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從暗紅色的雪茄頭升起,在天花板化為凝聚不散的絮狀薄霧。
對著辦公區的窗口拉著百葉窗簾,一盞電燈散著昏黃的光亮。
書桌后坐著兩道人影,其中一人站起,丟掉雪茄,向陸離伸出手。
“陸離先生你好,我是副警長瓦倫坦。”瓦倫坦帶著鴨舌帽,身上披著深灰色呢子大衣,這種穿衣風格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名大偵探而不是副警長。
“驅魔人,陸離。”
陸離取下禮帽,伸手與之輕輕一觸。
那晚在瘋人院外陸離就坦露了身份,因此這次沒必要隱藏。
他的視線在瓦倫坦身旁坐著的身影微微一頓,而后移開。
“首先很感謝你們驅魔人一直為貝爾法斯特做的貢獻。”瓦倫坦坐回書桌后,示意陸離也坐下,開場白帶著誠意。
這點很有趣——大部分山背面的居民都認為自己是貝爾法斯特市民,也一直以貝爾法斯特人自居。
“文森已經將情況告訴我了,我們還想知道一些細節。”
陸離沒有說話,視線落在瓦倫坦身旁的男人身上。
“自我介紹一下,喬爾,守夜人。”
就像陸離沒隱瞞自己的身份一樣,這位身著便服的男人同樣沒有隱瞞。
“我沒見過你,生面孔。”
瓦倫坦臉上的微笑變得有些僵硬,他示意喬爾,不要這么僵硬。
喬爾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問題,擺擺手道:“我的錯…如果你知道我們的工作性質,就會理解我們這種多疑了。”
這位守夜人意外的好說話,以及正常。
陸離本以為向這種直面怪異的人都會變得有些神經質。
“現在也可以理解。”不久前剛剛清楚自身處境的陸離對這種充滿警惕心的做法感同身受。“所以你們想問什么?”
瓦倫坦接道:“關于理查德,你知道他的一些情況嗎?”
陸離平靜道:“我知道的已經在那天晚上都告訴文森警官了。除了那晚,我和理查德沒有其他交集。不過如果你們想了解他的性格我或許能說出一些。”
喬爾抽了口雪茄,但煙頭沒有亮起火光,太久沒去理已經熄滅了。
他懶得再去點燃一次,將雪茄丟到桌上,攤開手示意:“請說說吧。”
“一個擁有自己邏輯的瘋子。”陸離說道。
瓦倫坦等了一會兒,發現陸離不再說話,有些困惑問道:“沒了?”
“已經足夠了。”喬爾打斷瓦倫坦的詢問,皺起眉頭說:“這代表我們沒法推理理查德的目的,以及下一步的行動是么?”
“嗯。”陸離點點頭,敏銳發現瓦倫坦眼睛深處的憂愁。
“出什么事了么。”
陸離忽然問道。
瓦倫坦和喬爾對視一眼,瓦倫坦不著痕跡的點點頭:“我——”
“男爵你不能進去!”
“小姐你不能——”
辦公室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吵鬧聲。三人目光同時落在門上時,嘭的一聲房門被撞開。
那名本該在外面接受調查的約瑟夫男爵闖進辦公室。
她踏著優雅布姿,暗紅色的華麗長裙下修長白皙的雙腿延伸而出,一步一步走到陸離面前,濃烈的香水氣味全方面將陸離包裹。
約瑟夫男爵指尖挑起陸離的下巴,沙啞嗓音從紅唇溢出:“男人,我喜歡你的眼睛。”
陸離眼眸下垂,直視著這名畫著夸張妝容,給人一眾驚心動魄美感的那絕:“所以你想挖掉收藏么。”
約瑟夫男爵的眼眸泛起異彩,陸離偏詭異的回答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想要說什么,瓦倫坦憤怒喊聲一旁傳來:“你們兩個,把約瑟夫男爵請出我的辦公室!”
門外的警員有了動作,他們擠進辦公室想要帶走約瑟夫男爵,被厚圓眼睛的矮個子管家沖上去阻止。
約瑟夫男爵美眸一凝,暫時松開陸離,轉頭冷喝:“混蛋離我遠點!對一名貴族動手你們是想吃起訴嗎!”
“先擺脫你自己的麻煩再說吧約瑟夫男爵。”瓦倫坦冷笑幾聲。“我們正在談很重要的事,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們守望鎮警署會在你被起訴的罪名上加上襲擊警員以及闖入私密場合。”
“你們不怕被我的怒火吞噬嗎?”約瑟夫男爵泛起冷笑,但當轉向陸離時,又變成那副甜膩的熱情,拋去讓人心跳加速的媚眼。
雖然她喜歡玩男人,但并不蠢。麻煩纏身的自己暫時不適合招惹上新的麻煩。
“等著我,甜心。”
約瑟夫男爵朝陸離飛吻,轉身的瞬間笑意消失,臉頰冰冷著離開辦公室。
擠在門口的警員連忙讓開一條出口。
“露露。”
立在辦公室門口,約瑟夫男爵頭也不回道。
“男爵。”矮小管家關上房門,束手站在一旁。
“一小時內,我要里面那個男人的全部資料。噢還有,查到住址后直接送一車郁金香到他家里。”
“陸離先生,冒昧提醒一句…”約瑟夫男爵的離開讓瓦倫坦松了口氣,顯然他的底氣沒有之前表現出的那么充足。他苦笑著看向陸離:“…你可能被她盯上了。”
“她怎么會在這里?”陸離反問。
作為每天都看幾份報紙的人,陸離對約瑟夫男爵并不陌生。
瓦倫坦攤開雙手,頭疼道:“如果你最近經常關注新聞就會發現有人要起訴約瑟夫男爵。很不幸,那個起訴約瑟夫男爵的家伙是守望鎮人。”
“約瑟夫男爵很有錢嗎?”
陸離若有所思。
“她的錢足夠買下半個守望鎮,或者一整個。”瓦倫坦說起來咂舌不已。哪怕他是警署的副警長也無法想象能買下半個城鎮的財富究竟是多少。
“好了,關于這位緋聞貴族的聊天暫停一下吧。”喬爾出聲。
陸離點點頭,詢問道:“所以發生了什么?”
話音落下,陸離注意到因為約瑟夫男爵闖入而帶來的一絲輕松氣氛正逐漸消失。
“還記得文森和那晚的警員嗎?”
凝重與沉悶在亮著電燈的辦公室彌漫。瓦倫坦眼睛深處流露一絲痛苦,低沉說道。
“他們全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