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散去…游蕩在怪異之…沙沙…盡管白天相對安全…聯合組織不建議民眾外出…
嚴重干擾的嘈雜廣播聲從收音機里傳出。
窗外灰蒙蒙的霧靄泛著晨間的微光,怪異之霧還籠罩著貝爾法斯特。
鐺——鐺——
教堂的黎明鐘聲在上空回蕩。
這座城市已經隨著黎明到來而蘇醒,長屋里,交談聲、孩童說話聲點燃火爐聲從墻壁后傳進偵探社。
人們仍和往常一樣,清晨醒來,出去辛勞一整天換取勉強夠吃的食物。
黑夜災厄到來時,他們就是這么習慣的,并將一直習慣下去。
除非一切嚴重到無可挽回。
牧蘇撿起從門縫塞進來的信封,繞到書桌后坐下拆開。
安娜看了看衣架邊的雕塑,又看了看縮在干燥毛巾里的黑貓。
你這個該死的家伙就該下地獄!
信件開頭就讓陸離想象出理查德大聲咒罵的畫面。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可憐的小理查德是多么努力!他辛苦勤奮的做好了一切,像個帶著童真的小男孩一樣等待自己的種子發芽,可現在,一切都被你毀了!你是個被人唾棄的罪人!
我警告你,別再像個壞孩子一樣搗亂了,這次就當做警告——如果你再阻止我,我會用更令人膽寒的方式制造麻煩。
我是認真的!
——那個你絕不想惹火的人留 嘩啦——
放下信紙微微思考著,陸離把信遞給來到身邊的安娜。
目光落上,安娜的氣息隨著接觸內容而變得不再穩定,不過隨時間推移,氣息又恢復如初。
讀完內容的安娜抬起頭說:“他好像很生氣。并且居然以為自己做得是對的。”
“所以他是瘋人院的病人。”
“能查到這封信從哪里寄出的嗎?”她揮了揮信紙。
陸離搖頭,沒有郵票也沒有印章,這封信是私人送來的,甚至可能是理查德親自送的。時間在不久前,具體些應該是港口人膿事件解決之后。
理查德的語氣聽起來像陸離又一次破壞了他的計劃,那么說明人膿事件不只是用來糾纏陸離。
“人膿…”
陸離低聲自語,理查德用什么方式制造出的它們?
肉塊?眼珠?還是觸須?或是其他感染物…
安娜有些擔心,陸離的善良或許會讓他放棄行動。好在,陸離的善良并不愚蠢,他沒放棄追蹤理查德。
為留在偵探社照明的油燈填滿煤油,灌滿隨身水壺,帶上鍍銀子彈與羊皮地圖,陸離和安娜離開偵探社。
霧靄籠罩的街道已經不需要油燈的照明,但馬車駛過間,街道上的稀少人們仍然帶著油燈照明,避免霧中存在出現在身邊。
陸離注視著層層迷霧中垂下的虛幻血色觸須,它的位置從昨晚夜幕降臨后便不再移動。
那里是貝爾法斯特的西方,商業街,凱爾薩斯大教堂,以及郊外的橡樹森林都在那個方向。
卷起貝爾法斯特市地圖,陸離又取出主眷大陸的地圖。
他有件事需要確認——
主眷大陸的遼闊僅次于蠻荒之地,同時這里也是文明發展的搖籃。延續的貴族與王國最遠可追溯到千年前的歷史。
密密麻麻標注著地名的羊皮地圖上,陸離拿著放大鏡,在油燈光照下從沼澤路入口,一圈一圈向中心蔓延。
陸離找到他的目標沒有花費太久,兩分鐘后,挪動的放大鏡停止,放大鏡的中心,一處名為塔風城的小城名字顯現出來。
考驗經歷之地。
這個城市并非虛妄,它真實存在于主眷大陸。
只是不知陸離所經歷的又是否真實。
塔風城在主眷大陸的東南邊,它離沼澤路不算遠,但也有三百里的路途,如果繞過中間橫亙的漫長山脈,則至少有四五百里。
如今環境,陸離很難前往一探究竟。
“塔風城…這里怎么了?”
安娜還不知道考驗的經歷。
趁著趕路空隙,陸離將自己的經歷說給安娜。
或許因為陸離安然無恙坐在身旁,安娜可以平靜面對故事里陸離所遭遇的危險。
“明知道改變不了什么但仍然決定去做…該說不愧是你么。”安娜低語。
時間漸漸推移,霧靄變得稀薄,能讓人朦朧目視幾十米外的景色,路上的行人也不再變得稀少,——比起怪異之霧,大部分民眾更恐懼沒有薪水而導致一家餓死。
安娜以為血色觸須的宿主會躲藏在郊外的橡樹森林,但在途徑教堂外時,陸離放緩了車速,并抬頭望向空中。
云翳下的血色觸須,垂落于教堂之中。
“教堂啊…”
剛剛聽完關于教堂,關于救贖的故事的安娜若有所思。
馬車停在教堂墓園外。
陸離和隱藏進里世界的安娜邁下馬車。
只有一米高的低矮圍墻后,林立的墓碑佇立在墓園中。
淡淡的霧靄籠罩著,寂靜絮繞,教堂仿佛與世隔絕。
陸離走入墓園,鵝卵石小徑上響起的腳步聲驚擾了周圍的靜謐與亡者的安眠,微弱,不易察覺,某種注視般的感覺降臨陸離身上,又好像只是錯覺。
有著靈異感知輔助,陸離更相信它是前者。
這種被注視感似乎與怪異之霧息息相關。
安娜則沒有任何發現,或許與被注視的不是她有關。
教堂宏偉的正門微微敞開著,血色觸須就落在教堂頂端的教堂后。
陸離走過鵝卵石小徑到達門外,一名修女正安靜地輕掃教堂地面。
嘩嘩——
特殊建筑結構下,掃地聲回蕩著,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
陸離在交談左側找到了告解室,可惜的是,無論教堂還是告解室,都與他經歷的不同。
沒有打擾背對門口輕掃地面的修女,陸離沒找到血色觸須的痕跡后就向后退開,沿著教堂的石磚外墻繞到背面。
血色觸須落在前方墓園里。
安娜的庇護中,陸離向血色觸須接近。沒走出多遠,前方彌漫的迷霧中,傳來揮動鐵鍬的鏟土聲。
隨著陸離走近,鏟土聲愈發清晰明顯。
視線的盡頭,一道揮舞鐵鍬的身影隱約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