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一聲。
劉局從辦公室門口走了出來。
他的腳步慢慢朝著審訊室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大幫警員都圍在觀察窗外頭,盯著里面的情況。
大抵是因為看得太認真了,竟然沒人發現他已經走近。
劉局慢慢走過去,開口道:“看什么呢?那么認真!”
嘩啦一下子,圍觀的眾人紛紛轉過頭來,很是尷尬地散開,馬上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老曹難堪地笑了出來,開口道:“劉局,這都在看審訊呢!”
劉局的聲音很淡,“有什么進展嗎?”
老曹稍微回憶了一下,回答道:“算是有!”
“算是?”劉局板著臉道:“你也是局里的老人了,怎么說話磨磨蹭蹭的,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老曹死死咬著牙:“他沒有承認,但是根據肢體行為表現,可以有七成把握判斷他就是參與案件的人。”
“肢體行為?”劉局眉梢微微一皺,沒有說話,也站在觀察窗處看著里面。
旁邊的那邊警員很是識趣地摘下了自己的耳機,給劉局遞了過去。
劉局戴上耳機,眼神平視著那個正在看資料的年輕人。
他冷著聲道:“讓外人查看資料,這是違反規定,還一群人圍著看!”
老曹頓時臉色大變,他也是才意識到,萬一有哪個人暗地里告狀,估計王SIR事情就大條了。
此刻,審訊室里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年輕人身上。
陳冬的查看資料地速度并不快,甚至算得上慢,每翻一頁都拖了那么半分鐘。
可實際上,他的大腦會對所知道的情報進行多次邏輯分析。
這是無意識行為,并非主觀控制。
正因如此,低危抑郁癥的病人一旦無法承受,就將會面臨精神崩潰,變成精神分裂的瘋子。
大抵過了兩分鐘,陳冬才慢慢抬起頭來。
鄭朝又抽了一口煙,他本想直接把煙掐滅。
可奈何審訊室里根本沒有煙灰缸,只能硬生生讓那根煙在手里繼續燒著。
陳冬笑著把那份資料給收了起來,然后翹著腿,開口道:“蹲監獄的這幾年,大兒子念書,小兒子賭博,應該都花了不少錢吧?”
鄭朝眼角露出厭色,冷冷地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并沒有回答。
“賭博這東西,還真不好說。”陳冬眼睛不眨一下地看著對方,然后說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小兒子賭博欠的債太多,所以你不得不重新走上犯罪的道路上?”
鄭朝聲音沙啞地回答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陳冬好笑地搖了搖頭,然后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卻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樣眼神對視。
足足對視了好幾秒鐘。
在審訊室外的劉局皺起眉頭,問道:“什么肢體語言可以判斷他有參與搶劫案。”
老曹馬上回答道:“剛才我們忽悠他,說搶劫案是珠寶店老板一手策劃的,他被人坑了,鄭朝似乎想辯解,但他腦袋也靈光,硬生生壓住了。”
劉局語氣帶著一絲嘲諷:“這有什么用,又不能當做是證據。”
老曹尷尬得不敢吭聲,繼續看著審訊室里的動靜。
就在此時,老曹聽到了耳機里傳來聲音,他的視線馬上回到了陳冬的身上。
陳冬微微一笑,“現在你的兩百萬被凍結了,哪怕還有后續的資金,只要是你的名下,或者是你家人名下的,在通過審核前也會被凍結!”
“我們自然不愿意冤枉任何人,可只要案件沒有破,那你就還有嫌疑,這筆錢就永遠都不能動!”
“你可以不著急,但你兒子欠了別人錢,我猜賭場的人可著急了,而且他們著急起來什么事都干得出。”
聽到這句話,鄭朝眼睛死死瞪著這個家伙,仿佛有一股火要爆發出來的樣子。
陳冬笑著喝了一口茶,故意說道:“你應該一直閉著眼睛的,因為那樣我就看不到你的眼神了。”
“在我提及你小兒子賭博的時候,你就不應該帶著恨意看著我。”
“否則,我又怎么能知道,你冒險犯罪是為了給兒子還債呢?”
鄭朝臉色越發的陰沉,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無意中一瞅,竟然露出了破綻。
他出獄后,行事就更加小心了。
可奈何那群追債的黑社會逼得太緊,讓他不得不冒險再干一單。
而且警方不可能有任何證據能坐實是自己干的。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一層心里保護作用,他選擇了鋌而走險,答應了這單搶劫案。
結果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哪怕警察暫時扣押了自己,可卻拿不出任何證據來。
按照規定,沒有證據扣留時間不得超過四十八小時。
所以他只要一直不開口,沒人能抓住他的把柄。
想到這里,他就一股勁兒咬著牙,讓自己閉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聽。
陳冬看到對方的動作,開口笑道:“晚了!”
“為什么我說晚了?因為現在我們知道你缺錢了!”
“所以哪怕不夠證據拘留你,但我們還會用各種手段拖延凍結你的資金,不管是十萬還是一百萬,只要是流入相關的銀行賬戶,就會被凍結。”
“當然,你可以找一個陌生人的賬號來進行臨時交易,不過我們也可以要求銀行對所有兩百萬的轉賬金額進行嚴格核查。”
陳冬笑著抿了一口茶,說道:“我沒猜錯吧?應該還有兩百萬!”
鄭朝死死閉著眼,想要強行壓下所有的情緒。
“當然,錢我們確實不可能永遠扣著,但誰知道賭場的人,會不會先砍你兒子一兩根手指?”
鄭朝嘴角微微抽搐,忍耐度仿然已經到了極限,可卻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陳冬露出一抹笑意,手指輕輕地在桌面上敲擊著。
“你猜是左手還是右手?”
“一根手指還是兩根手指?”
鄭朝額頭處的青筋暴起,死死咬著牙門,幾乎到了爆發的邊緣。
陳冬笑著沒有說話,可他手指卻仍然在桌面上敲擊著,很輕的力道。
噠——
噠——
手指敲擊在桌面上的聲音很輕。
在審訊室外的劉局長臉色驟然嚴肅起來,他起初以為這個年輕人在故弄玄虛,嚇唬人的時候有這個小習慣。
可現在看來,絕沒有那么簡單,那恐怕是一種心里暗示。
雖然姓鄭的閉著眼睛,可耳朵卻沒有堵起來,所以還是能聽到聲音。
如此再配合上剛才的言語,這年輕人每敲擊一下桌面,就像是在沖擊對方的心理防線,意志不夠堅定的人,恐怕很容易敗下陣來。
“少了兩根手指,恐怕…”
還沒等陳冬把話說完,鄭朝就徹底爆發了,他怒著眼吼了一聲道:“夠了!”
這一吼,把沒反應過來的警員都嚇得呆住。
陳冬眼睛直視著對方,斬釘截鐵地說道:“使用不法手段威逼他人還錢,給他人造成身體或心靈上的傷害,都是法律所不允許的。如果你答應配合警方調查,坦白自己的罪行,我們自然有多余的精力去阻止這種事情發生,甚至把那些聚眾賭博的人,放高利貸的人都抓起來,也不是什么難事!”
鄭朝眼睛死死盯著前面的這個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露出憤怒的神色!
陳冬直接站了起來,“鄭朝,你沒有其他的選擇,哪怕你不承認,我們也知道就是你干的,你不可能洗脫罪名。”
“但現在你坦白犯罪過程,還有一線生機。”
說罷,陳冬轉身推門而出,他沒有等對方回答,就走了出來。
鄭朝的情緒終于崩潰了,他用手捂著額頭,低著頭抽搐身體,低聲哭泣哽咽著…
審訊室里的眾人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