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曉英淡淡地說：“我聽齊老師說，你們家條件也沒有那么好，你把我安排這么好的病房，還給我請看護，用不走醫保的進口藥…你真是舍得花錢啊，在我一個要死的人身上這么浪費。”
蘇陌笑笑：“就當是我提前給您的彩禮，真到了我和班長談婚論嫁那一天，就得請您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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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曉英空洞地笑了一聲：“哈哈，你給我彩禮，那我還得隨份嫁妝了。”
“班長那么棒的姑娘，就是最好的嫁妝。”蘇陌輕輕地道，“錢的事情您不用擔心，其實我爸媽給我留的錢不少，而起我最近和一些朋友合伙做了點小生意，也賺了點小錢。”
“不愧是天才，高中就開始做生意了。”
“我主要是入股，陪朋友玩玩，平時經營我也不用管，拿分紅就行。”蘇陌為自己辯解，“我也不想搞什么大名堂出來，以后估計也就是當當老師。”
藍曉英認真地看著蘇陌：“你這么厲害的人，當老師也太浪費了吧。”
“哈哈，人各有志嘛，做自己比較感興趣的事情比價重要。我比較喜歡物理，上大學之后估計會朝著粒子物理學方面研究，以后做做科研也挺好。”蘇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但是藍曉英卻明顯地放松了下來，她很喜歡蘇陌的回答。
“嗯，你做個大學教授也挺好，你這么好的腦子不去研究科學可惜了。”藍曉英說。
蘇陌又待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
藍曉英見狀，淡淡地笑道：“我這里沒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關于班長的生父…”蘇陌遲疑地開口，他看見藍曉英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但是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刻就激動發瘋。
蘇陌心里舒了口氣，把文件袋里的東西取出：“我最近查到了他的一些資料。”
“這關我什么事？”藍曉英身體微微顫抖，冷冷地道，“不用給我看。”
“他死了。”蘇陌把美國州公共衛生署的死亡證明的影印文件拿給藍曉英看。
這當然是他拿appelle之前發給他模板p的，但是藍曉英應該看不出問題，更何況她沒有地方去查證。
藍曉英情緒有些激動，幾乎是搶過蘇陌手上的文件：“死了？”
蘇陌點頭：“嗯，在他當年回到美國不久，就出車禍死了。”
藍曉英死死地盯著死亡證明，她已經看不懂這上面的許多英文了，但是上面不少單詞都很簡單，她連蒙帶猜，也能看出大概。
藍曉英死死地攥著手上的文件，咬牙說：“這個東西，你哪來的？”
“我找我一個美國朋友問的，他家在美國是當官的，查這個東西并不難。”
“你在美國也有朋友？”
“關系也不算多好，我在比利時參加奧數競賽的時候認識的他，也就加了郵箱平時不怎么聯系。我答應他下次來中國玩的時候負責他衣食住行，他才幫我查的。”
藍曉英死死地攥著手上文件，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一下子布滿血絲，半天，她說了一句：“死得好！”
蘇陌說：“嗯，我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只是覺得您應該知道這件事。”
藍曉英盯著死亡證明看了許久，但是目光卻一直沒有動。她似乎并沒有看上面的內容，只是看著這死亡證明發呆。
蘇陌也不作聲，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你拿走吧！”許久，藍曉英突然把蘇陌偽造的死亡證明往他身上一丟，“我不想看了。”
蘇陌默默地把攥出洞的文件放回文件袋里：“藍阿姨，那您多保重，一切聽醫生的安排，我過幾天再來看您。”
藍曉英點點頭，不作聲。
蘇陌又坐了一小會兒，起身離開。
蘇陌打開病房的門，正要離開，忽然聽藍曉英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那種…”
蘇陌扭頭，看著她，等她把話說完。
“沒什么。”藍曉英揮了揮，腦袋垂了下來，聲音疲倦，“你走吧。”
“嗯，藍阿姨再見。”蘇陌彎了彎腰，把門輕輕關上。
蘇陌不想解決什么，他知道自己現在也不能解決什么。只是他覺得這份死亡證明能給藍曉英帶來些許慰藉。
無論藍素詩的生父十幾年前是渣了藍曉英直接跑路，還是花言巧語說什么日后定回來娶她，結果都是他做了渣男，一去不回。
其實蘇陌能理解藍曉英，別說二十年前，就算是現在能找到一個外國配偶都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美國白人。這屬于實打實的“高攀”，二十年前誰還沒有個美國夢？
蘇陌偶爾會在Reddit上面看見一些外國男人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們在亞洲各國的獵艷之旅，亞洲的女孩們多么溫柔似水，他們輕易地脫下了她們的褲子，她們在床上就像玩具一樣美妙。其中有些描述極其下流，蘇陌很不喜歡這些內容。但是他可以理解，這是歷史問題導致的普遍現象。
他在長河時，也見過不少中國學生以和那幾個白人學生交朋友為榮。而且外國學生也是長期享受超國民待遇。蘇陌當年年少輕狂，帶著全校學生集體罷課抗議之后他們明面上的優待才被取消。
而且，要不是蘇陌前不久獲得了ISEF的計算機科學類別三等獎，差點就被長河勸退。
社會風氣如此，蘇陌對此也沒有什么想說的，沒興趣關心藍曉英當年，更何況她當年可能還覺得是真愛。
如果藍素詩的生父是個連裝都懶得裝的渣男，拔雕無情，那么藍曉英看見這死亡證明定然會拍手稱快。但如果是個花言巧語的渣男，騙她說日后就娶，藍曉英可能也會拍手，但也有可能會安慰自己他只是因為意外去世所以回不來了，并不是他真的渣。
無論怎么樣，藍曉英心結會減輕不少。醫生跟蘇陌說的很清楚，蘇陌所做的一切的治療都沒有意義，現在就算用最好的治療，也只能短暫地延續下藍曉英那時日無多的生命。
蘇陌希望她走之前能開心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