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竟已有了點點白雪,掛在樹梢,左右的松樹童子腦袋上都是雪花。
入冬了…
清新的夜風送來山間的芬芳,秦弈深深吸了口氣,問左右松樹:“我閉關了多久?”
“稟峰主,三十三天了。”
三十三天,并不意外,可能光是騰云突破的過程就二三十天了,只是在自己認知里一晃而過。
“修仙真是沒時間概念…師姐該回來了吧?”秦弈悄無聲息地騰云而起,飄向琴棋峰。
那個手帕,終于徹底淪為收藏品。
臨近琴棋峰,峰頂一片漆黑安靜。秦弈剎住了身形,才醒悟這是半夜三更。別的修仙者沒有白天夜晚,對居云岫可是有的,依她的性子此時多半在睡覺,再想見面也得天亮了再說,哪能半夜闖門的?
他想了一想,轉頭去了那片楓林山。
之前和師姐在那邊逛的時候就想過去鄭云逸洞府偷看一下,也不知道這個月鄭云逸回來過沒有,反正此時既然無事,就去看看再說。
到了楓林山間,尋得洞府,門外也有兩棵松樹立在外面,也是看門童子。秦弈在云端想了一陣,這里此時理論上還是鄭云逸的洞府,大搖大擺闖了不好看,便化作一個蚊子悄悄從門縫飛了進去。
騰云之后的造化金章修行變化,比之前更隨心所欲了。
最典型的表現就是以前自己不能飛,變成蚊子也只能變個樣子,撲棱棱兩下就要摔地上。而現在才是真正具備了蚊子的功能,不但可以飛,而且體質構造都很接近真正的蚊子,配合無色界的隱藏氣息,一般情況不會被人看穿本體了,除非別人刻意去用類似真視的術法去勘探你。
眼下這兩株看門松樹,當然看不穿秦弈的變化。
等到修行再高,別人刻意去看破都未必看得破了…
但是現在的變化術,還是有很嚴重的缺陷。
首先是這只蚊子不可能有秦弈人形的實力,會受到形態的很大影響。如同變大了能夠增加力量,變小了當然也會孱弱很多,這種低級形態不能隨便變,不小心被人拍死可哭都來不及。
但這一點隨著修行的提升,到了暉陽,到了乾元,就有改善的余地,變大能增強,變小不會弱。那時候變小的實用價值就更大了許多。
其次是生物特性還暫時無法獲取,變化術有個很大的實用價值就是生物特性,有時候修行很高也無法適應的環境,變成當地生物就可以輕松適應。這種特性的獲取,隨著等級升高也能逐步完成——甚至連天敵的相克性都可以被繼承。
但是,變化術不是萬能。比如高等級異獸的特性幾乎無法獲取。你變成乘黃也不會有增壽效果,變成螣蛇也不會有驚悸與天火。這是妖修血脈自己的珍貴之處,不是術法可以替代。
變化成非動物形態時,這種隔膜就更明顯了,比如變成一顆晶石,你肯定沒有晶石里儲藏的能量,變成一顆丹藥,你肯定沒有藥效啊…
不知道真的到了“造化”的程度行不行?那時候也許可以。
那種時候才是千般萬法,自成天地。
秦弈在鄭云逸的洞府里找了好一陣子,很多地方都是剛剛還有人住過的模樣,看得出鄭云逸還沒回來取東西。他吁了口氣,落入主洞里,變回了原形。
這個洞府原本是鄭云逸之父所有,天機子的師兄,前任的謀宗之主,騰云巔峰的修士。他去世之后才是天機子接任謀宗,繼而又突破暉陽,變成了整個醫卜謀算大系之主。從天機子過往的表現看,他還是挺尊敬這個師兄的,對鄭云逸也如嫡傳看待,作為本代首席弟子。
謀宗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情味,天機子對周云城耗費了珍貴的龜甲替死就可以看出來,其實這個老道并非一無是處,所以這次隨他走的人挺多的,謀宗一個不留。
但鄭父好像并沒有對天機子完全敞開秘密,比如那幅畫就只傳給了兒子。
也許真是想讓鄭云逸和居云岫結個親?
反正如果有遺書或者其他什么記載,鄭云逸肯定沒帶身上,上次偷窺他戒指就知道了沒這些東西,多半洞府里能有所得。
流蘇也飄了出來,放開魂力陪他一起搜索。它對這件事也是挺感興趣的——其實它對一切好玩的東西都很感興趣。
“在這里,笨蛋。”流蘇指了指洞府墻邊:“有暗格。”
正在別處摸索的秦弈走了過來,笑道:“你對這種事怎么特別有經驗似的。”
“殺人奪寶,劫掠洞府,這事我沒少干,你要不要教育我?”
“…算了。”秦弈按在暗格上,感應了一下禁制,法力透了過去,運起了奪靈術。
很快禁制解析破除,秦弈揭開暗格就看見了兩個玉簡。
一個記載了謀宗歷代看相望氣卜算的核心法,這個在意料中,秦弈沒去拿。他本來就不是來偷東西的。
另一個記載了鄭父生平見聞,算是個經驗相傳。
秦弈神識探入玉簡中,很快探索到了自己需要的內容。
鄭父是好人,記載都是大白話:“…今日云逸出生,很高興,不少老友來賀喜,送了些禮物。別情兄送的東西最有意思,是他那寶貝徒兒居云岫的畫像。看得出是近期所畫,畫中內容卻是數百年前云岫鳳初之景,頗為有趣。我想別情兄是覺得徒弟長大了沒有年輕時可愛了?其實長得沒變化嘛。不對,我兒子出生,他送女徒弟年輕畫像,莫非是想結親?”
秦弈“呸”了一聲,繼續看。
“年輕時我也曾涉獵琴棋書畫一系,對畫道也有些識見。待客人散去,仔細琢磨別情兄畫意,便覺得此畫意未盡,當是成套之物。成套之物取其一贈我,是什么意思?提醒我去收集?”
“我便留了個心眼,關注此事。很快發現別情兄近期贈送了不少畫,其中一張山魈圖給了仙宮內庫,一張山水圖給了凡間一個國度,還不知道是否有其余分散的。我特意找了個借口去看山魈圖,確定那與云岫畫像是一套。”
“若我所料不差,成套之后必然指向一個很貴重的線索,或是寶地,或是寶物。我就奇了怪了,我與別情兄交情沒到這份上,他的尋寶線索為何分我一份?再說了,他壽元雖差不多了,可也沒死啊,為什么不自己去取寶,要玩這種隱秘?”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別情兄沒多久就坐化了,按說他的壽元還有幾百吧…因為突破乾元出了問題?”
“我總覺得這與他分割畫卷有關系,因為他臨走什么都沒帶,卻珍而重之地帶走了一份日月圖。”
“那份日月圖,至少有騰云之意,是個寶物。我有些想去取了,可心中忽然驚悸,總覺不祥,于是按捺。”
“光陰匆匆而過,我終究沒能突破暉陽,坐化在即。給自己尋墓之時又想起別情兄…我未到暉陽,要坐化都還有數十年拖延,別情兄都快乾元了說坐化就坐化?他會不會沒死?”
“云逸將來若想湊齊畫卷秘密,可慢慢圖之,比如內庫的山魈圖,那本身就有試煉之意,可以先取…葉別情墓穴中的日月圖一定不能早取,等拖他娘的千余載,什么分魂也總該成灰了,那時候便手到擒來。”
秦弈丟下玉簡,瘋一樣地沖出了洞府。
居云岫師父可能沒死!
日月圖有坑!
問道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