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教師辦公室里。
頭頂上的風扇在咯吱咯吱的轉動著,熱風滾滾,吹的屋內正在辦公的幾個老師,是汗流浹背,但燥熱無法阻擋他們的工作。
當一滴汗水滴在稿紙上,渲染了那一片墨字,霍耀文放下手中的鋼筆,也是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漬,抬頭望了一眼窗戶外的景色,樹木蔥蔥,碧綠的樹葉子映襯著夏日里的灼熱。
坐在對面的數學張老師,在看到霍耀文這個樣子,忍不住問道:“霍老師要不要喝杯涼茶?”
“涼茶?那麻煩你了張老師。”
張老師笑了笑:“你自己過來倒吧,在暖水瓶里,已經涼透了,我太太昨天放了一夜,現在喝剛剛好。”
霍耀文也沒有矯情,拿起一個自己的茶杯,走到張老師的邊上,拿起他帶來的暖水瓶,倒了滿滿一大杯,也不顧其他,咕嚕嚕的喝了個干凈,苦澀的涼茶,沖淡了心中的幾許燥熱。
不得不說良藥苦口,涼茶也苦口!
雖然味道不如王老吉、加多寶、和其正來的好喝,可這是正宗的廣東涼茶,苦澀是苦澀了一點,但解渴也解暑。
喝了一大杯,霍耀文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今天香港實在是太熱了,九月底,馬上就要秋季了,這秋老虎的威力才剛剛發揮,往后的一兩個月,恐怕溫度還會在漲一漲。
霍耀文拿起張老師桌上的一個扇子,給自己扇風道:“這風扇越吹越熱,我看還不如關了。”
張老師哈哈大笑:“哈哈,風扇是越吹越熱,可不吹那你就更熱,剛剛那汗水都要快滴到學生的本子上了。”
坐在斜對面教歷史的李老師聽到這邊的對話,插了一句:“要我說就應該向學校申請裝一個冷氣,這天熱的,讓人怎么工作。”
前面在香港大學教了二十年的方老師撇了撇嘴:“還冷氣呢!有風扇吹就不錯了,早些年教師辦公室都是沒風扇的,后來實在是不行,才裝上的。”
霍耀文笑道:“裝冷氣暫時是別想了。”
說完,霍耀文準備回自己座位的時候,忽然瞥到數學張老師桌上的一份報紙,拿起來道:“張老師,報紙借我看看。”
“拿去吧。”數學張老師隨意道。
霍耀文拿著報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攤開報紙,入目的第一眼就是:“香港第一家華人交易所,遠東證劵交易所將在本月底正式對外營業。”
遠東證劵交易所?
遠東會的時代要來了嗎?!
霍耀文微瞇著眼,開始思慮起有關香港股市的事情。
香港股市證券交易歷史悠久,開埠初期就已出現,1891年出現了首家證券交易所,1921年又成立了第二家。1947年,這兩家交易所合并為香港證券交易所,但一直由英資把持控制。
就這樣一路步入60年代末,香港經濟漸漸起飛,華資公司對上市集資需求越來越大,但是上市申請卻屢屢被拒。
在如此背景下,李福從1965年開始,就一直籌劃著組建一個華人證劵交易所,他為此花了整整四年的時間,聯合何啟東家族、羅文錦家族,以及香港諸多名門望族,名紳商賈,共同成立了遠東證劵交易所,成為了香港乃至全世界第一家華人注冊成立的證劵交易所。
說起李福,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他的家族在香港也是豪門望族,在四大地產家族還未崛起前,李福的祖父李佩材是19世紀末期香港著名的銀行家,開創的李氏家族與何東家族、利希慎家族、羅文錦家族,并稱香港“四大家族”。
因為家里是銀行世家,從小接觸數字金融證劵等生意,李福在香港大學畢業以后,就去美國賓西法利亞大學再讀金融系,畢業回港考取了注冊會計師,又花了數年時間研究香港的金融市場,一直到今年才厚積薄發,聯合何東家族和羅文錦家族等人,成立了遠東證劵交易所,簡稱遠東會。
此時香港證劵交易還不如幾年后那樣人盡皆知,除了極少數精英人士外,大部分民眾是不清楚什么是證劵交易所的,所以在《商報》在報紙上刊登這一則新聞時,除了引起了金融界的軒然大波外,在普通人中倒也沒起什么波瀾。
絕大多數人在看到報紙的內容后,都只是感嘆華商崛起,居然連洋鬼子的證劵所都開了。
但是令這些人想不到的是,在明年,遠東交易所順利讓數十家華人公司上市后,這種不需要勞動,不需要人力的數字游戲,輕輕松松的賺取數倍的錢財,如此豐厚的利益下,引導萬千市民涌進交易所購買各類股票證劵。
也釀成了幾年后,香港73年前所未有的大股災。
霍耀文在看到這個新聞的第一眼,心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買股票,他雖然對這個時期的股市了解的不多,不過卻也清楚現在買股票是百分百不會虧本的。
未來幾年香港股市繁榮,就是從遠東會成立開始的,如果現在買上市公司的股票,幾乎都是穩賺不賠,因為股市證劵交易這是一種對于此時香港普羅大眾來說較為新穎的行業,花幾塊錢買支股,兩三天的時間就能漲到十塊錢,這種明眼可見的利益,是個人都會心動的。
所以在證劵交易普及開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賺到利益后,很多存了一輩子錢的人,都會蜂擁而至,而這些人又不懂股票,分不清好與壞,只是盲目的追從股票經理人的推薦,買那些沒什么價值,或者套殼的上市公司股票,如此下去,一支爛股都能炒成好股。
讓霍耀文影響最深刻的,那應該就是幾年后一支香港天線股了,這家沒有公司辦公地,沒有工作人員,只有一份上市報告的皮包公司,不僅順利上市,其股價居然能從一塊飆升到四十多塊,這種近乎瘋癲式的炒股行為,已經脫離了股市創立的根本。
“叮鈴鈴…”
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離得最近的一名老師起身去接電話,說了幾句后,就喊道:“霍老師是找你的。”
說話的時候,還擠眉弄眼的。
霍耀文放下手中的報紙,起身快步走過去,謝了一句,接過電話道:“喂那位,我是霍耀文。”
只聽那頭打來的人怯生生的說道:“耀,耀文表哥,我是婉君。”
“是婉君啊?怎么了?”霍耀文問道。
張婉君說道:“耀文表哥,新一期的文學世界刊印了《解憂雜貨鋪》,你看看。”
自從一個多星期前,霍耀文領著她去了文學世界簽約,鄧麥基那邊就已經開始安排張婉君的書上周刊雜志,這周新的文學世界周刊發行以后,張婉君就第一時間跑到報亭去買這期的內容。
看著自己寫的書第一次刊登在周刊上,張婉君心里別提有多興奮了,這不高興的同時,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霍耀文,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對方,忙不迭的打了個電話過來。
霍耀文一聽,笑道:“好,等明天有空了我去買。”
“嗯。”張婉君應了一聲,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問道:“對了表哥,姑媽讓你過后天回家吃飯,后天是姑奶奶的生日。”
“我知道的,到時候我會回去的。”
對于阿嫲的生日,霍耀文之前就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