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葉,你忽然說這話,到底什么意思?”
李承道一改先前的懶散模樣,整個人氣勢似乎都不一樣了。他從來都不笨,只不過偶爾喜歡裝傻而已。
用李承道的話來說,這叫樂得清閑。
但清閑歸清閑,皇家血脈的傳承不僅僅象征著身份地位,還有老李家那種與生俱來的霸氣。
從剛一進門,李承道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李葉今日的表現太過于的反常,平時自己上門怎么著也得被他損兩句,可今日卻如此恭敬有加。
“殿下,如今太子、秦王已成劍拔弩張之勢,‘天下正統’這種話說說也就罷了,您覺得秦王會放在心上么?”
李承道恍然大悟,嘆了口氣道:“你是怕王叔會對我下手?”
李葉眨眨眼睛,趕忙否認道:“微臣…什么都沒說,”
“你多慮了…”李承道無比真誠的看著李葉,輕聲道:“父親曾說,他與王叔乃是至親手足,不論雙方如何爭鋒相對,也不管日后是誰登基繼位,相信都會顧及彼此情分手下留情的。”
“…殿下相信嗎?”李葉的表情很真誠,真誠得讓所有人一眼便看得分明,他絕不是開玩笑的。
“我信!”李承道只是瞧著他,目光很瘆人,只差沒說他挑撥皇家感情抽刀剁了他。
李承道目光如炬,李葉裝得很辛苦,他發現小皇孫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天真的有些不像話。
李世民真會像他所說,手下留情么?
好吧,李葉表示無言以對。他珍惜與李承道之間情分,卻不能左右別人的思想。
一切盡在不言中,今日這番話不管李承道聽進心去了沒有,李葉都算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
保持著心中最后一絲情感,李葉送走了滿懷心事的李承道。
也不知今日這番話李承道聽進去了沒有,但終歸是相識一場,能做的李葉都盡力了。
李葉輕嘆一聲回身進門,忽聽得身后一道驚喜的聲音大呼:“李賢弟!別來無恙乎?”
李葉扭頭,上官儀一臉驚喜地站在街道拐角處瞧著他,眼中浮出了暖意。
上官儀,是他來到這世上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人傻,錢不多。
“上官兄,久違了。”秦堪欣喜地招呼。
上官儀大步走來,一邊走一邊不滿道:“賢弟你回了長安竟不跟哥哥我說一聲,未免太不講究了。”
李葉苦笑:“上官兄如同成精了一般,位置飄忽不定,我剛到長安時,就曾派人去悅來客棧找了你四五次都不見人,上哪里知會你?”
上官儀擺手笑道:“早已不在住那了,前些日子春試放榜了,為兄不才僅考了個第五名,好多同僚都高低混了個官職,唯獨愚兄一直沒有音信,本想就此離去,可卻心有不甘,好在身上還有些銀兩,就在城西永安坊買了處小一點的宅子住了下來。”
“那上官兄何故不早來找我?”
上官儀一臉忿忿道:“你家門口幾個漢子好不曉事,說什么大人公務繁忙,進門需交拜帖才行,我說憑我和賢弟的關系,用得著交拜帖嗎?”
李葉點頭:“不錯,那幫家伙狗眼看人低,太過分了…”
頓了頓,李葉問道:“…那然后呢?”
“被他們打了一頓趕走了。”
朋友多日不見,自當浮一大白,報仇什么的都是浮云。
領著上官儀和張五常幾個貼身侍衛互相認識了一下,李葉命人在內廳另擺上一桌酒菜,拉著他開始喝起來。
如同當初住在越來客棧一般,二人每到夜晚沒事時,李葉便拎著一壇酒,兩樣自己炒的的小菜,二人吃喝暢談。
溫馨的回憶呀。
各自聊著自己別后的際遇和生活,不知不覺間,二人喝干了一壇酒,跟真正的朋友喝酒,李葉從來不偷奸耍滑,這下終于真正醉了。
當上官儀知道李葉竟然偶然得了秦王賞識,并且升至兵部侍郎,官居從四品之列,上官儀的表情變得很復雜。
李葉默默嘆息,他很清楚上官儀表情的含義。
上官儀文、字雙絕,才名冠絕陜川,他木訥古板,他沉迷酒色,他才情斐然…無論怎樣的性格都不能掩飾他是個讀書人的事實。
讀書人對仕途永遠向往,永遠苛求,這是一個寒窗苦讀十余載的書生,做夢都想要的。
沉默許久,上官儀忽然舉杯一飲而盡,哂然一笑,笑容說不出的瀟灑。
“不論你是何種身份,我只知道你我是朋友,我喜歡跟朋友喝酒,這便夠了。”
李葉心中一松,舉杯與他相碰。
上官儀終究是上官儀,一個能在歷史上留名數百載的人,必有他的不凡之處。
上官儀笑道:“這一杯,敬‘朋友’二字。”
“不。”李葉盯著他,很認真地道:“這一杯,敬‘理解’二字吧。”
二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烈酒入喉,芳香沁脾。
夜已深了,隨著一聲聲你來我往的“敬抗突英雄”“敬陜川才子”,杯觥交錯推杯換盞里,二人喝得酩酊大醉。
張五常和幾名親衛站在院子里,看著內廳的大人和那個不認識的窮酸書生喝得如此盡興,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大人何時有了這么一個朋友。
事還沒完,上官儀喝得高興,忽然站起身,拉著醉醺醺的李葉往外走。
“賢弟,走,為兄又找到一個喝花酒的好地方,帶你見識見識,那里的姑娘很是綽約,而且對為兄非常仰慕,一應花費俱免…”
李葉不由自主被上官儀強拉著踉蹌出了門。
張五常急忙吩咐幾個手下跟上照應,想想在涇陽時那位‘兇悍’的李家小姐,忽然憂心忡忡一嘆:“千萬不能讓李小姐知道此事,否則非得要了大人半條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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