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鳳皇沒具體去說,秦弈也能從她的語氣里大致猜測那個時間段的狀況。
當初焚天島火山爆發,騰云修行也不敢站在火山口上直接面對,第一時間跑路撤離;而數萬里深海的壓力連乾元修士都必須去撐足了防護,無法當作不存在。
大自然的力量不是開玩笑的。
大部分所謂強力術法的威能,都比不上一次火山噴發,人們甚至是能從中悟道的。
如今仙神大劫所造成分割大陸的恐怖天災,四處天傾地陷,讓生靈毀滅無數,連強大的羽人都扛不住了。
這還只是大陸分割。
如果是開天辟地呢?
那種流星四墜、烈火熊熊、雷霆狂閃的場面…尤其那基本都是先天之物。
陰陽剖判,天地遽分。先天混沌之火,先天混沌神雷,融盡一切的光,沖垮一切的水,埋葬一切的土。
如果有意識,這就叫三千先天魔神。
即使無意識,那也是時時刻刻處于太清級的無差別傷害里。
完全可以想象,便是一個乾元修士在那種環境都活不過幾息。無相前往,也基本是九死一生的危局。
“是你一個無相初期可以輕易承受的嗎?”
恐怕鳳皇都未必能確定,此人能不能活著回來。
但秦弈覺得自己不會那么難。
就像水系修行者在水中肯定如魚得水,他是混沌修行,修的是混沌源初一二篇。
對那種源初狀況,不說能不能看穿或掌握,至少有一定程度的化解能力,指不定還能增加一些修行領悟…當然領悟的閑工夫是不會有了,要說沒法混那還真不信。
秦弈踏出門外。
四面昏暗,沒有天光,是火的光。
如地獄之形。
“轟!”
迎面就是熊熊燃燒的如山巨巖,兜頭沖來。
一個見面禮,就差不多算是星隕之威。
但秦弈不驚反喜。
一是他發現自己確實可以化解,同源同質的修行,雖然威力不及,但完全可以根據同源屬性達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二是…
他感應到了流蘇經過的痕跡。
不是氣息,不是術法殘留,什么客觀痕跡都沒有…但心中就有這種感覺,棒棒一定在這里,而且不會太遠,不需要找遍位面。
就像是人們相處熟悉了,老遠聽個腳步聲就知道是誰,甚至有時候聽個開門聲都知道是誰開的門,這種感覺很玄乎,卻無比真實。
秦弈驟然伸手,按在了迎面砸來的烈火巨巖之中,一拖一帶,巨巖側向飛開,重重撞在另一塊飛來的巨巖上。
“轟”地一聲大爆炸,震波沖得四面火光電閃,沖天搖曳。
電火之中,沖出了秦弈的身形,“呸”地一聲吐出一抹血跡:“不過如此。”
他的手都被沖得有些發抖,熾熱的烈焰讓手掌都有些發焦了。
但能擋住就行。
不過如此。
在天地初開的混沌里,秦弈踏著火海,頂著風雷,劈開山脈,一路前行。
身后隱隱約約,巨大的石拱門的虛影開始在天地之間浮現,里面光芒隱隱,開天辟地第一組生靈即將誕生。
第一道光,也即將誕生。
據此千余里,不算太遠的天際。
流蘇靈體呈人形懸浮半空,安靜地看著前方半空中虛浮著的一團烈焰。
烈焰熊熊,祭煉著一副身軀。
這是天道成門的所在,位面牽引最集中的點,秦弈和她來此的位置當然差不多,并不會處于天南地北的兩個地方。
之所以她在千里外,是因為她能推出天演流光的所在,就在這里。
眼前的這團烈焰,是她從秦弈那兒偷的混沌火,正在進行身軀最后的祭煉。
有別于此時到處都是“混沌火”,那可不一樣,這是秦弈煉化過的火,聽話的。此時遍布四周的那些混沌火,那可祭煉不了身軀,只會把好不容易收集的神物毀光了。
嗯,拿自家貓的火,養貓的事怎么叫偷呢?
先天造化骨、血凜幽髓、建木之實、天魄玄壤、冥華玉晶,早已不是本來的模樣,在火焰之中漸漸化開、融合,又凝聚成人型,火焰之中沒有衣物,冰肌玉骨。
和她此時靈體的模樣,完全一致。
曾經的人皇之軀,最美的流蘇。
流蘇看著軀體漸漸成型,身軀臉蛋嘴唇都開始有了紅潤之意,真正的成了一個活生生的軀體…她的靈體也開始有些泛起了粉色。
要是被那臭貓看見了這沒穿衣服的完美身軀,他可能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噫,真惡心。
以后見他,他會不會盡想著那事兒…他的姿勢水平可真多。好不容易弄個完美的身軀,難道是給他趴上面用的?
流蘇撅了撅嘴,努力甩開這些念頭,仰頭看向天空中的雷電火雨,默默推算天演流光可能出現的時刻。
天演流光,對于塑造身軀這件事來說,可以說不算必須。即使沒有流光,也無礙身軀成型。
天演流光沐浴之后提升的是能量,也就是法力或罡氣妖力這一類的東西,當然也會抹平不同神物融合的微妙不兼容,達成完美之軀。
其實對于太清的“意識無窮”“陽神為主”來說,這已不是必須不可的事了,只要神魂無礙,法力罡氣什么的要修回來就太簡單了。身軀有那么點不完美,也可以通過自己修煉調節到完美狀態。
這也是她之前不是太在意天演流光的原因。
不像瑤光,那是全方位落后了,非天演流光不可。
當然現在時勢不同,沒有自己慢慢練的時間。有了天演流光,流蘇也就可以免去自己修回法力和修整身軀的過程,所以她說“可以直達太清圓滿”。
不過實際上也不可能真有“直達”的速成程度,因為突然爆發得太迅猛的能量會擠爆這個新生軀體的承受力,這新生的軀體顯然是必須有個消化煉化的過程,才能復蘇到巔峰。
這個過程最少也要幾年的。
但到不了圓滿沒關系,只要過了太清坎兒,她就能把九嬰什么的錘爆。
只不過…此地的混亂暴走,難度比自己原先設想的更大了許多。主要是自己所有手段都不能對此地任何東西生效,只能躲過來躲過去,可這里又有多少躲避的空間?
“轟隆隆!”
一陣紫電閃過。
流蘇暗罵一聲,瞬息之間挪開了正在祭煉的身軀。
慢得一拍就要被轟爛了。
即使挪開了,還是沒有足夠的安全空間。流蘇咬著牙,用靈體擋在軀體上面。
“磁”地一陣電流在靈體上竄過,總算被靈體吃了下來,沒有擊中身軀。
但流蘇的靈體已經開始蒼白。
這已經不知多少次了。
要是有人幫一下就好了…但誰能幫?流蘇知道秦弈是混沌修行,可面對這種場面真不夠。自己死不了,大不了身軀不要了,總還跑得掉,可秦弈不能死在這的…
算了,自己頂就好。
可為什么…好想他。
心中隱隱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他來了似的…
怎么可能呢,他就算能穿時空,也不會知道自己在這的。
是太想他了導致的錯覺嗎?還是說…這是身處于最危險的地方,獨自一人面對整個天地的惡意,在這最左支右拙的時候,照見了內心深處對他的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