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色的火龍席卷而來,偏偏空氣冰寒刺骨讓人連行動都變得僵硬,有陰風襲于靈臺,卷得神識都開始渙散,一道紫色的細雷在空中乍現,侵入內腑。
囂王四翼張合,險之又險地避開這恐怖的齊攻,抬起頭來,一只螣蛇如驚電閃過。他獨目放出一道神光,螣蛇消失不見,繼而對面一聲狂吼,虢王的虎爪破光而來,和他對在一起。
他們已入陣中,正在闖陣。
難度比他們想象中的還大,這是妖族很經典的一種萬象之陣,每個人布置的都會不同,總體都是集合五行攻擊、迷幻之能、破幻之效,同時還壓制了速度,你在陣中的速度會被拖得很慢。
可以飛,但飛在空中遭受的攻擊更齊全,還不如落地。
作為守護之陣非常合適。
陣法、外丹、煉器、卜算,等等,這些東西奪天地之造化,化不可能為可能,是人類千萬年來感悟天地,借外力“取巧”的手段。
妖族先圣從來是不屑的,妖族講的是自己的力量,身軀的爪牙就是神器,天賦神通就是法寶,攤開掌心就是陣法,鄙視人類這種投機取巧的思維。然而這么多年被打得狗一樣,妖族也不得不開始學習人類手段,乘黃就很懂煉丹制器,囂王也極精于陣法。
可他們發現,幾乎是每走一步,陣心的秦弈就變一次花樣,千般萬化沒有任何規律可講,惡心至極。
囂王敢說即使是布陣者本人來闖陣,面對這一步一變的操作也沒辦法去講什么解法了。
唯一的辦法只有硬闖。
靠兩人聯手之力,和身上各類法寶,硬破進去,殺了那個人類和螣蛇,大陣自破。
但是這個難度太大了。
此陣有迷幻之能,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與虢王看見的東西是一樣的,就好比剛才自己看見螣蛇掠過,實際上對面卻是虢王。
兩人狼狽地對了一擊,各自退開,又陷入到各種威力極大的五行攻擊里,狼狽抵擋。
秦弈也不好過。
對方是懂陣的人,囂王極精,虢王也不是外行,再加上已經提前把陣法各項變化了然于心。
他們的闖陣不是死闖,幾乎每一步都能往當前最薄弱點走。尤其這兩位都是凝丹巔峰的強者,神識籠罩這片天地,對于陣內靈氣的流轉極為敏感,自己剛剛變化一個絕殺之地,他們就提前避開了。入陣這么久,還從來沒有過真正硬碰的機會。
如今的感覺像是下棋。
秦弈的集中力和微操能力在這方面如魚得水,對方動作在外快得肉眼看不見,在陣內倒被限制得很慢,他完全跟得上。
虢王祭出了一個銅鐘,身邊金光大盛,硬頂了一輪齊攻,身形已經到了秦弈面前。
秦弈法力輕動,陣法驟變,再度出現時已經和虢王離開了很遠,而虢王的攻擊又被囂王給吃了。
這類含有方位變化的陣法模式,就算沒有任何殺傷力,只要有人操作,就能把敵人困在里面玩死。
兩王轉頭看秦弈,神色都很是驚異。
這看似很大的空間,實際上即使對于一個武者都只是一瞬即至,凝丹強者被陣法壓慢了速度也一樣能頃刻到你面前,硬扛一下攻擊直接來揍你的情況隨時發生。秦弈看似安如泰山,實則不能有頃刻分心,其實是每時每刻都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直接玩完了。
闖陣已經近一炷香時間了,秦弈的應對卻始終有條不紊。他們真不敢想象,一個乳臭未干的人類能對陣法之道領悟這么深,這根本不是死記變化能做到的事,必須每一步都是根據實際情況作出最正確的操作。
他是怎么辦到的?
不管是怎么辦到的,一個修行不高的人類,做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輕松,精神的消耗和法力的流轉,他跟不上!
沒錯,秦弈不好過的就在這里。
法力倒還好,新裝備的玉墜滋養著法力,應該還能支撐很久。這大約是乘黃早都算好的事了…
但是精神壓力太大,一炷香的時間就像是干了幾個通宵一樣,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能解決的事情,只能靠毅力。
囂王獨眼忽然轉了幾轉,如夜梟般大笑起來,繼而打了個唿哨。
秦弈微微一怔,就聽見外面傳來掠空聲,上千囂國妖怪沖了進來。
虢王也想到了,虎嘯聲起,又是上千虢國妖怪闖入。
秦弈瞳孔微微一縮。
這些人是來送死的?
不,在之前的時候,他們進來是送死的。可在這種時候,一群妖怪涌入,自己還真的未必能做出精確操作了。
這是要耗死自己!
他神色平靜,低聲吩咐夜翎:“去占了坤位,螣蛇天火往震位放,我會配合你。”
夜翎二話不說地去了。
秦弈飛速變化陣法,心中默默計算。乘黃說過,金色大門開啟,半個時辰關閉。距離關閉時間也不到半柱香了,只要撐過去…
不對啊!
就算撐過去,自己也跑不了啊?
這事是怎么回事,就讓對方把自己活活堆死不成?
這他媽是白國王宮后山!白國的其他人呢?鷹厲他們人呢?
鷹厲在王宮大門外,率眾對峙著白國自己的人馬。
豺相的人馬。
一只豺狼人站在隊伍前方,微笑著看向對面的鷹厲,也不急著攻門,只是笑道:“鷹兄,你們沒有機會的。我們家大王進了圣地,沒個三五天根本出不來。虢國囂國兩位大王已經來了,就算他們進不了圣地,回頭來這里,你還有活路么?”
鷹厲淡淡道:“本帥倒是很好奇。你豺相在白國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白國滅了,你不過一介貳臣,又能得到什么地位?”
“地位有個什么用?”豺狼人哈哈一笑:“本相要的是寶物,是資源,是恣意掠奪的權力!我們是妖,才不要跟無能的人類一樣活著!從先王到如今這個小賤人,拿人類那套治理妖國,簡直有毛病!”
“考察人類特長,是為了能替本國建設發展。”
“所以發展出了什么玩意?精美的建筑?衣服?我們是妖,什么時候需要這些了?”
“豺相身為相國,莫非不知本國富裕是虢國與囂國加起來都比不上的?”
“哪有什么用?守得住么?”豺狼人仰天大笑:“妖怪講的是弱肉強食,卻去學人類講生民休養,養了多少年還不是給了別人?”
“如果沒有你這等鼠目寸光的勾結外敵,不消百年,白國之力就能遠超虢囂。”鷹厲嘆了口氣:“只不過是野性難馴,受不了這種管束罷了,又何必說什么大道理?”
豺狼人也不笑了,冷冷道:“莫非你受得了?你也別說什么發展的大道理,分明是因為先王寵愛人類女子,刻意拔高人類地位,如今的小賤人分明自己就有一半人類血統。他們的所作所為哪里又是出于什么遠見,無非是自己就有了人類那套思維而已!”
鷹厲不語。
豺狼人又道:“便如多少妖怪找大王提親,她置之不理,卻看上了一個人類男子…呵呵,她本身就只不過是半妖,再與人類結合,生下來的到底算人算妖?這白國是人之國還是妖之國!”
“那個人類…”鷹厲沉默片刻,慢慢道:“大王說了,只是利用。”
“這你也信?”
“我…信。”鷹厲慢慢道:“你也很快就會知道了。”
豺狼人怔了怔,不知道想起什么,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