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秦弈身經百戰,在這一刻也是瞠目不知所以,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
今天理論上確實是羽裳的洞房花燭夜…雖然已經被破壞得不成樣子,差點都被人忘了有這么回事,連秦弈都差點忘了…可這確確實實是婚禮之夜。
一旦談正事告一段落,客人回房暫歇,夫妻倆一起呆著,要發生什么都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結果秦弈自己都被正事兒給沖忘了,孟輕影還記得呢。
還是源于之前羽裳那一句,晚上我們洞房,你們客房呆著去…
記恨至如今。
明河反應過來,心里只剩下一句:真妖女。
可為什么覺得很爽呢?小道姑一臉平靜地轉頭看窗外月色,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當事人的表情。
羽裳的臉都跟火燒云一樣了,切齒道:“抱歉,本族沒有拿丈夫待客的禮儀,說不定貴宗有?”
“這樣啊…”孟輕影似有所料,早有準備地回應:“那這樣,我們還有很多細節沒談,不如徹夜長談一下?”
羽裳差點掀桌:“孟輕影你不要臉!”
孟輕影悠悠道:“看來圣女對這種族大事不太上心啊,竟然急著和男人溫存,放著更重要的談判不理會嗎?”
是誰先把這個轉到搶男人上面的啊?
羽裳氣得七竅生煙,轉向明河道:“道長說句話啊!這你也看得下去?”
“啊?”明河暗道關我啥事,反正洞房的也不是我啊…
那邊孟輕影也斜睨過來,淡淡道:“道長應該也覺得幽冥之事更重要一點吧?”
目光里暗含威脅,那意思就是在對付這羽人方面我們兩個“客人”是一伙的,你可得拿穩了。
明河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我…純路人,有一說一,確實。”
羽裳:“?”
秦弈:“…”
戒指里流蘇和狗子抱著肚子差點沒笑岔了氣。
最終還是秦弈走在了作死的邊緣:“我覺得我應付兩個問題不大的,要不要試試?”
下一刻作死的秦弈被孟輕影羽裳聯手掀翻,揍得慘不忍睹。
明河跳開一邊,看著地上抱頭蹲防的秦弈默念一聲保重,轉頭提著道袍下擺撲通撲通跑了。
這誰遭得住啊…
跑出老遠,見到一片頗大的荷塘,明河才吁了口氣,放緩了腳步,漫步走到荷塘邊。
羽人族某種意義上的近似圖騰的白天鵝,喜愛這樣的塘水,在她們的駐地必有類似環境,貴客所居之處自然是有的。
時值春季,荷花還沒開,荷葉也沒有完全綻放,放眼望去也是一片清新的綠色,在水塘中一片一片碧玉可愛。晚風吹送,空氣很清新,月色落在塘中,隨著風吹塘水的波紋一晃一晃,像是師父的眼波,悠遠深邃,又有點皮。
明河的心靈漸漸也平復下來。
修道的人,清心寡欲了一輩子,卻總在他身邊處得不知所措,真讓天樞神闕的同門看見了,恐怕都要以為被誰奪舍過…
明河失笑搖了搖頭,負手低頭看著塘水,享受這夜晚的安寧。
這確實是她喜愛的風景和清凈。
在喧囂之后再看,頗有幾分道境。
塘水清澈,倒映著她的面龐,依稀還可以看見紅潤未消,帶著嗔怒的笑意。
“從后面看你,會覺得不存在一樣。”身后傳來孟輕影的聲音:“你這樣天生的清修者,為什么會跟他攪得這么深,真是讓人納悶。”
明河沒有回頭,卻笑道:“你不搶爐鼎了?”
“我的目標已經達成了。”孟輕影走到她身邊,一起低頭看塘水,口中若無其事地道:“當我提出那句話,就知道羽裳是不可能答應的,但這么一鬧騰,他們的氣氛也壞了,再也沒有洞房花燭順理成章的房事,只會尷尬無比。”
明河若有所悟:“你只是為了壞他們的事,不是真搶啊。”
“怎么可能真搶,說破了天這也是他們的花燭夜,秦弈除非是全無心肝,否則絕對沒有可能離開羽裳。”
“那你豈不是損人不利己。”
“我是魔女。”
明河不說話了。
孟輕影淡淡道:“誰叫你我都嘴硬呢,都不認他是自己男人,也就不夠理直氣壯。”
明河道:“是你嘴硬而已。我和你不一樣,我是真的想和他只做道友的。”
孟輕影道:“可你喜歡他。”
“是。”明河并不否認,只是道:“情終究會淡,惟天道永恒。”
“真不知你們是魔,還是我是魔。”
明河出神地看著水中兩人并肩而立的倒映,良久才道:“這是仙路之上,必然的趨勢,我們只是選擇了最近道的一條。”
孟輕影笑道:“仙路被你說得如此孤寒,那還有什么值得去苦苦追求?”
明河淡淡道:“你也一樣,何必說我?你為何對他嘴硬,難道自己心中沒數?”
孟輕影眼里閃過訝色,一時沒有說話。
塘水清清,映照著兩道纖影,道袍高潔,魔影幽幽。并肩而立,卻似同途。
“你們整合幽冥,到哪一步了?”明河忽然打破沉寂。
孟輕影一時沉吟。
明河道:“如果屬于機密,不便泄露,也就算了。”
“本來屬于機密,不過是你的話…”孟輕影笑了一下,還是道:“差兩塊重要碎片沒有貫通,其他差不多了。”
“哪兩塊?”
“冥河血海…冥河,不是明河,別用那種目光看著我。”
明河收回目光,那一剎那她竟似有些心悸感。
孟輕影續道:“另一塊…是上古幽皇宗遺址所在,當初他們熬過了仙神之戰,卻不知道為何又隨著幽冥崩毀而亡,這一點至今成謎,我師父不說,你天樞神闕可有記載?”
“沒有。”明河道:“這一段歷史,仿佛空白。就像仙神之劫后,有一段往事被掩藏于幽冥的塵埃。”
孟輕影道:“我直覺與我…前世相關。所以這是我接下來最重要的事。不管羽人族怎么決定,此事不可能回頭。”
明河沉默良久,終于道:“我若參與,你同意么?我…以私人身份參與。”
孟輕影愕然:“你?參與,幫我?”
“是。”明河低聲道:“我也覺得,這事也與我前世相關。”
孟輕影豁然轉頭看她。
明河平靜對視。
看了好一陣子,兩人同時微微一笑。
暉陽,按照玉真人的理論,若屬于轉世身,那修到這個境界上就會開始隱隱感到一些前世的事情了。
如今她倆…都是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