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像怕我們。”
卡特琳娜邁過逐漸冷卻的巖漿,壓低聲音。
另一端避難所居民們握緊火把和過時的同源物武器,臉龐因怪異解決而喜悅,也因陌生人而轉移警惕。
他們大部分是中年人,還有一些青年。
“這座避難所沒有開放,我們和怪異沒有區別,都是入侵避難所的外來者。”陸離回答,在人群尋找熟悉輪廓。
“起碼我們不會攻擊他們。”卡特琳娜帶上諷刺說。
卡特琳娜不喜歡避難所居民。
沒人喜歡避難所居民,除了那些依靠避難所居民獲得利益的人。
當他們在地表茍延殘喘掙扎求生與涌入世界的怪異對抗時,避難所居民躲進深藏地底的避難所。盡管人們知道避難所的含義是留下火種,但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沒人喜歡被遺棄。
凝重氣氛未因怪異消亡而解除。
“嗷——”
忽然響起普修斯的慘叫,他不小心猜到尚未冷卻的柔軟巖漿表殼,落爪處向下塌陷,爪子周圍的毛發燙得燃燒一瞬間,夾起尾巴鉆到陸離腳邊發抖。
插曲讓氣氛有所緩解,一名管理者走出人群,站在凝固的巖漿外撫起胸口行舊式貴族禮:“謝謝你們的幫助,外來者。不過能告訴我你們的來意嗎?”
“我們在地面遺跡發現了怪異挖出的洞穴。”陸離回答。
“謝謝你們的幫助…”蒼老的管理者似乎在猶豫,遲疑著決定了什么:“如果你們需要食物或是物資我們可以提供幫助,只是我們不希望諸位傳出避難所在這里的消息。”
居民人群響起一陣嘈雜,他們并不支持管理者任由外來者離開的決定,那會讓避難所暴露。
“你們不認識他嗎?”他們的態度讓卡特琳娜更加厭惡,惡意諷刺說:“這可是你們那個時代的傳奇驅魔人。”
管理者愕然:“請問你是?”
“我叫陸離,驅魔人。”陸離平靜說道:“我認識約瑟夫男爵艾琳和調查員特斯拉,他們應該是避難所居民。”
“特斯拉?是那個叛徒告訴——”
一名中年避難所居民忽然憤怒大叫,被管理者制止。他注視著陸離,落在他年輕英俊的臉龐上:“我不能確定你的身份,不過…你們想要什么?”
“我要見艾琳和特斯拉。”
永夢者的預知指向這片土地,這些避難所居民應該知道安娜的信息。
“…請隨我來吧。”
陸離的年齡讓管理者感到疑惑,但他不覺得地表上的人知道艾琳和特斯拉。
無論他們真的認識這兩個人,還是特斯拉和他們說。
“外來者不該進入避難所。”
一名年輕居民站出來抗拒管理者的決定,一些附和者站在他身后,包括喊特斯拉是叛徒的中年人。
“他們已經進來了,孩子。”管理者輕輕搖頭。“外面才是避難所。”
他的支持者推開反對者,讓管理者帶領陸離等人走向地底深處。
遠離抱怨著留下收拾怪異入侵造成的破壞的避難所居民,通道逐漸變得狹窄逼仄,石壁的開鑿痕跡代表這是條強行挖出的通道。
行進一段距離,通道盡頭浮現自然的開闊溶洞。
螢石星辰般鑲嵌溶洞頂部,數百枚螢石拼湊的破碎球體猶如月亮,散發照亮溶洞的昏暗光暈。
孩童們帶著歡笑在地底追逐玩耍。
卡特琳娜怔怔注視這一切,她從沒在一個地方看到這么多孩子。
孩子總是代表著希望。
發現他們的孩子們也停下追逐,好奇打量這些奇怪的外來者。觀察普修斯和奧菲莉亞的孩子最多,這讓他們不太自在。
延綿木屋建立溶洞中心的山丘上,踏上碎石組成的街道,他們向山丘頂端靠近。
陸離問管理者:“為什么居民說特斯拉叛徒。”
“因為二十年前,特斯拉逃出了避難所。”
也就是陸離失蹤的四年后。
隨著時間推移,地表環境越來越糟糕,商人逐漸消失,特斯拉和阿當芙婭唯一知道彼此情況的信息也許斷裂。
以阿當芙婭對特斯拉的重要性,他離開避難所似乎并不意外。
回到地表的特斯拉應該會去望海崖。但陸離沒找到他留下的信…也許特斯拉死在了路上,或者將信留在他曾經的家里。
不過那里如今已經被息蠕蟲和它的眷屬占據,無法確認是否有他留下的信。
思索之中,管理者帶領他們抵達山丘頂部的監管者小屋。
這只是座杵著避難所火種旗幟的二層木屋,但已經是山丘建筑里最豪華的建筑。
管理者告訴門前衛兵:“怪異被外來者解決了,一位自稱認識監管者,叫做陸離是驅魔人的外來者希望能見她。”
衛兵將長槍交給同伴,轉身進入木屋傳達信息。
很快衛兵出來,尚未關閉的門里隱約響起急切喊聲。
“監管者讓外來者進去。”
“外來者們,請進吧。”管理者讓開示意。
陸離推門走進入木屋。
客廳壁爐燃燒著火苗,填滿螢石的油燈放在書桌前,映照書架的影子。
一名婦人坐在書桌后的輪椅里。
時光奪走了她的過往,但仍能從那張浮現皺紋的臉龐看出芳華逝去的美貌輪廓。
倒映火苗的明亮眼眸浮現期盼。
而踏入客廳的頎長身影未讓她失望。
“陸離?真的是你…露露!露露!”
艾琳像是少女般拍著桌子大叫起來:“快下來看看是誰來了!”
一道身影出現在木梯前,粗糙發絲夾雜蒼白的婦人推了推厚圓眼鏡,平靜注視向陸離。
“你是誰?”
“他是陸離啊,你不記——”
艾琳激動喊聲戛然而止,迅速冷靜下來。
她們當然知道陸離,但她們也知道二十幾年過去了。
露露摸出一枚老式惡靈廣播,聆聽片刻后抬起頭:“他不是惡靈。”
“說不定我們是邪靈或者邪神。”
她們的反應讓卡特琳娜忍不住諷刺。
“那則不需要偽裝身份。”露露聲線就像陸離般不曾起伏,奇怪地問:“可為什么你沒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