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勒維格山脈并不安全。
流淌之貓雖然庇護此地,但難以比擬荒蕪之地那些被邪神庇護的鎮子。
迎著晨間濕氣,陸離等人離開維格鎮,向山脈西南的尼斯小鎮移動。
滯留山林間的怪異之霧貼著黑色泥土,形成霧泊。
他們貼著霧泊繞過,在死寂山林中行走。
惡墮在帶路,他能感知到怪異具備的惡意。這里的怪異很少,但并非沒有。有些怪異隨霧靄而來,在霧靄潮水般退去后擱淺岸上。
人類足跡漸漸消失在周圍。爬上矮坡的卡特琳娜短暫回頭。
山林遠方的維格鎮升起炊煙。
寧靜的仿佛一切都未發生。
繼續趕路。他們并不孤單,偶爾能看見樹梢上或是巖石上,蜷縮著身軀蹲坐著抵御寒冷的野貓。
這些山林間的精靈為路途增添了生氣,它們比小鎮上的野貓更懼生獨立,陸離等人走過也只是睜開瞇起的貓眼,靜靜注視。
趕路枯燥而乏味,又不得不警戒周圍提防怪異靠近。
似訴似泣的空靈歌聲隱約在樹林深處響起。
“可視之歌,閉眼。”陸離望向商人,得到確認后閉上眼睛。
他們站在寒冷林間,閉上眼睛,安靜等待空靈歌聲漸漸變得清晰。
可視之歌越來越近,源頭幾乎貼著他們左側十幾米外。卡特琳娜身體繃緊,極力忍耐按住眼眶的反擊行為。
眼皮遮擋的黑暗中,歌聲源頭仿佛穿著白裙的少女,赤腳走在黑色泥土上,輕哼著從他們身旁經過,緩緩離開。
待到歌聲徹底消失在山林深處,停頓的眾人睜開眼睛,繼續趕路。
“你們的徽章呢。”惡墮看向陸離,等到他從口袋里拿出后說:“古老印記要戴在身上才有用,它們要看見它。”
陸離和卡特琳娜將古老印記徽章別在胸口。
古老印記徽章比想象中生效的更快。
某個時刻,一團無形惡意倏然沖向趕路的眾人。
但在視線里那里空無一物。
惡墮吐出生長毛茸茸觸須的內臟,大姐頭跳上肩頭,陸離對感知方向抬起左手手掌。
噗——
即將觸碰的轉瞬間,眾人面前蕩起漣漪般的尾跡,消散于虛空。
一切恢復平靜。
“那是什么。”
等待片刻的陸離放下手臂,偏頭問。
商人不知道答案,惡墮陰冷低語:“大驅魔人,別想著記住遇到的怪異,我們制造的所有紙也記載不完它們。”
危機解除,關注團隊氛圍的普修斯搖著尾巴說:“惡墮先生的態度比我們剛見面時好了很多呢。”
惡墮吞咽下觸須絨毛扒著口腔不愿回歸的內臟,咧起猙獰笑容:“只是因為這個女人一直在討厭我,她貢獻的負面情緒讓我不用再說討人厭的話。”
“請繼續保持!”普修斯轉向面無表情的卡特琳娜。
恢復趕路,期間遭遇的幾次游蕩怪異都被惡墮帶領避開。
臨近下午,他們短暫停下休息進食。
剩下的路途還剩下一半,但時間不到一半了。
加快趕路速度,避開與解決幾次遭遇的危機后,眾人勉強在天黑前抵達尼斯小鎮外圍。
離天黑還剩不到一個小時。
廢棄的尼斯小鎮比維格鎮規模更大,堆積外圍的廢棄車廂猶如一片歪斜墓碑。
如果植物仍在生長,藤蔓雜草將占據這里。
“小心。”
進入前卡特琳娜低聲提醒。
到處是死角與陰暗的荒廢小鎮比荒野更加危險。
踏上被塵土覆蓋的街道,兩旁破敗建筑隱約能窺見尼斯小鎮的曾經繁華。
這里的野貓比維格小鎮更多,街道上,櫥窗離,房檐上,隨處可見,它們都是曾經尼斯小鎮野貓留下的后代。
廢棄的尼斯小鎮陷入另一種熱鬧,它們的存在讓人下意識放下警惕。
沿著街道來到尼斯小鎮中心,他們曾在剪影畫上見到的噴泉坐落于此。
只是沒有優雅黑貓,取代的是上百只聚在噴泉周圍的野貓,仿佛不久前一次盛大會議剛剛結束。
“我們去哪找祂。”
普修斯東張西望。站在噴池前能一覽無余向外延伸的所有街道。
能在尼斯小鎮看到維格小鎮的影子,或者說,維格小鎮上看到尼斯小鎮的影子。
陸離視線從噴池上一片空蕩的臺階挪開,落向對面小鎮警署。
浮塵被驚擾,與飄蕩的灰塵融入一體,
踏上警署二樓,泛黃褪色的陳舊景象映入眼簾。
人們散開,尋找可能殘留的線索。
陸離走進警長辦公室,黑眸在墻壁上的油畫停頓一瞬,繞到書桌后。
嘩啦——
抽屜深處的物體發出輕響“骨碌碌”滾出。
幾枚大小不同的子彈躺在抽屜里。
這些屬于警長的私人收藏,但不知緣由,沒再離開時帶走。
白皙修長的手掌伸進抽屜,捏起一枚子彈。它的大小對應通靈槍子彈,只是不知是否還能使用。
離開書架空蕩的警長辦公室,其他人也一無所獲。
人們離開時并不匆忙,還有時間帶走資料文件。
“我們應該逼那群教徒召喚出流淌之貓。”卡特琳娜覺得他們白跑一趟。
“可那樣我們就是敵人了。”普修斯仰頭說。
“陸離不是說他認識流淌之貓嗎。”卡特琳娜望向陸離。
陸離微垂眼眸:“我不確定祂是否記得我。”
二十四年的漫長跨度足以磨滅許多。
這時。若隱若現的哼唱聲忽然響起。
一團漆黑影子貼在樓梯間,露出地板的灰蒙蒙的發亮瞳孔醒目又吊詭,童謠般旋律的哼唱聲從影子周身漫出。
惡墮食指豎在臉龐裂開的深淵。
比可視之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聲與存在持續幾十秒,漸漸淡去。
“那是什么。”
“噤聲之影,一只惡靈。”
噤聲之影和未成為寂靜時分的寂靜之時相似,但難以涉及整個世界,只存在周身。
童謠歌聲讓陸離想到模特母女死亡回溯中,聽到的若隱若現的童謠哼唱。
“發出聲音會怎么樣。”陸離問。
“被它吃掉。”
“會死嗎。”
惡墮無法理解陸離的問題,但沒尖酸諷刺回去:“誰知道…我沒見過幸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