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多,霍耀文洗漱完便下了樓。
張媽看老板下來了,連忙從椅子上起來,說道:“先生您醒了!早餐已經做好了,我去給您熱熱。”
“嗯。”
確實有些餓了,霍耀文隨口應了一句。
坐到餐桌上,不一會兒,張媽就端著早上做好的粥、油條、雞蛋等早餐走了過來。
霍耀文拿起湯勺喝了一口溫熱的清粥,一邊揉了揉太陽穴部位,昨晚上慶功宴喝的有些多,現在起來頭還有點疼。
等吃的差不多,霍耀文忽然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喝醉了,不由回頭看了眼在那拆毛線的張媽道:“對了張媽,昨晚上睡送我回來的?”
張媽說:“是羅小姐送先生您回來的,九點多的時候,羅小姐吃了早餐就走了。”
霍耀文一愣,驚訝地問道:“吃了早餐?昨天她睡在這了!”
“昨晚上羅小姐送先生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記得之前羅小姐家好像是住在港島,想著那么晚也沒有船過海,便在二樓收拾了間客房。”
“嗯,我知道了。”
霍耀文一邊剝著雞蛋殼,一邊微瞇著眼,那醉后記憶雖然破碎,但還是記得一絲絲的。
新界,元朗。
“耀文哥,工人們我都招齊了,明天就能夠開工了!”
明仔興奮的領著霍耀文參觀起剛剛運來設備一切待續就差開工的家具廠。
“還不錯,地方挺大的,一個月租金多少?”
霍耀文打量著這間廠房,大約有五百多平米的樣子,里面擺滿了各種木匠所需要的器械,除此之外,還有幾臺新買的實木烘干機。
明仔說道:“租金不貴,五千一個月,這間廠房之前是紗廠,后來紗廠倒閉了,就歸中華廠商會統管,一直也沒租出去,在這干晾了好多年了,陸經理前段時間幫忙聯系才租上的。”
陸經理是霍耀文之前找的一個人,在家具廠干過,叫陸敏學,四十多歲,還算有能力。
“哦,他人呢?”
“陸經理去找辦公樓了。”
明仔回了一句,忽然目光瞥到不遠處幾個在門口抽旱煙的老頭,立馬皺起眉頭,快步走過去呵斥道:“你們干嘛,不知道我們廠有規定,不能在廠里面吸煙嗎?!”
有兩個老頭聞言,立馬將手中的旱煙管給收了起來,還一臉賠笑著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是嘴癢了。”
剩下的那個老頭,沒有起身還是坐在地上,只不過微微抬頭掃了眼明仔,猛地吸了一口旱煙,吐了一口濃煙道:“后生仔,你師傅請我來幫襯幫襯你,要是這個態度,老頭我也不伺候了。”
“你!”
明仔看霍耀文過來,一時覺得落了面子,心里氣的不行,今天好不容易工廠一切就緒,找耀文哥過來看看,自己也是有能力的,卻不曾想碰到個刺頭。
他剛想說兩句,便被霍耀文給攔住,看了眼老人,大約六七十歲的樣子,又看見其身旁放著一堆木匠的工具,看起來些年頭,想來都是老物件了,心里一一琢磨,便笑著問道:“老先生是陳師傅的朋友?”
老頭看了眼霍耀文,心想這位恐怕才是正主,也沒有托大,起身說道:“當不的先生稱呼,叫我范老頭就好。”
“范師傅,明仔年紀輕,不懂禮貌您多見諒。不過家具廠有規定不能在廠里面抽煙生明火,我想您作為老師傅應該是懂木材易燃的道理吧。”
范老頭瞥了眼面露笑容的霍耀文,沉思了幾秒,點點頭道:“先生說的不錯,不過老頭我懂的分寸,做了一輩子木匠活,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既然范師傅知道就好,幾位老師傅有好抽旱煙的癮,這個沒什么,以后出門到外面空地抽就好。”
旁邊兩老頭連忙點頭答應,嘴上說以后抽煙就出去抽,絕不在廠里面。
范老頭也是有些不情不愿的點了點頭。
這倒不是說范老頭古怪,而是他以前都是自己干活,在家里一邊做工一邊抽煙習慣了,突然到廠里面多了個規定,自然是有些疙瘩。
事情解決,隨后明仔領著霍耀文進了廠房里面參觀了一下,設備大都是新的,廠房也簡單的重新粉刷了一遍,看著倒是一切美好。
又過了片刻,明仔的師傅陳師傅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
可是看到霍耀文也在,便忍心怒火,先是跟霍耀文打了個招呼,這才把明仔拉到一邊呵斥道:“阿明不是師傅說你,你知不知道剛剛那個范老頭可是師傅我好不容易請來的大師傅,你以后想要你這家具廠開好,少不得要伺候好他!”
對師傅明仔還是很恭敬的,可還是忍不住辯駁道:“可是廠里面規定不允許抽煙生明火,這里面木材那么多,要是著了怎么辦!”
“你傻,還是他傻?范老頭做木工六十多年,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陳師傅看明仔還有辯駁的意思,便打斷他繼續說:“這么跟你說吧,師傅我當年也是跟在范老頭后面學了好多年才有這手藝的。”
做了木匠幾年,明仔自然懂得如何分辨木工的手藝,這會兒聽師傅說他的手藝都是從那范老頭手上學到的,不由大吃一驚道:“這老頭這么厲害?!”
“呵呵,何止是厲害,知不知道魯先生?”
“樹人先生?”
“就是他!魯先生早年在上海曾創辦過一個青年木刻班,專門教導一些年輕人學習木刻的手藝,請來教導學生的師傅就是范老頭,當時魯先生還親自請教過范老頭木刻手藝呢!而且我還聽別人說范老頭祖上是給皇帝做木工的,大家具,小家具,甚至是那些精細的雕刻木盒木梳都是輕輕松松,隨手做來!”
“咕隆…”
明仔聽后,不由咽了口唾沫,干了木匠兩三年,自是知道大家具好打,小家具也還行,可就是想要做好精細的雕刻,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沒有個幾年的學習和努力都不算入門。
等明仔接受了陳師傅的訓斥,這才急匆匆的跑來到處晃蕩的霍耀文,把這事同他講了一講。
“你說剛剛那個范師傅祖上是給皇帝做木工的?”
霍耀文眉毛一挑,剛剛他看那范師傅自己帶了一套木匠工具,心想應該是個老師傅,聽其口氣又是陳師傅請來,手藝應該不成問題,所以這才上前好言好語,畢竟開家具廠,少不得這些老師傅幫襯。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范老頭還有這么一段歷史,不僅當過魯先生開木刻班的老師,祖上更是皇帝御用的匠人!
好家伙,這算不算撿到寶了?
明仔點點頭說:“我師傅也只是聽說,不過聽我師傅口氣估摸是真的,他方才說早年跟那范老頭學木工的時候,親眼看過他打造一套特別豪華的家具,好像還是用很名貴的木材制作,做成之后,那叫一個漂亮!所以我師傅他覺得是真的,畢竟干這行手藝是做不的假。”
霍耀文說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你師傅都說這范師傅手藝高,那就斷然不能放走了這老師傅,平日好好孝敬孝敬,學個一兩招,以后家具廠也不愁沒生意。”
家具廠雖說是霍耀文想著幫襯明仔所開,但既然開了就肯定是希望一切都好,現在香港已經有了品牌家具的概念,可大都數是外國品牌,這會兒出來一個范師傅,據說還是御用匠人的后代,這就可有的說道說道了。
“你放心耀文哥,我一定伺候好這位范老…范師傅!”
明仔也不是不懂的人,自然清楚干這行,手藝才是關鍵,家具廠現在還未開工,不清楚未來生意如何,但有了這等厲害的匠人幫襯,賺錢是遲早的事情!
要知道一套普通的家具打造,沒個幾千塊是下不來的。用料子好一點,手藝好一點的,幾萬塊都是小事!
眼瞅著馬上要到中午了,霍耀文也沒急著回九龍,帶著明仔、陳師傅、還有一些工廠招來的木工們,一塊在附近的酒樓里美美的吃了一餐,酒席上明仔多有恭敬范老頭的意思,倒是讓這范老頭一掃之前的不悅,心情高興了不少。
下午一點多,霍耀文開著車回了一趟九龍塘。
幾天沒回來了,阿嫲看到孫兒別提有多高興了,嘴里念叨著:“耀文啊,要不回來住吧,安娜又不在香港,你一個人住外面,又不會做飯,阿嫲也不放心。”
之前霍耀文搬出去住,阿嫲只以為是小年輕想有個私人空間,也是笑著答應,還想著什么時候抱曾孫,只是前段時間霍耀文從英國回來,知道安娜父親去世,她需要在英國多待一段時間陪陪母親。所以清楚現在霍耀文是一個人住,這才想著讓孫兒回家來。
“沒事的阿嫲,我請了個保姆做飯。再說了,我有時候回家晚了,豈不是打擾您休息了。”霍耀文當時搬出去住,考慮的就是他經常很晚回家,容易打擾父母和阿嫲休息,這才換了個住所。
看孫子這么說,阿嫲也沒再多言語,年輕人想著有自己的空間也是正常的。
“你媽媽早上燉了一鍋靚湯,這會兒應該好了,我去盛一碗給你。”說罷,阿嫲笑著起身去廚房盛湯去了。
“好。”
霍耀文笑了笑,把目光轉移到電視機上,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換了一個臺,好像是麗的電視臺的新聞節目,只聽一個不認識的主持人說道:“最近本臺收到消息,香港知名作家霍耀文先生的新作《哈利波特》在英國大賣,截至目前已經暢銷六百萬冊…”
六百萬冊了?還真是快啊!
看來《哈利》在英國賣一千萬也不是問題了!
“哥!”
這時,細妹霍婷婷歡快的從門外跑了進來,她有好長時間沒看到他了。
被細妹纏著,霍耀文笑著說:“好了好了,又去那瘋玩了?看你滿頭大汗的。”
“沒出去玩,是送素貞。”
說到這事,霍婷婷眨了眨眼睛,繼續說:“剛剛我去機場送素貞了。”
聽到素貞,霍耀文明顯一愣,隨即笑了笑問:“機場?素貞去哪兒?”
“她爸送她去英國讀法律了。”
霍婷婷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番老哥,笑嘻嘻地說:“還不是看你對她沒興趣,在香港待著心里煩躁,就跑去國外留學了。”
“什么話!以后這話少說。”霍耀文瞪了細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