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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安坐河間地,且看兩虎爭

  河北西路,重鎮河間府。

  雖然是才下了一場雪,天氣有些寒冷,但是街巷之中仍然到處是人頭攢動。

  平常坐商的店鋪比如說什么布匹、絲綢、糧店、干果鋪,都是生意火爆。

  漢人就是這樣,過去一年大家日子未免有些緊緊巴巴,但是平常窘迫過年也不能窘迫。

  就算是借錢,也要買些布匹絲綢回去添置身新衣裳,置不起衣裳也得換雙新鞋。

  元旦之日總要有些新的玩意兒在身上借借勢,不然不吉利。

  架橋伐木占據了些時間,大軍東進一度受阻,楊霖到河間府的日子,比預期的晚了一個月。

  好在北邊此時更冷,幾乎就是天寒地凍,所以女真和大遼一直沒什么動靜。

  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旦開春天氣轉暖,就是一場廝殺決戰。

  此地和契丹接壤,這幾年契丹衰弱了,再加上澶淵之盟,花錢買來了相對的安寧,大家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河間府的街上,幾家肉店都人滿為患,大宋貴羊肉而賤豬肉,大批的肉販子往來于河東、河北之間,這羊肉是不缺的價格也不甚貴。

  元旦餃子里面羊肉卻一定要足,每家肉鋪都擠得讓人轉不過身來人頭上面遞錢。屠夫和打下手的伙計忙得滿頭大汗,身上衣裳厚的換成薄的,甚至都恨不得剝下來。

  城中到處都是賣家釀屠蘇酒的擔子,一角角的打給來買酒的百姓,街道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大黃和花椒混合的奇怪香氣。

  楊霖在這個時候,率兵進城,大軍逶迤前進,過往百姓站在路邊指指點點。

  河北東路河間府知府宗澤,帶著一群官吏,前來迎接。

  安置好大軍之后,楊霖隨他來到知府衙署后院的一處小樓上。

  小樓上張起了暖幕設了炭盆,樓內暖烘烘的和春天似的,幾名侍女垂首侍立,遠處的河間府雪后景象別有一番意境。

  倒了一杯香茗,宗澤見楊霖望著外面出神,把熱氣騰騰的茶杯推到他的面前,笑道:“少宰有所不知,這河北之地,很久沒有這么熱鬧了。

  下官在此做過七年縣令,每逢新年,遼人便要南下劫掠,此地百姓皆提心吊膽,常有藏在山中過完年再出來的。”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楊霖給身邊的折浣香倒了一杯,笑道:“這茶不錯,你嘗嘗。”

  折浣香握著茶杯暖手,頗感興趣地問道:“藏在山中,還怎么過年?”

  楊霖撇著眼道:“命都保不住了,還管怎么過元旦不成...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是豪門千金出身吶。”

  宗澤微感詫異,本以為這是楊少宰的侍妾,沒想到地位這么高。

  楊霖看著宗澤,比起挖河時候,竟然還瘦了一些,不過精神奕奕,兩眼似乎發光一般。

  “汝霖,咱們在河北之地,除了童貫的勝捷軍,還剩下幾許人馬?”

  宗澤不用心算,張口就來:“不到五萬,其中還有大半沒有操練過,更別提上戰場了。”

  “在幽燕之地,有不少的地方豪強,他們手里有兵馬,有武器,有糧草,有城寨。雖然各自為戰,但是彼此照應,關鍵是處于四戰之地,手下弓馬大多嫻熟,實力不容小覷。”

  “最厲害的,當屬耶律大石帶來的契丹兵馬,還有就是耶律淳當燕王時候的私兵,至于怨軍八營都是些活不下去的遼地漢兒,應該不難對付。”

  聽著宗澤如數家珍,看來他沒有少下功夫,刺探北邊幽燕之地的情報。

  楊霖前往大同府,騙來了契丹皇帝的盟約一份,舉國無不振奮。

  廢除歲幣,收回幽燕,竟然不用一兵一卒,這份功績不禁讓人心折。

  但是唯有此間的人才知道,想要收回幽燕,遠遠沒有這么容易。

  耶律延禧是契丹的皇帝,但是他已經管不了幽燕之地的契丹人了。

  燕京城是耶律淳和耶律大石的巢穴,失去了這份根基,他們肯定會被女真人或者耶律延禧給生吞活剝了。

  楊霖站起身來,往北邊望去,只見天空烏云堆積,凝聲道:“汝霖,你說我們勸降耶律淳,機會大不大?”

  宗澤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道:“耶律淳乃是契丹親王,恐怕不會降宋。”

  “我覺得,他現在的處境,十分兇險,夾在女真、遼主和大宋之間,三方都想要他的幽燕之地。

  若是被遼主捉到,他斷然沒有活路,投降遼主也是最不可能的。女真韃子,兇名已經傳開,是人名如草芥,奴役百萬遼人,隨意鞭打虐殺。

  若是他走投無路,感受到了此間壓力,我覺得他可能會投降我們大宋。”

  楊霖眼睛瞇成一條縫,若是得了這支兵馬,兵不血刃拿下幽燕...才是真的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宗澤一直想的,都是北伐幽燕,取回故土。

  被楊霖一說,他才突然醒悟過來,站在耶律淳的角度上,降宋真的是他最好的選擇。

  宗澤的臉色一紅,激動的血氣翻涌,此事光是想一想,已經讓人熱血沸騰了,縱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需要試一試。

  “少宰,下官愿往燕京走一趟!”

  楊霖輕笑著搖了搖頭,道:“第一,你不適合做這個,出使勸降不同于其他,須得八面玲瓏之輩,能吹會道,見風使舵,見縫插針,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才是上佳人選。

  第二,現在耶律淳手里有十幾萬兵馬,有十幾座大城,還不是我們勸降他的時候。

  何不等他和女真人廝殺一陣,彼此都有損傷,而他又快堅持不住的時候,才是最佳時機。”

  宗澤渾身一寒,要不說是汴梁廟堂上一群公卿相公中廝殺出來的佼佼者,用心就是陰、手段就是毒啊。

  這么大的功勞擺在眼前,他還要坐山觀虎斗,等到契丹和女真都有損傷的時候才出手...

  這時候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韓世忠踏的樓梯砰砰響,人未至已經開始喊:“少宰,大軍已經安頓好了,什么時候開打?”

大熊貓文學    大宋第一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