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壓抑、昏暗無光、難言的氣味、倒映燃燒火把的墻壁洇痕、回蕩空曠水滴聲的漫長走廊。
這里符合一切對地牢的想象。
潮濕洇痕源于地底巖石滲透的濕氣,因為關押此地的只會是被審判所認為是“怪異”的存在,他們自然不會清理這里。
唯一嶄新的是封閉囚牢,被命名古銅的金屬墻壁。
在這種類似深海石能阻隔怪異的煉金材料研發后,審判所地牢是最先使用它們的地方。
普修斯與奧菲莉亞,商人安東尼被單獨關押進沿途囚室,陸離被帶領至地牢最深處。
“還有11個小時。”
進入囚牢的陸離轉身面對走廊外的衛隊隊長。
衛隊隊長放下油燈,回應他的只有緩緩閉合的沉重古銅牢門。
嘭——
牢門嚴絲合縫關閉,微弱地腳步聲門外隱去,寂靜籠罩油燈燃燒的逼仄囚室。
審判所想做什么?
消息并不閉塞的維納不凍港已知深海之神襲擊了午夜城,隨后關于深海之神可能襲擊維納不凍港的警告陸離交由馬特烏斯市長,并在稍晚時候陸離親自到來——但深海之神的陰影仍然籠罩城市,開始24小時倒計時。
可疑的是維納不凍港并非沒有戰力——港口威脅陸離的戰艦說明維納不凍港的力量保存完好——甚至能夠埋伏起來等待陸離抵達。
審判所忽視深海之神出于某種有恃無恐,又或是他們與祂有所聯系?
關鍵線索也許在審判所信仰的存在上,可惜陸離并不知道他們信仰誰。
無論如何…
陸離環視人力無法打破的囚牢。
得想辦法離開這里。
陸離靠坐在擺放油燈的古銅門前,沉睡入夢,潛入普修斯和奧菲莉亞的夢境。
古銅無法阻隔詛咒頭銜的力量,陸離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呼喚普修斯入夢,隨后前往奧菲莉亞的囚牢。
不過在濃霧般難辨方向的混沌夢境里陸離錯估了距離,意外潛入一名關押在地牢的陰影教會信徒的夢境。
陸離讓陷入狂熱的信徒等候,退離夢境,尋找到奧菲莉亞。
她的力量被古銅囚牢和審判所的奇特裝置限制,和普通人類沒有區別。
“你…的辦法…是什么?”
“入夢。”
離開奧菲莉亞的夢境,意識回歸自身。短暫等待判斷距離后,陸離再次入夢,與混沌中穿行,前往記憶里審問人員駐守的大廳。
巴倫廷不斷看時間的舉動表示他的焦急。
這種焦急和關押大人物的激動并沒讓他更清醒,相反,沉沉睡意籠罩巴倫廷,讓他不斷打起瞌睡。
“我得去換班…”
巴倫廷低語著站起,突然有所察覺地抬頭看向通往地牢的古銅門。
不久前被帶入古銅門后,關進囚牢的陸離站在門前陰影下。
巴倫廷愕然注視陸離,看向緊閉的古銅門,意識到什么:“您是怎么逃出來的?”
“這是我構建的夢境。”陸離從陰影中走出。
“我已經睡著…”巴倫廷閉上嘴巴,復雜地注視陸離:“您真的被怪異影響了嗎?”
“這是詛咒頭銜入夢之人的力量。”
無論現實或虛妄,穿破層層霧靄的詛咒頭銜清晰浮現巴倫廷腦海中。
“所以您找到我是想…”
“打開大門。”
“我們沒有鑰匙。”
“誰有。”
“上面的人…地面上的。”
“有其他辦法離開囚牢嗎。”
“沒有…如果您真的沒有墮落,為什么不等待上面的人審查?”
“沒有時間了。深海之神污染信仰需要24個小時,現在還剩11小時。”
夢境大廳陷入短暫沉默,巴倫廷忍不住問:“你說的是真的?”
“嗯。”
“為什么不和審判所衛隊說。”
“說過了。”
“他們什么也沒做…?”
“嗯。”
巴倫廷陷入更漫長的復雜。
“他們在我的囚室放了盞油燈。”陸離這時說道。
巴倫廷猛地接道:“他們會計算時間從上面下來添加煤油!大概7個小時后…來得及嗎?”
“如果沒有更好辦法的話。”陸離又問道:“審判所信仰誰。”
“太陽之神。”
未曾聽聞的陌生神靈,甚至無法判斷其是否存在——崇拜太陽對人類文明很正常。
陸離準備退出夢境,準備計劃在審判所添加煤油時離開地牢。
“等等…你相信我不會告密?”巴倫廷忽然叫住陸離。
“因為這不是救我,是救維納不凍港。”
平靜話語逐漸淡去,巴倫廷悠悠轉醒。
趴在地上的冰冷觸感告訴他先前經過是一場夢…真實的夢。
下意識望向通往地牢的古銅大門,它仍然禁閉。
曾被稱作獨眼維克接班人的巴倫廷變得揣測不安,在漫長時間里煎熬。
像是8天一樣漫長的8個小時后,審判所衛隊到來,略過佯裝平靜的巴倫廷,打開古銅大門進入地牢長廊。
巴倫廷某種期盼的注視中,沒過太久,一道輪廓出現古銅大門前。
白色襯衫外穿著黑色風衣。
“外面還有個大廳,維克審判官駐守那里…他不會讓你過去的。”巴倫廷復雜提醒道。
“他是騎士?”
“呃…和我一樣的普通人。”
陸離頷首,向巴倫廷道謝,繼續踏上通往上層的臺階。
幾十層石頭階梯后,陸離見到巴倫廷說的維克審判官。
“我知道你會逃出來。”
他靠在椅子里,像海盜一樣用黑布罩住一只眼睛,獨眼盯著陸離,忽然拋來一把銅鑰匙。
“打開大門左轉,有處顏色更淺的墻壁,轉動燭臺,你能從秘密通道離開。”
“需要打暈你嗎。”陸離問他。
“不用了。”
獨眼維克不耐擺手,注視陸離消失在臺階深處,轉向傳來嘈雜腳步聲的另一端。
“囚犯呢!”
追趕而至的隊長冷聲質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獨眼維克攤開手掌。
“驅魔人,陸離。”
“他離開了。”
“審判所會對你的背叛行為進行懲戒。”隊長冰冷說道,帶領隊員繼續追擊。
“你的話就像是反派。”
獨眼維克注視經過的小隊騎士們,諷刺著。
“以前我覺得政客丑陋而骯臟,現在回憶那時候我犯了很大的錯…丑陋又骯臟的是我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