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大地上,百姓們陸續從薊州、燕州一帶,往北遷徙。
燕州府設為陪都,首先擴建是肯定的,然后就是各個衙門搬入城中。
如此一來,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剛從難民營出來的幽燕百姓,就成了最好的人選。
他們可以選擇留在燕州府,官府開放八個堂口,辦理入籍燕州府。
不過畢竟是故土難離,很多人還是選擇回到故鄉,檀州城內逐漸熱鬧起來。
朝廷在元旦大捷的邸報中,信誓旦旦承諾百姓,幽燕將不復成為戰場。
宋軍將士會把戰線往北推移,一直到完全擊潰北虜,這要是以前肯定沒有人相信,但是如今的朝廷公信力實在太強了。
楊霖幾次緊要關頭,朝廷缺錢的時候,寧愿發行國債,都沒有加征苛捐雜稅,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新政,朝廷說出的詔令,連續幾次被嚴格執行,讓百姓們漸漸選擇相信這個朝廷。
北境這幾年發生的轉變,讓人瞠目結舌,幾年之前河北是邊陲之地,時常被異族襲擾打草谷。
第一次幽燕大戰之后,河北成了內地,幽燕頂上去成了邊陲之地。
朝廷為了防止女真韃子掠奪生口,堅壁清野,將大量百姓遷徙到薊州一帶,將檀州和景州打造成為軍鎮。
如今邊境北移了幾百里,幽燕都有了一道厚厚的屏藩,北地和中原的關系也原來越緊密了。
至于北地漢兒,之所以和中原王朝離心離德,是因為分離太久了,大家本來就是同宗同族,挽回北地漢兒的忠心,其實不算難。
汴梁城中,許多人都在酒肆中聚飲慶祝,大宋這些年來打的勝仗,比以往加起來都多。
就算是開國時候,連滅江南幾個割據國家,也沒有如今這般風光。
汴梁城郊,一伙人正準備離開,他們便是契丹使團。
因為耶律大石在西邊保住了大遼國祚,今年和往常一樣,派遣了使團前來汴梁賀歲。
不過大宋只是由西域都護府,派遣人去復遼城走了個形勢,并沒有從汴梁派人出使。道路實在太遠了,等到了復遼城,估計都得半年之后了。
高柄站在城郊,笑著擺手,也幾個結義兄弟揮手告別。
看得出他的眼角有一絲的難過,高柄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這么多的朋友。
不管是以前的禁軍,還是出使契丹,亦或是后來執掌京營新軍,都有許多人和他相交莫逆。
這其中有秦檜、白時中這樣的文臣;還有耶律木洵、虞世南這樣的契丹少壯貴族;也不乏宋江、花榮這樣的遮奢漢子 別的不說,至少交友公關能力,高衙內是點滿了的。
契丹人捧著幾十份“元旦大捷”的邸報,踏上了回程的道路,這次大宋竟然真的把女真人趕出了長城以外兩百里,讓遼人刮目相看。
虞世卿已經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把弟弟關起來,千萬不能讓他成功攛弄陛下東進。
契丹兒郎遠避西方,就是為了躲開滅族的危險,為契丹保留血脈。
若是放著如今的大好局面不要,強行東進,簡直是對不起祖宗。
虞世卿轉頭一看,三弟面色難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郎,我們即將回到大遼,你卻愁眉不展,所為何事?”
虞世南嘆了口氣,一臉的落寞,心灰意冷地說道“不管是幽燕還是阿骨打退回的黃龍府,這都是咱們大遼的土地,曾經屬于強盛的遼帝國。”
“現在卻成為了宋金角逐的戰場,怎地不叫人心碎。”
此言一出,他身邊幾個義兄義弟感同身受,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這份愛國情懷,本來是十分感人的,但是契丹使團中的其他人,卻都有一種將他們趕走,讓他們自生自明的沖動。
這七個禍害,要是到了復遼城,指不定惹出什么風浪來。
汴梁城下,一直到契丹使團卷起的煙塵不見了,高柄才轉身往城中去。
剛到門口,就見一群人嗚嗚泱泱向城門涌來,仔細一看還有萬歲營的親兵。
萬歲營親兵既然帶甲出現,肯定是少宰親至,高柄仔細一看,果然人群中就有和少宰形影不離的陸謙呂望哥倆。
他帶著人迎了上去,陸謙見到他,笑道“衙內,好巧!”
高柄懶得糾正他的叫法了,反正自己也認命了,問道“少宰可在?”
“就在車中。”陸謙笑道“少宰自己的幾十個徒孫,前去汴梁城郊看一看傳說中的軌道馬車。”
高柄眼珠一轉,說道“左右我也沒事,就跟少宰一起去好了。”
這時候車簾掀開,楊霖的大弟子,吏部的吳敏露頭道“殿帥,恩師請您上來同行。”
高柄馬上棄了自己的馬,上了楊霖的馬車,里面都是些熟人。
馬擴和高柄的關系很是親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蒲團,道“三哥,來這邊。”
楊霖的跟前,是軌道馬車的圖紙,由設計此法的廣州校舍提供。
這件事的提出,本來是為了解決地震的賑災問題,雖然沒有派上任何用場,但是楊霖卻十分重視。
幅員遼闊的帝國,交通若是一直這么不便利,管理起來千難萬難。
出了京畿省,就算得上山高皇帝遠了,因為等閑進京就要按月為單位。
而且道路顛簸,這一點楊霖深有體會,每一次出巡都要他半條小命,渾身骨頭散一次架。
難怪古人說行路難,受限于這個時代的交通和道路,出一趟遠門簡直是難上加難。
高柄湊上前看了一圈,完全看不懂一星半點,只是覺得軌道馬車,應該會節省一些力氣。
楊霖和幾個徒孫輩的人,卻討論的興致勃勃,他越來越發現這個時代漢人的智慧不容小覷。
各種建議都被提了出來,有的靠譜,有的則天馬行空。
甚至還有說是用熱氣球和風箏拽著跑的,讓楊霖哭笑不得,不過他從不打壓任何一個想法,而是鼓勵大家嘗試、試驗。
許多在人們覺得是常理之外的領域,未必不會有迥異于后世的文明而另辟蹊徑的道路,主要還是要培養當下的青年動手試驗的能力和意識。
很快城郊的那條試驗的道路就到了,眾人躍下馬車,簇擁著楊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