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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女生文學)

  星期三的《東甌日報》內容果然不出林淼所料,然而全市群眾的反應,卻顯得非常冷淡。

  畢竟回顧過去幾天報紙上寫的東西:本周一,是林淼同學在央視國際頻道用英文吹牛逼的事情,本周二,是大篇幅的林淼同學的個人1995年全年成就個人專訪外帶狂撒狗糧,本周三,也就是今天,是頭版上關于林淼拿了某某獎和某某獎,受到牛書記表揚并合影的新聞。再加上從十月底連載至今快半個月的《尋仙》,不知不覺的,東甌全市八百多萬人,就連續兩個星期通過《東甌日報》目睹了一個八歲小朋友的日常。

  這已經不是驚不驚奇的問題了,純粹是已經到了“新聞疲勞”的邊緣。

  而且說實話,越是和林淼關系近的人,現在對這些新聞的免疫力就越強。百里坊小學外墻上至今還掛著五條巨大的橫幅——算上祝賀林淼先前拿的全國作文比賽特等獎和新加坡書法展覽賽金獎,那倆仿佛很遠卻實際很近的獎項。這五條橫幅,時間久的,已經掛了快一個月,時間短的,也足足掛了四天。而且看樣子,不到本學期結束,估計是不會取下來。

  百里坊路在甌城區的地圖上,談不上什么交通樞紐,可畢竟也是市區主干道之一,每天連人帶車,來來往往從百里坊小學面前路過的,至少也是數萬人次,就這么天天看、月月看,看得連熊孩子的家長都懶得再揍自己孩子了。就好比芝加哥某高中籃球校隊的教練帶著隊員從喬丹的銅像前路過,誰會指著那銅像罵隊員沒出息?面對傳奇,泛泛之輩老老實實彎下膝蓋磕頭膜拜就是。就算要比,那也是日后一等一選手的事情,阿貓阿狗、臭魚爛蝦之輩,瞎湊什么熱鬧?林淼目前在東甌市市民眼里,目前大抵就是這么個天下無敵的印象。

  當然,如果哪天林淼突然栽了,廣大群眾自然也會非常喜聞樂見的。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現在的話,暫且就先接受事實吧。

  所以除了百里坊小學行政樓外墻上的橫幅,區教育局大樓外墻上,市教育局大樓外墻上,市少年宮外面圍墻上,西城街道大樓外墻上,甚至中遠家的小破屋里面,凡是能彰顯淼爺神跡和榮耀之處,路過的孩子和家長們看到不想再看的東西,要么就忍,要么就跪,要么就滾。

  除此之外,除非丫為了躲開林淼的持續精神放毒,直接從東甌市搬走…

  不過這成本顯然太高,想必除了彭二月外,全市應該沒哪個小朋友家里能有這樣的魄力。

  而毒抗滿級的彭二月本人,恰恰對此并不介意。

  “惆悵啊…”周五下午,林淼揮別天邊的云彩,從學校里出來,寂寞得連許風帆都不跟他一起走。對于自己向東甌市廣大挨揍小屁孩犯下的滔天罪孽,林淼滿心難過。然后一邊難過一邊找到在“撒尿樹”下擺攤的車床技能專精小哥,付了三百塊的尾款。

  清清那貨,終歸是沒把他的無敵小鋼弩還回來,估計是東西放在王嵐的包里,她不好意思問,甚至這么多天過去,早就忘在腦后了…

  兵器販子小哥接了林淼的錢,現場為林淼示范了一下諸葛連弩的威力。

  扳機一扣,三根箭平行射出,近距離釘進“撒尿樹”的樹干,至少有五六公分的深度,拔都扒不出來,這玩意兒別說射狗,估計就算射大象,大象也得躺下。

  為了答謝至尊VIP客戶,現場火力演示完畢后,小哥還附贈了林淼100根不值錢的弩箭。

  林淼見小哥提供了這么多額外彈藥,當場就毛了,喊道:“我只是拿來防身又不是要去獵殺恐龍!你給我這多箭干嘛?!有本事再送把槍啊!”

  小哥也聽毛了,小聲對林淼道:“做是能做,但那個東西做出來,你到處放是沒關系,反正你爸牛逼,你最多被罵一頓。可要是抓到我身上,那是要槍斃的!”

  林淼正色道:“開玩笑的,我們正經人身上怎么可能帶槍,你血滴子會不會做啊?”

  小哥想了想道:“要不我給你做個別的吧,鐵魔方好不好?沒事的時候可以拿在手上玩,遇上埋伏直接抓起來就砸,保證一砸一個死。”

  林淼不由嚴肅道:“同志,你再這樣教唆未成年犯罪,信不信我分分鐘就報警啊?我怎么說最慢下個星期也要升官主事了,再干拿魔方砸小朋友腦袋這種事,我官威還要不要了?”

  說完把裝備放進書包里,轉頭就走。

  今天沒空跟武器販子吹牛逼,晚上還要趕飛機的。

  屁顛顛無敵真寂寞地走回小明小區,上了樓,江萍已然整裝待發。幾個大箱子已經打包得妥妥當當,滿臉平生第一次去京城、平生第一次要坐飛機、平生第一次要去電視臺的激動。

  不過比較意外的事,家里居然還有個多余的客人。見到年過三十還身姿挺拔一臉正氣的徐毅光,林淼仰頭問道:“我爸終于犯事了嗎?難道我和莉莉這段感情,馬上要變成一段孽緣?”

  徐毅光按著林淼的腦袋就是一通狂揉,哈哈大笑。

  林淼掙扎半天,從徐毅光的魔爪下逃出,跑進曉曉房間,一陣氣喘。

  狗日的,好緊張。

  居然這么快就互相見家長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再抬頭一看,見曉曉的房間里居然還坐著一個計劃之外的人,見到丁凱對他露出憨厚的笑臉,林淼當場就茫然了,問道:“哥,你為什么在這里?”

  丁凱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媽聽說你們全家要去京城旅游,就讓我跟你們一起過去看看…”

  林淼呆呆問道:“然后我爸就同意了是吧?”

  丁凱笑著點點頭。

  林淼目瞪口呆。

  老林,你好樣的,愛侄子如同愛兒子。這么好的機會,干嘛不直接帶上我祖母、我姑媽、我小叔、我嬸嬸、我堂堂,一家人整整齊齊地一起出發呢?

  林淼在心里吐著槽。

  丁凱卻下一句就對他的槽點給出了解釋:“我媽說她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等下個星期你們再過去,我媽就跟叫上娘娘跟你們一起走。”

  “哦。”林淼應了聲,心里不由自主地把林國玲和他剛入手的諸葛連弩聯系到了一起。

  真心有犯罪的沖動啊…

  怎么就有這么不拿自己當外人的?

  林淼這下是真的惆悵到內傷,一口老血咽不下、吐不出。拉著曉曉進了自己的小儲藏室,不管她懂不懂地跟曉曉吐槽了半天,才總算舒服一些。

  又過了沒多久,老林就帶著張開張大佬回來了。因為這趟是正式的春晚彩排,張開作為東甌市宣傳系統的總指揮、總負責人,跟團前去,責無旁貸。

  進門之后,張開清點人員。

  兩個小演員就位。

  小演員的爹媽就位。

  順路去京城看媳婦兒和孩子的同行旅客徐毅光同志就位。

  還有…

  “他是你姐的兒子?”張開指著丁凱很疑惑問道,“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老林笑呵呵點頭道:“沒見過世面,帶過去看一眼。”

  張開道:“央視大樓,進去要辦通行證的啊,他這個辦不了啊。”

  老林道:“不進去,我就有時間再帶他去幾個景點一看,就當旅游了。”

  “哦…”張開點點頭,門都沒出就開始撇清責任,“那孩子你們自己看好啊,千萬別走丟了。”

  老林呵呵呵笑道:“放心,這個大的孩子了,丟不了!”

  張開心想但愿吧,轉念又感慨老林的姐姐果然名不虛傳。

  狗日的弟弟全家去辦正經事,她居然能塞個兒子進來,托人抽空帶他去旅游。

  真當閑工夫那么多啊?

  張開揉揉腦仁,暗自祈禱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話說他明明是帶隊去參加春晚彩排的,現在怎么搞地跟低端旅行團導游一樣。

  郁悶…

  片刻之后,老林鎖了房門,林淼一大家子提著行李箱下了樓。

  樓下張開的車子就停下樓門外,曲C0008的車牌號很是引人注目。

  因為多了個丁凱,老林的桑塔納略顯擁擠。

  老林干脆就去跟張開以及張開的秘書坐了一輛車,讓自告奮勇前來當司機的嚴曉海,帶著江萍、林淼和曉曉娘兒仨,以及坐到副駕駛座上的丁凱,兩輛車同時出發。

  丁凱在路上相當沉默,顯然知道自己是個多余的存在。

  可他一來拗不過林國玲的餿主意,二來確實也對京城之行抱有期待,最最關鍵是,拿“我陪我弟去央視參加春晚彩排”這個借口請假,既能在教練和同學面前裝一個高端又圓滿的逼,又能逃掉兩三天的訓練,他實在是無法抵抗這么大的誘惑…

  所以哪怕再尷尬,丁凱也決定要這趟要跟大舅一起走。

  回想今天早上跟教練請假時,教練那一臉“我昨晚可能被鬼日了”的表情,此時丁凱坐在沉悶的車廂里,就忍不住嘴角上揚。這些天來訓練的痛苦,也都跟著一掃而空。

  ——說起來,原本以為體校只是跑跑跳跳玩玩的丁凱,最近幾天下來,真的是有點練怕了。

  教練那個王八蛋,簡直是拿他當牲口使啊…

  老子怎么說也是林國榮的親外甥!

  丁凱滿臉的憨厚老實,心里卻已經操翻了教練的親娘。

  二十幾分鐘后,兩輛車在機場外停下。

  嚴曉海和張開的司機抱著完全不同的心態,給各自的大腿拎箱子往里頭走,一直送到老林幾個人要換登機牌了,嚴曉海才放下行李,滿頭大汗、滿面紅光地說著一路順風,帶著張開的司機離開。張開看得眼熱,對老林感嘆道:“你這個同事不錯,是個好幫手。”

  老林哈哈一笑,道:“曉海跟我,那就是親兄弟一樣!”

  半天不吭聲的丁凱聽得一怔,顯然是聯想到了老林的另一位親兄弟,眼里一亮。然后左右看了看,跟林淼的視線一對上,哥兒倆同時露出一個微笑。

  難得這么有默契,微笑應該是獻給了同一個人。

  過安檢,進候機室,登機…

  林淼麻木地重復著上個星期的流程,一邊閑著無聊,又給江萍科普坐飛機的小知識,比方飛機里的窗戶不能打開,因為高空氣壓差和含氧量的關系,開了窗大概率要機毀人亡。

  老林在一旁聽得比江萍還認真,聽完后小聲嘀咕:“我一直以為是高的地方太冷,開著窗戶怕我們感冒…”

  林淼不想接這句話。并且嚴重懷疑老林宣稱的“曾經拿過三好學生和五好戰士”只是他人生中吹過的眾多牛逼的一個。

  等了二十來分鐘,一行人終于在6點20分鐘登上了飛機。

  東甌市機場安檢遠不如京城嚴密,林淼不僅把諸葛連弩帶了上去,連弩箭都沒被搜出來。

  老林、徐毅光和張開都忙了一天,身體早就疲倦了,在飛機上吃過晚飯后,很快就睡去。

  丁凱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個磁帶隨身聽,很前衛地戴上耳機后,就也不再說話。

  坐在林淼身邊的曉曉更不用說,安靜得就跟不存在一樣。

  唯有江萍,在飛機起飛后不久就開始狂吐,不停地往返洗手間,最后吐到連苦膽都出來了,才吃下飛機上提供的暈機藥,氣虛地緩緩睡著。

  林淼見江萍消停了,終于也松了口氣。

  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在學校里學了一整天的他,仍然精神充沛。

  打開座位上的小燈,林淼拿出了卷子。

  難得清靜的時間,不拿來刷刷題,可惜了。

  曉曉也還沒到睡覺的時間,就轉過頭看著林淼做題。

  雖然看不懂,但不妨礙她崇拜弟弟。

  3個小時45分鐘后,老林幾個熟睡的人被空姐喚醒,系上了安全帶。江萍卻滿臉難受得快掛在飛機上的樣子,嘴里念著以后再也不坐飛機了,下飛機之前,又吐了一次酸水。

  等下了飛機,江萍已然是半個病人,被老林一路攙著才走出機場。

  機場外,孫建濤早就派了車子來接。

  江萍剛下飛機又進汽車,等將近半個小時后,汽車在羊皮胡同外停下,她幾乎奄奄一息。

  林淼看著擔心,怕江萍真要半夜嗝屁,忙讓老林先帶江萍去附近的醫院看看。

  徐毅光估計在這一帶沒少逛,立馬表示親自帶老林去。

  孫建濤送佛送到西,車門一開,又把江萍拉了回去。

  丁凱傻傻乎乎,也嚷嚷著要陪著一起去。

  一群人手忙腳亂半天,兩輛東甌市駐京辦的車一走,寂靜的羊皮胡同口的路燈下,便只剩下林淼和曉曉兩個身高剛過一米二的小屁孩,默默地手牽手…

  “我草,這群人,心真大…”林淼看著車屁股燈喟然嘆道。

  曉曉有點認生地問道:“淼淼,這里是哪里啊?”

  “我們在京城的家啊!走,就在前面!”林淼拉著曉曉,走入漆黑的小巷子。

  摸到家門口,伸長胳膊按下門鈴。

  不過幾秒鐘,樓上的燈就亮了起來。

  秦晚秋匆匆忙忙跑出家門,在院子里就喊起來:“誰啊?”

  “姨姨!是我!”林淼回答道,“我全家都來了!我爸說要來提親,把莉莉嫁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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