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光芒的燈塔照亮這座似乎未完工的石質殿堂。
蒸汽從螺旋石階下的地底世界漫出,這里仍不安全,涌出的蒸汽開始讓石質殿堂升溫。
燈塔的光芒愈發強盛,充斥這片空間的每個角落——
殿堂只有雕刻紋路的立柱矗立,似乎未曾完工,又或是只剩下遺址。與下方城池一樣顯得更龐大。
他仍在地底。
陸離無暇考究這座殿堂的來歷,驅散黑暗的燈塔正顯露出殿堂邊緣,巖壁上的孔洞。盡管那處一人高的孔洞與殿堂格格不入,顯得突兀,但那似乎是唯一離開這里的路。
蒸汽正在擴散彌漫,陸離提著減弱光芒的燈塔向孔洞靠近,脫離讓皮膚難以呼吸的悶熱。
陸離進入孔洞,但兩米外就是孔洞盡頭。
坍塌土石堵死了通往深處的路。
一具套著灰色連體服裝,完整的人類骨骸絕望地靠在土堆旁。它的左手手骨旁放著斷裂的鐵鎬,而呈現明顯斷裂的右手手骨旁放著早就干涸的防風油燈。
在這里能看到同類似乎是值得高興的是,哪怕是一具尸骨。
因為這代表陸離從不知身處何地的地底靠近了熟知的人類社會。
而且尸骨保存完整,代表它 孔洞外的蒸汽還在擴散,暫時難以影響到這里但用不了太久。陸離撿起尸骨手旁的斷裂鐵鎬,忽然發現旁邊有一堆拳頭大的土堆。
它矗立在尸骸身旁,像是低矮的墳墓。
似乎是巧合,左手其他四根指骨蜷起,只有食指筆直,若有若無地指向隆起的土堆。
陸離目光落去,用鐵鎬抹平土堆。
一本埋藏在泥土下的筆記本顯露出來。
是骨骸生前埋在那里的?
陸離暫時無暇拿起筆記,蒸汽正在逼近,他握住鎬柄,敲入坍塌的沙石。
孔洞里開始變得悶熱,陸離還能堅持,但出路比想象中更快出現。一次揮動鐵鎬拔出后,帶著土腥味,令人精神一振的涼風從顯露的縫隙另一端吹進來。
陸離揮舞著鎬頭將縫隙擴大,灌進來的冷風降低了孔洞的溫度,不再是難以忍受的悶熱。
又挖掘了幾分鐘,坍塌土石露出可以鉆過的通道。
陸離望向一旁的尸骨——他如果再挖掘一段就能離開這里了。
希望只有一墻之隔似乎更令人絕望,好在,他不知道這些。
重新注意到筆記本,陸離伸手將它從土坑里抽出。
“如果里面有你的遺言,我會盡量完成它。”
周旁的沙土填進土坑,尸骨的手骨因沙土下滑而攤開,散落,不再保持指向的姿勢,仿佛持續數十年的執念隨之散去。
將筆記本揣進口袋,陸離提著燈塔邁入土堆另一端,徹底躲避蒸汽的逼迫,一路暢通地沿著蜿蜒向上的孔洞前進。
只走出幾米,孔洞忽然變成山洞般寬闊,巖壁上的無數開鑿痕跡代表這里不再是尸骨的主人挖掘的路。
也代表許多人曾來到過這里。
走出一段距離后,陸離忽然停住步伐,手中的燈塔逐漸晦暗,直至黑暗將陸離吞沒。
十幾秒后,陸離重新綻放燈塔。
忽略黑暗本身帶來的不安,陸離沒從黑暗中感到任何怪異存在。
他仍在怪異影響不到的地底深處。
希望那具尸骨不是像自己一樣意外來到這里。
陸離從口袋里取出沾著灰塵的筆記本,將之翻開。
筆記本的前幾頁都被撕掉了,而新的第一頁丑陋雜亂地寫著密密麻麻的相同內容。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第一頁內容似乎說明尸骨生前的情緒。
陸離翻到第二頁,字體仍然雜亂,但從單純發泄變成了記錄信息。
為什么會突然震動?來時的路坍塌了,我的右手也被砸斷了,該死該死該死該死一只手根本使不上力,還是左手,揮動鎬子差點把我的手腕扭傷不該單獨行動的…希望其他人能趕來,油燈還能堅持五個小時,不過怪異來不到這么深,沒光也沒事,只要我能克服恐懼,以及不掉真實理智值 筆記的主人顯然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大多不知道理智值是什么,更別說真實理智值。
不行了,我的手腕快要連筆都提不起,為什么砸斷的是右手,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又一次震動,我不能坐在這里等待救援,外面是什么地方?
不可思議…我看到了什么?上代人的神殿還有它們的城市!
上代人?
陸離想到。
是上一代人類的意思,還是被稱為“上代”的智慧人形生物?
這里是最深處,那些礦工差點就挖到了他們 偉大的工程,它們比我們還厲害,這么深怪異肯定找不到他們。但為什么沒有他們痕跡?因為巖漿?
噢…又一次讓人不安的震動,我在上面為什么感覺不到?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些東西搞出的動靜石柱花紋很有趣,建議你們來了后也去看看第三次震動!這次很微弱,但一直在響…很吵,我要去看看 令人不敢置信,水正在漫過來,沖向巖漿,那個場面一定壯觀,等等——水和巖漿?
我要死了,無論是誰看到,我是納斯拉姆·阿拉亞,把這本日記交給我的女兒莫妮·阿拉亞,并跟她說我的財產都在曾經的家的壁爐旁的地板下,還有說我愛她。記著,是我愛她,不是你愛 一個身份不明,因意外被困在殿堂的父親。他遭遇了陸離遭遇的那些事,最后絕望地死在孔洞里。
合上筆記,里面的內容帶來很多信息,也帶來很多疑問。
暫時收起它,陸離提著油燈在礦洞般的山洞里向上走去。
大約走出百米,木制支撐架出現在巖壁邊緣,支撐著礦洞。而邊緣立著模糊褪色的木牌。
科萊恩13號礦井最下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