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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全是冷汗

  林淼接起郭鶴齡的電話,一通嗯嗯嗯后放下來。

  眉頭微皺片刻,便開口讓黃清清給孫玉燕打回去:“跟孫書記說,我同意了。”

  黃清清雖然很奇怪,不過根據林淼這段時間做事越[八一]來越云山霧罩的尿性,她還是理智地咽下了疑惑,然后按林淼說的,轉頭就隔著手機跟孫玉燕出爾反爾,公然抽打林淼的臉。

  然則林淼的臉皮厚如城墻,對某些小烏龍根本不在乎,任由黃清清跟孫玉燕替他裝傻道歉,他反正就是巋然不動。黃清清打完電話,看看林淼的臉色,見小豆丁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趕緊先安安靜靜下了樓,不打擾老板清修。

  黃清清下樓后,林淼微微了口氣。

  也不知道是誰那么大的面子,居然說動了郭鶴齡,讓他出面去給《新思維》站臺。好在郭鶴齡也說了,就是走個過場,到時候直接去滬城參加決賽,隨隨便便寫點東西就給一等獎。

  雖然沒什么蛋用,但這也算是利益交易了。

  這回的股市大戰,有些人多少也算為他們出了些力氣,林淼借這回《新思維》幫人露個臉,該還人情還人情,該混好處混好處。總之就是享受了體制力量帶來的好處,就必須得回過頭來回饋體制。說是反哺也好,說是補票也罷,社會上的事,無非就是這樣。

  就拿這幾天發生的事舉例,康知府前段時間冒著風險給他站過臺,這回讓江海房開出錢造高速,別說6個億,就算讓林淼把從股市里掙的錢全都吐出來,林淼也沒什么可抱怨的。

  但好在康知府做事有度,并沒有把林淼逼到那份上。而且認真說起來,林淼和市里的項目協議,矛盾復雜程度其實都還比不上江海房開目前的內部斗爭。

  這回兩條總長190公里的高速公路,總造價高達38億,再算上甌西縣的配套設施,預算就大踏步奔著50個億去了。這么大一筆錢,江海房開這個靠在湖濱路收點店租回血的窮逼公司,眼下看就算收租收到下輩子都拿不出來。就算去銀行貸款,也照樣吃不消那筆巨額利息,而在這種情況下,公司某的位股東,卻很愿意以個人名義借錢給公司。

  在市里允諾“工程建設期間對投資人及投資企業免征稅款”,以及工程結束后承包項目的各項優惠補貼和高速收費分成后,王包機在市委開會那天,就直接把投資款提到了3個億。

  投入這么大筆資金背后的目前,除了賺錢之外,顯然也是奔著江海房開的股份去的。

  林淼雖然感覺王包機這么干很不理智,非要拿寶貴的3個億資金賭未來——畢竟錢投進這里,就不能再投別的地方了,但既然包老板腦子發熱,如此看好房地產的發展,淼爺心想日后在別的方面少個競爭對手貌似也挺不錯,就順水推舟地跟了王老板一把。

  你老王不就是想拿著項目裹挾公司搞股改,稀釋其他股東的股份,自己當家作主嗎?行啊,你出多少灑家就出多少,反正爺現在別的沒有,就是特么的有錢。

  于是淼爺不但心狠手辣地跟了王老板3個億,還暗地里跟郭鳳祥簽了合同,提前暗戳戳吃下了他手里的股份,對江海房開的控股一躍增至63,當然代價也不小,友情買斷價三千萬。

  郭鳳祥賣掉股份后感慨嘆息,他拼著命到東甌市分一杯舊城改造紅利的羹,可不是奔著這區區三千萬來的,但眼下他的資金全都在股市里,自身還欠了王包機一千萬,每月數百萬的配資利息也需要林淼來償還。這種局面下,他一來硬實力拼不過林淼和王包機,二來還需要這兩位爺幫忙擦屁股,眼見話語權基本已經等于零,而且今后林淼和王包機再繼續這么硬扛下去,他的占股比例只會越來越少,還不如趁早拿錢走人,去投別的項目。

  從去年一開始跟老彭混,再到后來跟王梁混,再到今天跟林淼混。

  郭鳳祥萬沒想到,自己一手把螺山鎮的大學城項目和湖濱路的傳統文化產業園2期之后的項目帶上馬,結果落到現在,公司卻沒他落腳的地方了。

  不過小師弟也真是狠啊,就為了不讓王包機多吃一口肉,就把師兄都犧牲掉了。

  說好的一世人兩兄弟,要死一起死呢?

  胖子很傷心,含淚收下林淼從稿費里騰挪出來的三千萬,轉頭就扔進了股市加倉。

  林淼跟郭鳳祥在暗地里完成PY交易后,隔天就背著王包機,讓江洋去工商局辦了公司股權變更的手續——公司的注冊資金提到6個億,雖然錢還沒到位,但有《東甌日報》和市府大印的背書,所以工商局也就很淡定地讓江洋替林淼刷了臉,沒去糾結這件事。

  只是暗戳戳給上面寫了個備忘記錄,指明林淼和王包機的牛逼已經正式吹下,因此在錢沒到賬的情況下為江海房開更變企業信息,主要是為了提高建設效率,貫徹落實市里的建設發展會議精神。在這件事上,我單位是履行了監督責任的,萬一出了問題,我單位是不背鍋的。

  市工商局的各種小心思,林淼完全懶得去關注,甚至那6個億必須兌現的真金白銀,林淼都沒太放在心上,他真正盯著的,還是江海房開全新的股權份額。

  林淼64,王包機35,江洋1。股東人數越來越少,寡人的占股越來越多,舒坦…

  林淼偷改公司信息的事,瞞了不到兩天,就被王包機派到公司里的那位副總知道了。原本在外地談生意的王老板得知消息后怒不可遏,連夜就趕了回來,要和林淼單挑。

  9月30日當天晚上7點03分,望江大廈15樓氣氛極其凝重。

  王包機黑著臉走路帶風,在公司副總狗腿的陪伴,砰的一聲推開了公司會議室的門。

  而此時公司里的所有員工,全都已經得知了以下三個消息——三老板的股份被小豆丁吞了;小豆丁和三老板搞完PY實力大增,把名噪天下的王包機摁在地上摩擦了;江洋這廝毛都沒干,就去工商局吹了個牛逼,身家就抬高了幾百萬,老子也好想有個那么給力的外甥啊!

  正在會議室里吃晚飯的林淼抬眼看到王包機怒氣沖沖進來,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叔叔,吃了嗎?”

  王包機失去了理智,破口大罵:“我吃你媽!你這是犯罪你知道嗎!?”

  “是嗎?”林淼很淡定道,“那你去告我吧,最多甌山縣的項目我不做了,公司賬上6個億的注冊資金你自己填,反正我有國法護身,誰敢動我?”

  “我草!”王包機拿起桌上的一堆文件就砸,情緒越發崩潰。

  林淼放下筷子,拿起奶瓶,敦敦敦灌了幾口,先夸一句這年頭的鮮奶質量真尼瑪好,然后悠悠說道:“叔叔,你看我不過就是沒讓你占到股權上的便宜,你要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感覺自己虧本了,那這樣,甌山縣的項目呢,利潤我們五五開,就當是一起借公司的殼做了個合伙投資項目,以后再有這種超出公司本身資金能力的事情,你繼續來找我,你出多少,我就出多少,我說到做到,你看怎么樣?”

  王包機怒道:“狗屁!公司現在注冊資金6個億!你三億我三億,老子怎么就35的股份了!還有江洋!他半分錢沒出,憑什么就有1了?!”

  王包機指著江洋繼續吼。

  江洋伸手梳了下他的寸頭,笑著說道:“我們三個股東之前就商量過了,公司不需要再繼續注資了,是你自己非要搶在我們股東開會之前就把市里的項目答應下來,還搞得《東甌日報》都登了。我們是沒辦法,才接了這個項目。本來我和老郭就不想接這個東西,施工難度那么大,東甌市建設集團都做不了,我等兩天還得去杭城找曲江重工幫忙。

  反正我跟你說,公司從來也沒說要更變股份,我們之前的股份定下來是多少,就是多少,要買賣也是我們股東之間的事情,哪有你這樣,先拉項目,再強行注資,變著花樣稀釋其他股東的股份的?大羅鎮養雞場都沒這么掐著雞脖子往雞嘴里塞飼料的,你想把雞撐死啊?”

  王包機被江洋戳破心思,一時間啞口無言,只能罵郭鳳祥道:“媽個逼的死胖子,老子好心借他一千萬,他特么還在后面捅老子一刀,狗日的活該被人打斷一條胳膊!”

  林淼慢吞吞插嘴道:“叔叔,算了,給我個面子,生氣也解決不了問題。其實你仔細想,你這次也不是輸在策略上的,你就是純粹的錢沒我多,輸給錢不丟人。”

  王包機笑了:“我的錢沒你多?”

  林淼也笑道:“我下午3點,剛剛從股市解套了12個億的資金。現在股市賬戶上的股票市值,還值16多億,夠不夠多?”

  王包機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說不退市的嗎?”

  “是啊,但是國家讓我退啊。”林淼拿起一份今天《群眾日報》,在王包機眼前揮了揮,然后放下來,指了指上面的一條新聞。

  王包機抓過報紙,只見上面財經版塊上寫著一個顯眼的標題:

  《證監會宣布,證券經營機構不得在股票代理買賣業務中從事信用交易》。

  林淼微笑道:“信用交易被叫停了,國家不讓配資了。咱們做人做事做生意,得聽黨的話跟黨走,國家不讓做,那乖孩子就不能做。我下午先叫人拋了一部分,把我那八個億的配資的還回去了,省得證券經紀公司的經紀人老打電話讓我拋。現在總算耳根清凈了,我那每個月1600萬的配資利息也省出來了。你沒想到我能撐到現在吧?”

  王包機臉色微微一變,問道:“你什么意思?”

  林淼微笑道:“國家發展市場經濟,像王叔叔你這樣的排頭兵,有些事情上,不想站隊也得站隊。我師父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們現在很弱小,朋友之外的人,全都是敵人。這六個月來,整個東甌市包括工商總會在內,所有人都幫我說過話,只有你什么話都沒說。當然了,生意人明哲保身,也是對的,不過更奇怪的是股市勢頭這么好,你居然從頭到尾沒參與。

  我樓上的馬總忽悠我師兄買股票那天,你那么湊巧就從外面回來,那么湊巧就借了一千萬給我師兄,股價萬一崩了,郭鶴齡的兒子借錢配資五千萬炒股血本無歸,影響力估計不會比我這十個億要小啊。不過現在好了,我師兄今天把股票全都拋了,借你的那一千萬現在應該也打回你賬上了。

  其實你算盤打得挺不錯的,自己不入場,不論股市崩還是不崩,你都沒有損失,頂多就是少賺一點,如果股市崩了,我持有江海房開的合法性就會出問題,你趁機吃下來,再把康書記弄走,下一位知府肯定跟你拉拉手做朋友,今后整個東甌市的開發改造項目,你就可以安安穩穩的全都承包下來。過個十年,身家沒一千億也能有七八百億了吧?運氣更好一點,全國首富說不定都能輪到啊。

  不過你肯定沒想到,今年的老百姓會那么瘋,《甲方乙方》的粗略票房統計,你猜猜有有多少?3.8億啊,最后快下映那幾天,全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搶著看。”

  王包機的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林淼笑道:“建行周堅誠借我兩個億之后,我把錢放進股市里的事情,是馬良仁跟你說的吧?”

  王包機深深皺眉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林淼自言自語道:“馬良仁把消息告訴你,然后你就把事情交給了某個馬仔去辦。能讓你看重的馬仔,肯定是小心謹慎的人,絕對不會把你泄露出去,所以他肯定是假裝搞到內幕消息的樣子,偷偷把小道消息傳進了東甌市的媒體圈子。剛好圈子里有個女記者跟我有仇,去就找了周堅誠,隨便睡一下,就把消息核實了,有她自己沖鋒陷陣,都用不著你們露頭。

  等輿論一擴散開,你們再隔三差五,透露一點消息給袁佳潔,事情越炒越大,你為了避免出意外,就越來越安靜。但是最近風向不對了,所以康書記一說要修路,你就砸了三個億出來,你說你是在修路嗎?我看你是在花錢買命。”

  “胡言亂語,莫名其妙!”王包機聽到這里,沉著臉轉身就走。

  黃清清用無比崇拜的眼神看著林淼,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老板,這是真的?”

  林淼搖了搖頭,嘆道:“我草…我瞎瘠薄說的,不過好像真是被我說中了啊…”

  王包機來時匆匆,去也匆匆。

  他沒坐電梯,逃跑似的一路從十五樓跑到樓下。

  副總和助理一路緊緊跟隨。

  三個人走出望江大廈。

  王包機就那么默默地站在路邊,一聲不吭,邊上的副總和助理,也什么話都不敢問。

  初秋的夜風從江上吹來,王包機忽然感到了一陣寒意。

  身上有點濕,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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