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琴弦撥響。
明明聲音不算大,但萬里海中禁地的所有生物盡皆回首。
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一聲琴音,仿佛戰斗的號角吹響。
很快如琴聲便如珠落玉盤,連綿不絕,春暖花開之意遍布海中,和風輕送,萬物復蘇。
有蒼老的魚人慢慢站直了身軀,體內的活力仿佛都被激發出來,力氣重歸于身。
海島之上不知名的野花悄然盛放,迎著春風搖擺。
半枯的樹枝重新變得鮮嫩,有綠芽抽枝,生機盎然。
是生命的贊歌,是靈魂的蘇醒。居云岫一曲春風,已然近道。
即使讓身負造化金章的秦弈單獨對某一株草木用上枯木逢春之功,都不可能有居云岫一曲這么見效且范圍廣博。
萬仞建木,更不是一個人的法力能起效果的,直如杯水車薪。只有這音樂之效,沁入每一寸表里,喚醒建木之靈自身的靈魂活力,掙脫被扭曲了的規則陰影。
這超出了常規“法術”的范疇,可以說太清以下,就只有靠音樂的特殊性可以做到。
囚牛站在不遠處的建木之巔,仰首望天。
秦弈已經到了下方根部,悄悄進入了建木內部。
如同囚牛所言,建木自身就是小世界,它主干之內的形象根本就不是樹木了。而是演化天地,自成氣象,茫茫的霧靄,望不到邊際。
和當初在鯤鵬紫府的感覺很是接近,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領悟,蔓延在一界之中,那是天地之間最本源的道,與天地同在的遠古珍奇,建木之息。
這種本源比鯤鵬紫府帶給秦弈的好處更大。
因為鯤鵬是妖修,以妖修之道演化的紫府銘刻,與人類所需還是有差異的,而建木不一樣,建木就是一切生靈之本,與天地平齊的鴻蒙。
秦弈相信,如果自己在這里面潛修,不出兩三個月,必然能觸摸乾元之門,暉陽后期那幾層的距離,在建木面前根本就不算事。就像是人類跑一萬米,看似前方還差三千米,需要繼續努力,可實際那只是一個巨人一根毛發的距離,它隨手一撈就可以把你放在終點。
差不多的感覺。
這就是造化,所有修行者最迫切需求的東西,自己閉關苦修一輩子也比不上這么一個助力。
龍子們在這里這么多年,還是一大堆只有乾元,甚至還有沒圓滿的…說真的秦弈有些鄙視。
讓自己在這里蹲一萬年,無相大關不好說,這有可能永遠突破不了,與什么輔助無關,但乾元圓滿是絕對不該達不到的。
何況好幾萬年?
這個很有可能還是與心性有關,囚牛性情平和癡迷于樂、霸下爺們熱血頂天立地,這樣的心境才可無相。那些滿腦子守財啊自閉啊之類的,格局太LOW,恐怕成就也就有限了。
說回建木,這樣的天地之奇,本來不該出問題。
天地不衰,建木就不衰。一旦建木真正的衰敗,說明主位面都要崩了,就如同冥河死亡,幽冥就崩了一樣的道理。
因此建木之衰,并非建木本體出了岔子,它是不可能出岔子的。而是某種規則被扭曲,導致建木無法與天地靈氣相溝通,建木之靈陷入了沉眠或者可能反被控制了。
于是建木失了自己的意識,天上人便可以攫取建木上天,可能是直接飛天而去,也可能是遁地而走。
這便有了囚牛鎮天,霸下負海。
而由于建木自身其實沒損傷,所以外人無法感知建木出了什么狀況,只能去腦補,就連曦月和菩提寺的和尚都只能猜測是靈氣不足導致日積月累的衰退。海中各族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脈有問題,睚眥貔貅折騰羽人那一枝,還以為是自己的定海神珠和陣法生效,殊不知自己老窩都快頂不住了…
秦弈覺得還是棒棒牛逼。
只是靈魂鉆進分枝觀察了一下,第一時間判定建木的能量只剩三分之二,雖然還判斷不出具體因素,已經夠牛逼了。那只狗子就會吃飯,還是建木出身的呢,都沒棒棒判定得準。
正這么想著,戒指里就鉆出了一只小幽靈,正偏頭看他。
秦弈狂喜:“棒棒你醒了!”
無論去哪里,面對再多難測的危險,身邊只要有棒棒,那就一切都不是問題。
“這么濃郁的建木生命之息,把我刺激醒了…”流蘇笑道:“我感覺你剛才在想我對不對?”
“哪有,我想一根棒槌。”
“哼。”
秦弈很是稀奇:“你居然能感應到我在想你,是無相了?”
“還沒…你可以視為偽無相,或者半步無相?雖然沒這種分界,反正就那意思。”流蘇嘆了口氣:“那丹藥效果比我想象的更好一些,只是時間不夠。”
“在建木里修行有用嗎?”
“用處已經不算太大了,我是缺失了一些道則,不是能量或靈氣有用的,不過也可以試試。”流蘇左右看了看:“你怎么到建木內部之界來了?”
沒等秦弈回答,又“咦”了一聲:“這音樂…你師姐的?這是復蘇建木之用?誰想的主意,很有創見啊。”
秦弈很是佩服,棒棒就是棒棒,都不用說就猜了個八九分。
他把情況詳細說了一遍,流蘇聽著有些皺眉:“大意了啊,囚牛居然能感知門的氣息,它肯定抱著門修煉過才行,光是見過肯定不行。”
“從現在的狀況看,海中肯定沒有門,它莫非是曾經在昆侖虛用過?”
“可能。本來都到手了,被人搶走?”流蘇繼續四下打量,很快下了判斷:“這里只是邊緣,走,去此界中心看看,建木之靈到底如何了。”
整個建木之界,都是霧靄沉沉,生命能量遍布其中,濃郁得讓人醉氧。
進入霧靄之中,能感覺到磅礴的靈魂威壓和生靈之息的澎湃揉合在一起,形成極為獨特的建木道則。霧靄最中心之處隱隱有光華泛起,有生靈低吼,如同洪荒巨獸的回音,震人耳膜,震顫心靈。
霸下。
當建木之靈沉眠時,霸下正在暫代它的效用,讓建木維持常規運作,已歷千年。
秦弈飛速接近,就看到霧靄正中央,一只龍首靈龜之形,馱著一株玉樹之靈。玉樹之靈沉寂著,龍龜翹首,身上的靈力包裹了樹靈,若星辰閃耀,流光四起,就像走進了由星光之靈構建的夢幻里。
肉眼可見,玉樹之靈有一種奇怪的扭曲,樹干似是不規則地跟麻花一樣,而本來應該星光燦燦的靈光,有些灰暗的黑云。
比較好理解的說法,那就是建木之靈“生病”了。
囚牛霸下只知道是某種規則被扭了,它們也不知道是怎么扭的,只能盲目地鎮著,直到居云岫和秦弈的到來,囚牛才想要設法喚醒它。
所以囚牛不確定,如果建木之靈睜開眼睛,到底是它們熟悉的那個,還是黑化版?抑或是,里面還寄生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它警告過秦弈,這不是旅游。
但囚牛很信任霸下,它認為霸下在這里,就基本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人類…”感到了秦弈的接近,霸下的靈魂之音低沉的傳來:“我不知囚牛為何信你…總之你若是真心而來,別說一顆果實,就算要兩顆,我的也盡可給…咦?這幽靈是…怎么有點熟悉?”
流蘇上前摸摸它的頭,很是和藹:“長大了啊,小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