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你喜歡他。”
夜色中，特里薩點了點頭，又輕嘆了口氣。“是的，媽媽。最少這幾個月來，我在他身上沒有發現任何缺點，他猶如是完美的藝術品讓我著迷。”
霍爾問道：“那為什么不繼續在一起？”
特里薩搖了搖頭。“媽媽，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障礙很多。”
霍爾沒有放棄，指著路邊的一個排椅說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這個女兒是她的驕傲，她矜持，上進，還很理智。在她這個年齡的時候，霍爾自認沒有女兒出色，她那時候的感情，生活都是一團糟，跟父母的關系也很僵硬。
但是特里薩做的很好，她跟爸爸，爸爸另外的孩子，繼父，繼父的孩子，所有人的關系都處理的很好，每個人都喜歡她。
特里薩坐在排椅上，像小時候一樣靠在媽媽的懷里。“我認為有兩個原因，一方面是我們大學要分開，我跟他都不確定在分開的時間里能忠于愛情。”
“你不是愛他嗎？”
“我是很愛他，但是，我需要有自己的人生，我不愿意成為他的附庸，這會讓我失去自己的魅力。時間和距離是戀人最大的敵人…”
“第二點呢？”
“他的家庭需要一個相夫教子，在家里當賢妻良母，偶爾舉辦酒會，生活在一個小圈子的女人。我做不到…”
“這似乎是一個問題。”
“不。前面是我跟約納斯的問題，我們都不會為了對方改變自己的計劃，我即便愿意遷就他，也不是毫無原則的遷就，所以我們的人生注定越走越遠。”
霍爾笑了起來，說道：“寶貝兒，你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特里薩點了點頭承認。“也許是。因為我不愿意做他奶奶期待的那樣的女人，加上還有大學生活的阻礙，所以我一直在讓自己能決絕一些。”
“他的奶奶不喜歡你嗎？”霍爾想了想今天晚上遇到的那個嚴肅，古板的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也許你的選擇是正確的。約納斯雖然很好，但是如果為了跟他在一起，就犧牲自己的人生，依舊是錯誤的選擇。”
“是的，媽媽。”
“那你怎么想的？繼續當情人？”
“媽媽…”特里薩不依地撒嬌起來，這種小兒女的姿態讓霍爾終于體驗到了一點當媽媽的天倫之樂。
五月三十一日，蘿實學院這一天與往常幾乎沒有什么兩樣，除了學校大門口的歡迎牌，校園里多了幾個指示牌，與往常幾乎沒有什么區別。
但是學生們卻依舊表現的非常開心，因為今天沒有了從早上七點就準時響起的電鈴，能夠放假一天，對低年級的學生來說，是難得的福利。
與蘿實學院有業務聯系的聯合國，以及一些兄弟學校的代表，也將參加今天的畢業典禮，低年級的學生被安排成了接待團體，學生會負責組織，籌備一切禮儀。
而約納斯他們這些畢業生今天什么都不用干，上午舉行畢業典禮，拍畢業照，交際，到了下午，會有畢業生的畢業演出。
而演出之后，他們這些畢業生就徹底擺脫了中學生的身份。
沒有張燈結彩，沒有鑼鼓震天，這讓習慣了一些形式主義的約納斯有些不習慣。
而且不管來賓是誰，沃州的州長，羅勒市長，還是聯合國的官員，他們都被一視同仁，全部由學生會負責接待。
無非是進入校園之后，作陪的人身份略有差異。
上午九點，畢業典禮準時舉行。
能容納八百人大禮堂內，兩百多個學生，四十個畢業生的父母，家長將一層占據的滿滿當當。
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也沒有太多的套話，格雷校長在臺上演講了大約五分鐘，就正式進入了儀式。
畢業典禮跟其他學校不同，因為只有四十個學生畢業，所以每個學生有一段三分鐘的視頻。
這三分鐘的視頻幾乎都是從入校時候拍攝的畫面開始，記錄了這個學生從小變大，從稚嫩到成熟的過程。
一些在這個過程中取得獎牌，突出成績的學生，輝煌的時候也都被記錄了下來。
每一段視頻放完，都會引發陣陣掌聲，然后這個學生上臺從校長的手里取過畢業證書。
學生上臺領取畢業證，播放視頻的順序是按照名字的法語字母排序。
約納斯的字母是J開頭，排在中間播放了他的視頻。
他是少數一直上滿了六年的學生，進入學校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小不點。
看到屏幕上的自己，他也有一種新鮮的感覺。
視頻剪輯的很粗糙，但是很全面，他自己都忘記的曾經踢五人室內足球獲得全國第三名的經歷，在視頻里也播放了出來。
約納斯一邊看，一邊笑，眼睛卻忍不住有些濕潤。
從十二歲到十八歲，這是人生最純真也最美好的年紀，從一個孩子變成一個青年，這視頻是一輩子的美好記憶。
他跟奶奶的手一直緊握在一起，讓坐在另一邊的雅尼克在感慨之余，也忍不住有些吃味。
雅尼克是早上趕過來的，看到屏幕上的約納斯從一個孩子變成青年，這一刻他的內心也柔軟無比。
這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血脈的延續，自己卻錯過了他的許多成長過程。
約納斯上臺領取了自己的畢業證，與格雷校長合影，然后又回到座位上，繼續看其他同學的視頻。
這場畢業典禮一直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但是沒有一個人覺得無聊。每個人幾年的生活濃縮在三分鐘里面，看到他的成長，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何況在場的來賓大多也都是家長，他們在這樣的時刻，都會有比往常更多的耐心。
十二點，所有人分批進入了食堂用餐。
午餐是自助式的，約納斯他們下午還有演出，都不敢吃的太飽。
吃完飯到兩點是自由活動時間，大部分同學都在學校的各個角落拍照，也有一些同學已經開始為演出做準備了。
不到兩點，所有人就又都聚集在了禮堂內，而禮堂也一改上午的肅穆，布置的鮮花和舞臺置景讓這里多了幾分活潑氣息。
下午的第一個開場節目是貝多芬的歡樂頌德語大合唱，四十個同學都身穿正裝，來到了舞臺上，十幾個老師充當樂手，共同演繹了這首大氣磅礴又氣氛歡快的歌曲。
第二個節目是格雷校長和學校老師們表演的一場滑稽劇作為暖場，他們今天丟下了校長和老師的嚴肅，一切都為歡樂學生。
而表演的效果也很不錯，學生們看到平日里文質彬彬的校長自黑，一個個都開懷大笑。
約納斯站在后臺，看到這一幕，也只能感嘆東西方教育的本質有著很大的區別。
第三個節目就是他跟科斯特勒兩個人的歌曲敲響天堂之門，不是因為他們這個節目好，而是因為準備的時間不需要太久。
低年級的學生們今天負責舞臺，在校長他們下臺之后，立即撤下了舞臺上道具，搬了鼓和一個鍵盤，音效器上臺。
報幕員上臺了。“接下來的節目，由約納斯霍夫曼同學和科斯特勒斯塔德哈特同學共同演繹改編自鮑勃迪倫的歌曲敲響天堂之門，這首歌是約納斯霍夫曼同學自行編曲，所以，在座的諸位是第一批聽到這首歌曲的人。另外感謝伊莎貝爾多斯桑托斯同學，黛娜羅森加特同學…”
臺下的特里薩不滿地撇了撇嘴說道：“雷雅娜太啰嗦了，舞臺經驗太少。”
約納斯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腦袋說：“當然比不上你，現在，我們上臺。”
約納斯拍了拍抱著吉他的科斯特勒的后背。“你跟特里薩需要為吉他插電，走前面。”
他們幾個換下了禮服，穿上奇形怪狀的舞臺服，科斯特勒和特里薩一上臺，還真有點搖滾樂隊的范…
不過，到了黛娜和伊莎貝拉她們這一組，伊莎貝拉可能是太緊張，上臺的時候被絆了一下，懷里抱著的手鼓一下子摔了出去，惹得臺下眾人笑了起來。
不過，隨后，他們又響起了鼓勵的掌聲。這種學校的畢業演出，出一點狀況很正常，畢竟都不是專業的。
約納斯幫伊莎貝拉撿起了一個鼓，笑著鼓勵她。“別緊張，就像我們平時排練一樣，當所有人不存在。”
“約納斯，我很抱歉。”
“不，不用道歉。”
因為這個意外，約納斯本來準備想要來個開場白的，現在也取消了。他幫伊莎貝拉將三個手鼓擺好，然后回到了略微靠后的鍵盤前面，對著關注著他動作的科斯特勒他們點了點頭。
首先響起的是特里薩的主音吉他，科斯特勒的節奏吉他隨后跟進。在他們的后方，約納斯開始壓著嗓子開始和音。
搖滾版和原版最大的差別就是對和音的重視，他們五個人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個話筒，三個女孩子也都會在他們演唱的時候和音。
隨著旋律的推進，約納斯在和音還未消失之時，開始了主歌的演唱：
“媽媽替我摘掉這枚徽章吧，
我不再需要佩戴它了。
天色變得昏暗，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這感覺就像是在敲著天堂之門。
敲啊，敲著天堂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