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店。
衣物被整齊分類,上衣、褲子、禮服、帽子、領帶在這里都可以看見。顏色以深色為主,偶爾夾雜幾件淺色的衣物與領帶,色彩鮮艷的服裝則不在此列。
作為一間平民衣帽店,這里的衣物都以實用為主,布料也是更耐磨的紡織物和呢子。當然,就像大多數衣帽店那樣,這里同樣接受量身訂做。
“先生,您需要訂做嗎?”
此時,陸離身邊,一名中年店員問道。
“不用,我只要找件合身的。”
視線在襯衣和褲子上短暫停留后略過,陸離走到衣帽店的角落處,這里的衣架陳舊灰暗,看起來沉重寬大的各式深色風衣擺放一排。
簡單翻找一下,陸離徑直拿起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
店員在旁禮貌說道:“恕我直言,這種風格的衣服不適合您穿,它無法凸顯出您的優——”
“我很喜歡。”陸離的聲音打斷店員。
老舊、古板、保守,這件毛呢大衣像是現在的年輕人爺爺們那一輩穿的衣服,或者是那些在昏暗的時間出入兇殺現場,叼著煙斗,戴著禮帽,身邊跟著助手的偵探身上會披著的玩意兒,穿這種衣服出門絕對會被同伴嘲笑——
而在陸離眼中,他找不到比它更適合自己的衣服了。
自己丟在時間樓層的風衣和它差不多,不過要更薄一些,而現在天氣很涼。
衣服沒有吊牌,確認就要它后陸離穿到身上,袖長正合適,伸直手臂時會顯露內里的一截白色襯衣袖子。下擺則在大腿中間,完美的將后腰槍套蓋住。
“就是它了,多少錢。”
“53先令,先生。”
比大多數衣物要貴,原因很簡單——它用的布料很多。
上層或是貴族或許不一樣,但平民間對衣物價格完全取決于它的厚度:一件御寒的大衣幾十先令?那很劃算。一件單薄的夏日襯衫幾十先令?你是不是又被那些賣衣服的店員女孩哄騙了!
拿錢付款,從進店到結賬,總耗時不超過一分鐘。
風衣沒再被陸離脫下來,他就這么穿在身上,在店員送別中走向店門口,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問道。
“這種風衣還有嗎?”
“這就是你買了…一二三四五…七件大衣,七件襯衫的原因?”
“如果我經常涉入險境,衣服會消耗的很快。”陸離的回答似乎有那么一絲道理。
“但也不用買這么多吧…”安娜望著床上堆積起的衣物,感受到不可名狀的沖擊:“而且還都是一樣的…一直穿同一種衣服你不會膩嗎?”
“你也一樣。”陸離甕聲甕氣的說話聲傳出。
安娜無法反駁,卻又覺得陸離不講理,癟著嘴說:“我們不是缺錢嘛,干嘛還要花錢買這么多衣服。”
“你忘了么,我們剛剛得到一批財產。”陸離的上身從衣柜里探出,手里抓著幾條衣架:“你數了有多少了嗎?”
有點尷尬,也有點丟人,安娜聲音小了許多:“一千七百先令,有一張居然因為太新在疊起來的時候被揉碎了,不過被我粘好了,應該可以拿去用。”
“算上我身上的,我們現在還有兩千一百先令。”
陸離邊將衣服掛上衣架邊說道。
“足夠我們花一陣了。”
上次他覺得先令很好賺還是在剛來這里,把手機拆開成數份兜售給將這個當作工藝品的收藏家的時候。
“你打算休息一陣嗎?”安娜飄到窗邊坐下,輕輕晃動小腿問道。
“休息?不,我還有事情沒解決。”陸離套上衣服的衣架掛進衣柜,又拿起新的衣架重復先前的行動。
在此之前,陸離尋找理查德是要問清“門”的來源,但他并不一定要找理查德。守夜人、除魔人協會那里很可能擁有“門”的信息。但現在,被血色觸手侵襲的陸離必須要盡快找到理查德。
在被“門”找到之前,在腦袋里的血色觸手沒有發作前。
安娜則對此一無所知,陸離堪稱完美的情緒控制讓他幾乎看不出任何異樣,除了會在某個時刻,默默望著窗外的云層中。
“所以說你在看什么?云里有什么東西?”
“沒什么。在想接下來的行動。”
陸離收回目光,將最后一件襯衣放進衣柜里,后一句話是回復安娜的狐疑目光。
“真的?”
“嗯,我從不騙人。”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
“我已經知道下一個線索的位置了。”陸離回答,再次看向窗外。
陰沉云層,虛幻的觸須從云層深處探出,連接著天地。它們的落點,就是陸離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馬車搖晃,緩緩向山頂駛去。
隨著到達山的頂端,開始走向下坡,離開貝爾法斯特市,周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荒涼空曠。
地面還沒生出雜草,枯樹冒出的綠芽不足以感染這邊灰敗的世界,陰沉雨幕下,這片世界看起來毫無生機。
只有偶爾從身后趕來,或者前方駛來的馬車才能稍微驅散一些負面情緒。
陸離坐在簾子前,挑起衣角望向天空。云層里存在的觸須一共有六條,其中一條落在山背面,那里似乎就是守望鎮的位置。
它們隱于云層后,從天空連接到地面,輕輕擺動著。
這些觸須代表著什么?被奧康納或者觸手寄生過的人?亦或只是隨機?
“你今天好像很喜歡看天空…”車廂里的安娜從書本上移開視線,歪著頭,視線在陸離側臉與天空間來回打量。
她問過很多次,但似乎陸離不想說實話,包括這次。
“只是在看會不會下雨。”
“好吧。”
安娜憂心地低下頭,繼續沒有心思的看起陸離買來的漫畫書。
某種程度來講安娜想多了。雖然陸離遇到麻煩這一點和她想得出入不大。但陸離不告訴她真相的原因很簡單:解釋起來真的很麻煩。
車廂里恢復寂靜,除了安娜偶爾吸鼻子的聲音,就只剩下趕路的聲音。
陸離的視線重新回到云層。
無論如何,接近其中一條,就知道這些云層里蔓延的觸須是什么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