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銀裝素裹,汴梁內外一場大雪帶來了許多年味。
鐘鼓齊鳴,百官退朝,楊霖在一處樓閣廊柱下候著所有的文武百官退出,皇帝的儀仗向后殿行去,直至那黃羅傘蓋看不見了,他才舉步繼續向中殿行去。
出示了腰牌之后,侍衛帶著他來到宮內,趙佶此人對臣子十分親近,尤其是這種近臣。
看到楊霖之后,笑著讓人帶他過來,問道:“楊卿有何事?”
楊霖抱拳道:“陛下,往日上元節,汴梁張燈結彩,百姓歡聚新禧。如今圣明天子在位,是不是可以與民同樂,臣有意在汴梁城中,建一個群玉樓,請陛下在上元節那天登樓,接受萬民瞻仰。”
趙佶一聽,喜上眉梢,這個主意又一次合乎他的心意,便笑道:“如此高樓,只怕是花費不小吧?”
楊霖拍著胸脯道:“為陛下分憂,是臣子的本分,微臣愿意傾家蕩產,出資為陛下建造此樓。”
“好!愛卿果然是個忠臣,朕有楊卿,如同周得呂望,漢得張良。”
楊霖眼珠一轉,眉間帶著幾分憂色,道:“陛下,臣和延慶觀的道長,堪輿風水,擇地建樓。愿陛下給臣權力,可以讓這些住戶搬家,臣愿意出錢資助他們。”
“準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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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營傾巢而出,在楊霖的帶領下,直奔駙馬府。
呂望上前掄起兩個鐵拳,哐哐砸門,里面的門子嚇得不敢開門。
楊霖扯著嗓子,高聲道:“再不開門,放火燒家。”
話音剛落,一個火把就從外面扔了進來,嚇得潘府下人手足無措,為首的高聲道:“快去請駙馬!”
終于,大門的門閂被抬開,一群萬歲營的壯漢魚貫而入。
不一會,潘意怒氣沖沖,帶著一群家將趕了出來,嘴里還怒道:“是什么人吃了豹子膽,要來潘府鬧事,自從大宋開國,這還是第一家。我倒要看看...楊霖?”
楊霖身穿著道袍,身后帶著一群年紀年輕的小道士,笑吟吟地宣號:“無量天尊,正是本赤陽大仙。”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個楊霖差點把自己活活氣死,現在身體還沒恢復,潘意忍著怒氣:“你來做什么?”
楊霖指著東墻,道:“在這里,寫上。”
身后的萬歲營健卒,三個人邁步上前,提著木桶和刷子,在墻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還用圓圈圈了起來。
潘意楞了一下,隨即指著楊霖道:“姓楊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楊霖笑道:“恭喜你,潘駙馬,你的宅子有幸被選做陛下的“群玉樓”地址,你可以搬家了,真羨慕駙馬可以為陛下做此貢獻,真是旁人求都求不到啊,要是我的話,早就歡天喜地把房子拆了給陛下建樓了。”
潘意剛剛恢復了七七八八的身體,再次有吐血的前兆,穩了穩心神道:“楊霖,你這是公報私仇,你有什么依據說我這宅子適合建樓。”
高人能自己吹噓么?肯定不能。
楊霖抬頭望天,背著雙手,風吹過衣袖飄飄,一副仙風道骨模樣。
身后的小道士們,紛紛高聲贊道:“赤陽大仙,法力無邊。”
“赤陽師叔祖,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區區堪輿風水,簡直是探囊取物。”
“師叔祖學究天人,道行高深,不是凡夫俗子能夠窺其一二的。”
潘意的家將,也是禁軍中的宿將之后,實在受不了了,出來喝道:“哪來的一群馬屁精,識相的趕緊滾出去,不然拳頭下面,可不認得你是什么狗屁吃羊大仙。”
這些小道士,來時受了楊霖的吩咐,越囂張越好,聞言指著他大罵:
“哪里來的狗腿子,滿嘴噴糞。”
“小婢養的,忒無教養!”
“敢對赤陽子無禮,簡直是活膩了,小心你祖墳成了野雞窩。”
...
楊霖抬手壓了壓,罵聲戛然而止,果然是訓練有素。
“大家都少說兩句,潘意,怎么著,你就是不肯為陛下搬家唄。我知道你是舍不得這個宅子,這樣吧,我不是記仇的人,這一百兩銀子,是我私人贊助你的,拿去重起一個宅院吧。”
楊霖剛剛說完,呂望就丟出一個包裹,扔在地上,楊霖笑吟吟地說道:“嗟,來拿吧。”
包裹里不小心露出一角,都是些碎石塊,楊霖一陣尷尬,剛想回頭罵娘潘意就給他解了圍。
“楊霖,你今日欺我太甚,我潘家是開國元勛,與國同休,我先把你這商賈之子打死,再去找陛下理論。”
說完身后早就忍不住的家將,一擁而上,與萬歲營的人纏斗在一塊。
潘家是禁軍世家,他家中養的私兵,戰力著實不弱。
雙方人數相當,打得難解難分,不分上下。
“都給本宮住手!”
徐國長公主,身穿一襲華彩宮裝,滿頭珠翠鳳眼含怒,站在高處嬌叱一聲。
畢竟是天潢貴胄,流的是皇室的血,她這一聲下來,底下的大都漸漸停了下來。
潘意看見了之后,過去道:“公主,怎么親自出來了,這些跳梁小丑,有我應付就行。”
長公主恨恨地看著還在扮神仙的楊霖,道:“我再不出來,房子都被人拆了...楊少宰!駙馬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苦苦相逼,莫非少宰,定要逼死我們夫妻耶?”
楊霖叉手抱拳道:“長公主,此言傷透了本官的心,我們做臣子的,無非是輔佐陛下,為圣上分憂解難,這簡直比吃飯喝水還要重要。不吃飯還不會立刻就死,但是若是讓本官不為陛下著想,本官一刻鐘也活不下去。”
“如今陛下要建群玉樓,為的是上元節與民同樂,有如此愛民之君,簡直是汴梁百姓,更是所有宋人的運氣。不過是區區一個宅子,你們就不肯割愛是么,難道你們真的沒法體會本官這種愿為陛下獻出所有的決心么?”
“噫,微斯人,吾誰與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