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清晨與無月之夜無異。
只有每天中午的短暫兩小時地表透著微光。
來自未知外域的原始黑暗籠罩大地后,人們便失去對地表的掌控——盡管早已被怪異奪走多時。
巨樹學院被迫從曾經的巨樹樹冠遷移進巨樹內部。
依照舊有作息休息到清晨,陸離離開樹屋寢室。低年級學生們稀稀拉拉前往禮堂享受早餐。
“驅魔人你好!”
“陸離先生你好。”
沿途學生們友善而好奇、尊敬而禮貌的問候似乎能讓人卸去末日帶來的危機感。
早餐足夠豐盛,起碼對此時的人來說:一杯瘤牛奶、不限量土豆泥與豬肉湯、還有一小片血麥面包。
原有食物上增添的可疑名詞代表它們的變化。
學生們埋頭進食。陸離看到狗肉,他身旁不限量的土豆泥盆已經堆了兩盆,正在吃第三盆。
因為狗肉,想坐到陸離旁邊的芙朵特嫌惡地停頓,坐在遠處。
陸離邊進食邊觀察禮堂各種年紀的低年級學生們。
其中年輕人最多,但也有和芙朵特一樣的少年少女。最小的甚至只有八九歲,穿著寬大、遮擋手腳的、巫師般的深色寬大長袍。
“陸離先生你好。”
一名抱著厚厚書籍的年輕學生坐到陸離身旁,芙朵特怨念注視下忍不住問:“人們說您跟維納不凍港聯系緊密,他們后來怎么樣了?”
“正在地下建立避難城市,資源依靠商人和穴居人商會運輸換取。”
“他們還是在堅持純凈嗎?”
“嗯。”
但不再極端純粹——和穴居人商會的交流便是證據。
“沒有怪異力量保護只是個肉罐頭而已。”偷聽的芙朵特裝作不在意地說。
“肉罐頭?肉罐頭在哪!”
狼吞虎咽的狗肉蒙地從土豆泥盆里抬頭。
早餐結束,學生們前往七嘴八舌路的教室開始作為新生的第一堂課。
神秘課。
非新生的低年級學生驚異發現海格教授的講課不再古板與不聽建議——講述神秘學起源的他不停與陸離互動,請他回答問題與繼續說下去。陸離不得不告訴他不要提問過多才免遭打擾。
第二節是更改時間的煉金課。因為新生,接下來一周主課不再重合,選修課也每天都有,但對應的壓縮了時間。
煉金學教授魯伯赫羅向學生們介紹煉金起源與怪異時代的繁榮,只是因為時限,新生們沒能看到煉金過程。
占卜課教授是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她要求學生們叫她沒名字女士。為展示占卜的神奇,她邀請一名新生登上講臺,為他施展占卜。
“汝將遭逢厄運…”
渾渾噩噩的新生拿著沒名字女士讓他回去后再打開的紙條返回課桌,突然被教室階梯絆倒,紙條飄落,顯露一行潦草內容。
會在回到座位時摔一跤 沒名字女士環視教室,在陸離身上略微停頓意味深長地說:“我們預知未來,未嘗不是我們改變未來。”
比起前三個熱門系院,植物課,歷史課和語言課就不那么受歡迎了。課堂上非新生的學生們少得可憐,而且還在打瞌睡,就好像昨夜沒休息好。
“他們肯定偷偷跑去下面了…”一名短發少女嘟囔。
盡管被抓到離開本層會被扣學分,但學生們仍然難抵下層瑰麗奇幻的世界的誘惑。
下課后植物課教授向陸離抱怨,仿佛陸離不是學生而是位教授。
他說平時學生們還會聽講,但因為新生到來,教授被迫從頭開始教學,許多學生都在課堂上瞌睡。
只有新生們清醒地聽講。
“學生們會偷偷離開本層?”陸離問。
植物課教授愣了下后回答說是的。低年級是適應環境的最好機會。因為課程松散,空余時間足夠多,還有足夠安全。中年級起危險率就會上升,并且多出死亡率。
至于關于被扣學分的事。
“教授們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被守門人抓到就默許他們溜走。”
幾乎每個學生都會嘗試偷溜本層,可以視“離開本層”為不在主修和選修的另類課程。
語言課比植物課歷史課好上很多,塞薩爾教授經驗足夠豐富,知道怎么講課能讓學生保持期待感不會無聊。
下午的怪異知識課,怪異知識學教授帶上來一只蠟燭鼠。
“蠟燭是它身體的一部分。蠟燭鼠死掉蠟燭也會熄滅。”
籠子里的斑禿臟老鼠腦袋上杵著蠟燭般燃燒的細小根狀物。
“如果蠟燭熄滅呢?”有新生舉手問。
“蠟燭鼠也會死掉,脆弱而吊詭的生命。”老教授回答,沒有演示給學生們——蠟燭鼠過于脆弱,甚至可能因為鉆進狹窄縫隙或跑得太快而殺死自己,捕捉到活物并不容易。
里世界學課上,披著午夜教派教服的教授邀請陸離展示。
陸離配合地召喚負責荒蕪之地的商人,讓午夜女士信徒教授講解里世界生物。
最后一節課是戰斗技巧課。
臉龐縱橫交錯傷疤的莽夫麥溫教授帶領他們來到決斗大廳,進行今天唯一的實踐課:決斗。
當然,新生們只有旁觀的機會。陸離也未因為特殊身份而被邀請上場。
首先參與對決的是入學八九個月的神秘系學生。
兩名學生相距三十米。左側學生邊逼近邊釋放指甲蓋大的蜘蛛般的怪異蟲,右側學生揮灑晶瑩磷粉拉開距離。
在左側學生和其蜘蛛踏入磷粉后,右側學生深深吸了口氣——
磷粉無火自燃,陡然籠罩沖入范圍的學生。
莽夫麥溫教授突然化為殘影消失原地,轉眼從席卷的火海沖出,手里提著垂頭喪氣的左側學生。
“納·莫頓,勝。”
洶涌火焰轉眼也因磷粉燒盡而泯滅。
隨后輪到占卜系學生決斗——他們所作所為與決斗該有的肅穆、熱血無關。
兩名占卜系學生大聲咒罵敵人,將諸如“摔個狗吃屎”“鞋子飛掉”“頭暈目眩”“軟手軟腳”施加對方頭頂。
考慮到占卜學也被稱為詛咒學,這可以視作某種詛咒。
詛咒后,兩名占卜系學生向彼此沖去,毆打在一起。
先前施加的詛咒也偶爾應驗。
盡管決斗時粗魯的猶如街上斗毆,但的確有些學生對言出法隨般的詛咒學產生興趣。
下課后,學生們前往禮堂享用晚餐。
新生的第一天課程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