我的人,我都這樣說了,她肯定會同意的,結果我剛想走,她一把直接把推到浴缸里了。
“啊!老婆,你干什么?不要啊!人家還是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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