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心中大松,就怕你這里還節外生枝,當媽的要生事就麻煩了。還好羽人族都是認規矩認傳統的,沒意見就好。
羽飛綾道:“羽裳說,你是為建木而來?”
秦弈行禮:“確有此愿。”
羽飛綾點點頭:“你的意愿擺在面上,沒有欺騙羽裳純良無知,這很好。”
秦弈心中更松,這滿口夸獎的,態度看著很和諧友愛嘛…
羽飛綾道:“建木主干,我們也不能去,但我們島上終究也有建木之枝,不知是否合你所需。”
秦弈喜道:“能讓我靠近它研究一下嗎?若是可以,就不需要考慮主干了。”
“不能。”
這轉折,秦弈的喜色僵在臉上,差點沒憋出內傷。
“不是本座不近人情。”羽飛綾淡淡道:“這是我族生命之源,換了你是族長,能讓外人隨便靠近么?”
秦弈愕然:“該不會又繞到入贅上?”
羽飛綾搖搖頭:“不管是娶妻還是入贅,這沒關系。關鍵在于,你非我族,居心難知。便是凡人夫婦,夫家娘家也是兩回事,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這種簡單的道理相信你是明白的。”
秦弈皺起了眉頭。
這就麻煩了。
這意思,娶了圣女并無意義,你不是羽人就碰不得。
可以理解她們這種想法,自家圣物,誰找了個老公來就能隨便用的?真是用用還無所謂,萬一有人居心叵測,比如靠近后要毀了圣木,那豈不是完犢子了?退一步說,本來沒有壞心,但你發現使用時可能對圣木產生不利后果,自己人會果斷停止,外人會嗎?
多少人自己的愛車都恕不外借呢,何況圣木。
換了秦弈自己在她們的角度上,多半也是有這樣的謹慎顧慮的,無可指摘。
歸根結底,不是族類問題,是信任度。羽人們不夠信你,這才是大問題。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岳母大人既是此意,為何還說什么這里也有建木之枝,不知是否合我所用這種話,豈不是吊小婿胃口?”
羽飛綾一臉認真:“不是吊你胃口,而是警示你…這島中別處,你盡可去得,偷窺別人洗澡都不算大事,最多算你人品不好。唯有建木之枝,你近不得,那是觸了禁忌。”
秦弈憋著一口老血,很是無語地看著她。
羽人果然是羽人,這話說得真是…
羽裳終于忍不住幫夫君說話了:“可是母上,他很可靠,尋木城之役還不夠證明嗎?”
羽飛綾淡淡道:“本座愿意相信你的夫婿沒有壞心,但有的事情并不是這么簡單的分辨。他終究不可能把自己放在羽人的角度考慮,這種險冒不得。”
羽裳還想爭辯一下,秦弈擺擺手,嘆道:“我可以理解岳母的顧慮。”
“嗯?”羽飛綾倒有些驚訝地看了秦弈一眼。
真能換位思考去理解對方,是一件似易實難的事情,很多人都會說,但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這倒是秦弈的一項優點,他心態很豁達,常會去體諒別人的處境,然后設法尋求解決方案,達成共識,性情歷來如此。他與各種勢力交際,大部分都能混得開,主要也是基于此。
羽飛綾不知秦弈是真理解還是口頭說說,便道:“你若真理解,那放棄建木?你若放棄,那你在羽人族既是圣女夫婿、又是龍鳳呈祥之血的貴賓,身份尊貴。我甚至可以做主,再賜一對族人給你做侍女。”
秦弈笑了一下:“侍女就不用了,我有羽裳足矣。”
羽裳笑開了花,羽飛綾也微微一笑,沒表態,她知道秦弈還有話說。
果然就聽秦弈續道:“這種事說穿了不過是岳母大人對我不夠信任,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讓您信得過,無論刀山火海,大可吩咐,小婿盡力完成。”
羽飛綾瞇著眼睛看他,心中暗道真的天意如此?
羽人族距離天下無敵還有十萬八千里,當然也是有事需要人幫的,而且這件事幾乎還非秦弈不可。
大祭司去尋木城之前就對羽飛綾說過:“龍鳳之血,做那件事豈不是天造地設?老身前去考察一二,若是真實,那即使羽裳不嫁,也該嫁個其他族人給他…”
大祭司有利用秦弈龍鳳之血的意思,所以處處綠燈,秦弈自己還不知道呢。
倒是羽飛綾并不想利用這女婿。女兒看似真的很喜歡他,他還剛剛在尋木城幫過大忙,轉頭就利用人家身赴虎穴,這算什么?
羽人終究是正直的族群。即使是大祭司,之前想要利用,可后來秦弈幫了大忙之后也就沒這意思了,連個回信都沒給她發。
因為此事雖然是非常適合秦弈,但危險得很。羽人族都做不到的事,秦弈一介暉陽想要做到就太難了,那幾乎不是考驗,是謀殺。
結果現在是秦弈自己提議,請求考驗…
建木對他這么重要嗎?
羽飛綾沉吟半晌,才道:“我們確實有事適合你做,但極度危險,并不建議。建木無非生命之息,你即使不觸碰,就在附近修行的效果也差不了太多,何必拼命?我們羽人數萬年都沒去過主干,也沒人心心念念要去,不去不行?”
秦弈聽得出她有好意,便拱手一禮:“我有非去建木不可的理由,有多危險的考驗都不是問題。”
羽裳聽了便道:“母上,他既有此心,已經足以證明值得信賴了!難道還真讓他出生入死,回頭只得建木一枝,萬一還不合用,那算什么啊!”
“胡鬧!”羽飛綾瞪了她一眼:“即使他不合用,也是我們圣木!你初絨給別人燒火都不要,你讓人隨便拔么!”
羽裳一梗脖子,秦弈再度拉了拉她,和煦地笑笑:“有什么考驗,還請岳母明示。”
羽飛綾道:“往南一千五百里,有個海底秘窟…”
羽裳失聲道:“那里是海妖地盤!不能去!”
“沒事。”秦弈握了握她的手,笑道:“至少讓我聽完。”
羽裳急道:“夫君你聽我說…”
羽飛綾打斷道:“秘窟之中有鳳凰羽,我族數萬年想拿,卻進不去。因為那是當年龍鳳鬧翻時戰斗形成的窟,窟中遍布龍息,只有龍血傳承者才能進得去。而若是拜托龍子去取,鳳羽卻會強烈反擊,導致龍子也取不得…此地極其危險,你若不去,我族絕對不會怪你,你依然是貴賓。”
秦弈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怪不得她們對龍鳳呈祥之血如此重視,大祭司親自跑過來,那是有利用的意思?
看出他的想法,羽飛綾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確實之前大祭司意味有點…不過如今大家意思已經改變,至少在本座而言,不建議你去。”
秦弈沉默片刻,灑然一笑:“為什么不去?這不是很好么?”
羽飛綾愕然。
卻聽秦弈續道:“這只能證明,我秦弈與羽人族天造地設。縱使不為建木而來,能幫到羽裳,也值了。”
羽裳本來一臉怒容,可聽了秦弈這話,眼波再度化成了水。
羽飛綾看著女兒的眼神,心中暗道如果這男人不是口頭說說,真是說到做到的話,那羽人族這數萬年來的第一次外嫁還真的嫁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