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回朝的消息傳開,前來登門的人絡繹不絕,一般都被他以旅途勞累偶感風寒搪塞過去。
今日一早,門前停著一輛馬車,下來的人須發皆白,顫巍巍地被幾個內侍扶著。
門子一看,趕緊派人前去通報,說是內侍省的楊大官來了。
楊戩這半年,蒼老了不少,看著熟悉的昭德坊的匾額,微微失神。
扶著他的小內侍提醒道“爺爺?”
楊戩這才晃過神來,道“走,進去吧。”
下人將他們帶到花廳,垂手道“太傅稍等,小人這就去知會大郎。”
楊戩笑著道“不急不急,若是文淵有事,且讓他忙完,咱家就在這兒候著便是。”
楊府,書齋內。
花幾上擺放的三足鎏金獸首香爐,散出裊裊青煙,久違的淡淡的沉香味道,讓人心神安寧。
一扇紅梅薄紗屏風后面,楊霖躺在一張軟塌上,雙眼微微盍上,正在沉思。
這幾天汴梁的大小情報,走馬燈似的在他腦中來回過了一遍,如今這朝堂上,已經開始人心思變了。
自己雖然無意在滅金之前登上大寶,但是手下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大家都想要從龍之功,似乎比自己還要心急。
這種情況一味地打壓也是不好的,要是打的太多太頻繁,將來自己真要上位,大家不積極了怎么辦?
這其中就要把握好度,想到這里,楊霖就是一陣頭疼。
外室的房門吱呦一聲,蕓娘熟悉的聲音傳來“大郎呢?”
秦情情努了努嘴,蕓娘扭腰來到內室,果然見楊霖在這里老神在在,上前道“大郎,內侍省的楊戩楊太傅來了。”
楊霖伸手一帶,李蕓娘一聲嬌呼,坐到了他大腿上。
“大郎,這大白天的楊太傅還在外面等著呢。”蕓娘嬌羞道。
楊霖心中明白,這八成來勸進來了,自己正為這事發愁呢。
楊戩算是這些人里最積極的一個了,什么原因自己也知道,無非是怕自己提前死了,這一脈就算沒了。畢竟他是個宦官,沒有真正的繼承人,若是不能在活著的時候扶楊霖上位,他的權勢就將煙消云散。
眼看楊霖蹙眉不語,李蕓娘扭了扭肥臀,調整了下坐姿,關切道“大郎,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這蕓娘半年沒見,身子又圓潤了不少,身段就像是個葫蘆一般,玲瓏有致,豐1乳1肥1臀,粉面桃腮,風情萬種。
楊霖晃了晃腦袋,道“無妨,些許小事,讓楊戩那廝在外面等一會就是。”
說完一用力,將她身上的交領上衣扯開,揉捏了幾下,撩開袍子粗聲道“淫1婦,還等什么,自己動。”
在外面收拾公文的秦情情,一直豎著耳朵,等到聽見里面的春吟,紅著臉啐了一口。
一雙柔夷,卻伸向腰帶,輕輕一拽,寬衣解帶地走向了內室。
“哈哈,老哥,別來無恙啊。”
楊霖紅光滿面,一邊笑著,一邊走了出來。
花廳內早已等候多時的楊戩,輕輕嘆了口氣,臉上已經是一副笑顏,道“楊老弟,半年沒有見你,你再晚回來幾天,老哥哥這一把老骨頭,說不得就要入土了。”
“這怎么說的,我看你精神矍鑠,老當益壯,怎么說也能活到百歲往上。”
楊戩握住他的手,道“借你吉言吧。”
楊霖感受到老太監有些落寞,一時也有些感慨,這人一定要有后啊,不然到了楊戩這般地步,又有何用?
辛辛苦苦,如履薄冰,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功成名就,卻為了身后事如此犯愁。
像蔡京,明明比他還老,卻根本不擔心。他的兒子蔡絳,就在自己門下,是自己的愛徒,將來勢必要挑起蔡家的門楣的。
不過就算自己再怎么理解他,也不能為了他破壞了自己的打算,今天說什么也要把他糊弄過去。
楊戩也沒有了往常的耐心,直接開門見山,道“文淵,咱們是多年的交情了,從你進汴梁第一天,咱家就為你接風洗塵。如今老哥老了,活不了幾天了,你也知道咱家這種閹人,一旦死了就是什么都沒了。這半輩子兢兢業業,賺下這點名利,豈不苦哉?”
楊霖沒想到他這么坦誠,料想也是知道說什么都瞞不過自己,索性把心里話如實說了。
他越是這樣,反倒越是能打動楊霖,想起這一路的仕途,楊戩始終是自己的一伙的。
當初他和蔡京交好,在自己單挑韓忠言,打響了自立門戶的第一槍之后,楊戩就迅速站到了自己一邊。
到后來和劉清水,組建萬歲營、緝事廠、皇城司這正義三巨頭聯盟,更是把滿朝文武得罪了個遍。
最后汴梁宮變,這廝七十歲高齡,提著一把刀當著趙佶的面,就在龍榻前插進了梁師成的身上。
往事一幕幕而過,楊霖眼皮一抹,舒了一口氣,道“老哥哥,我答應你,無論如何,都把你的爵位,傳給你的侄兒。”
楊戩眼中老淚閃爍,卻忍不住一笑,道“咱家就知道,沒有看錯人!”
送走了楊戩,楊霖有些意興闌珊,趙佶在堆玉樓上喝西北風;梁師成已死;楊戩、蔡京垂垂老矣;韓忠言、曾布遠謫邊陲;高俅賦閑在家蹴鞠 一代新人換舊人,往日里那些敵手、朋友,都已經或者行將退出汴梁這個舞臺。
那么汴梁,到底又該如何退場呢?
這里見證了整個北宋王朝的興衰,見證了無數名臣武將的風光和落寞,更是見證了一首首名傳千古的詩詞。
毫無疑問,汴梁是個奇跡之城,是人類文明史上光輝燦爛的一頁。即使是千百年后,人們還能從史冊的只言片語中,驚嘆于東京夢一般的風華。
貿然擇地遷都,肯定是不行的,一定要權衡再三,不然只怕將來國家根基不穩。
一個念頭,開始出現在楊霖的心頭,讓他蠢蠢欲動。
與其選擇一個城池遷都,不如在如今的版圖上,建造一座足以媲美開封汴梁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