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地,一大幫‘外來人口’正在涼州城的府衙里大吃二喝,士兵們吃上了熱飯,氣氛明顯比先前行軍時歡悅許多。
想讓馬兒跑,那就得多喂草…其實很多時候,帶兵和放牧都是一樣的道理。
說到底,李葉太年輕了,一個十幾歲就被皇帝陛下封為縣侯,并且委以重任官封別駕的少年,在任何人眼里看來都只是一種幸進。
所以一路走來,手下的將士們對李葉這個領頭將軍多有些看不上的意思,平時也就遵命行事而已,談不上什么尊敬更別說敬畏了。
立威這種事情李葉做得多了,可是今遭駐防西洲,他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施展強硬的作風,反而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態度。
大家是來玩兒命的,既然都玩兒了命,再使武力震懾顯然就沒有多大的作用了。
等到早飯結束后,李葉來到庭院內,面前站著幾十個剛被召集來的軍中百夫長,和四五個千夫長,一個個莫名的看著面前這位‘上官’,等待他下達命令。
李葉站在府衙前堂的臺階上,臉上帶著笑容,道:“人都來齊了嗎?”
孫武恭敬道:“啟稟將軍,軍中所有百夫長以上的武將全部在這兒了,包括云州都尉營的所有將領,除了那些還在駐防的將領,剩下的也都來的。”
“把東西抬上來吧…”李葉滿意的點點頭,沖著身后侍衛擺擺手。
十多個侍衛領命離去,不一會兒便從門外抬著十多個大紅色的錢箱子走了近了。
“李大人這是何意?”
蔡諱盯著院中那十多口大箱,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芒,以他的直覺猜測,這里面應該是錢…而且是很多錢。
李葉笑得真誠,臉上認真道:“眾位不辭勞苦跟著本官跋涉千里,感謝的話就不說了,今日拿出這些錢財不為別的,權當是犒勞眾將士們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吧。”
蔡諱趕忙客氣道:“大人這是哪里話,末將等奉命而來,朝廷自會下撥軍餉的…”
李葉拍了拍蔡諱的肩膀,笑道:“朝廷給的是另一回事,我等冒死駐防西洲,日后將要面臨多少的艱難險阻都猶未可知,區區一些腌贊之物,權當是給眾兄弟們買酒了…”
“這…我等尚未立寸功,怎好意思…”
“來啊!發餉!”
蔡諱還想再客氣兩句,李葉卻不想再聽他這套沒有丁點兒營養的廢話了,當了這么些年官,連幾句客套話都沒學明白,怪不得四十好幾了還是個都尉將軍。
侍衛們將錢箱一字排開,待到揭蓋后滿院將士紛紛瞪大了眼睛,甚至倒吸了口涼氣。
蔡諱盯著十多個大箱子,瞠目結舌道:“這…未免太多了吧?”
李葉笑而不語,繞著錢箱繞了一圈后,伸手從其中撈出一吊錢把玩著,笑道:“不瞞各位說,這里的所有錢財都是本官一路而來各地官員們孝敬的,具體多少還沒來得及數,不過萬貫應該還是有的,官話咱就不說了,當官兒的什么德行,咱們心里都有數,誰他娘的不是為了這倆錢兒來的?”
眾將領們愣了片刻,紛紛大笑起來。
這些人里大多都是沒讀過幾天書的粗鄙漢子,全靠一膀子力氣才混到了今日,對于李葉這番赤.裸且又粗鄙不堪的言辭,就算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是非常贊同。
悄然間,李葉與這些將領們的關系又拉近了幾分,也博得了許多好感,不管是因為他平易近人的態度,還是面前這些銀錢,李葉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默默地看著侍衛們分發銀錢,直到面前十多個錢箱子一掃而空后,眾將領的手中也得了一筆不菲的銀錢,多則上千貫,少則也有幾十貫錢,足夠一個普通家庭過上半輩子的。
當然,這些錢可不只是光要分給這些將領的,還有他們手下的士兵也會多少不一的分上一些,至于怎么分,那就看他們自己的打算了,這些不歸李葉官,也管不著…
看著空蕩蕩的錢箱,李葉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僵硬起來,錢啊!要說自己不心疼那絕對是裝犢子的。
這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錢啊!若是都放在自家庫房里,就算不花,看看也很爽啊…可眼下涼州的局勢已經不允許李葉中飽私囊了,若不能真正控制住手下這五千人,那他日后的處境將會是舉步維艱。
蔡諱呆呆注視他半晌,最后幽幽地道:“李大人就這么把數萬貫錢發完了?”
李葉心下一笑,轉頭看向蔡諱時,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尷尬,訕笑道:“呀!本官怎么把蔡將軍給忘了…”
蔡諱老臉一紅,余光貪婪的看著自己手下將領們捧著的那些銀錢,又趕忙解釋道:“李大人…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李葉自當沒聽到他的話,沖著侍衛們道:“可還有剩余的?”
侍衛行了一禮,正色道:“啟稟大人,所有銀錢共計一萬兩千八百貫,全部分發下去了,沒有一文結余!”
李葉嘆了口氣,又看了眼蔡諱,做難道:“這可怎生是好?”
侍衛想了想,故作猶豫道:“要不收回來,再重新發一次?”
此言一出,院內眾將領們紛紛抬頭看向蔡諱,臉上表情不盡相投,那種吃人的目光格外滲人,尤其是云州都尉營的那些人,更是紛紛盯著蔡諱,眼里帶著幾分失望的神色。
此刻就算蔡諱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冷眼看著李葉,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道:“李大人多心了,末將手下兄弟皆是多年袍澤,區區銀錢怎比得上兄弟情義重要!蔡某代云州都尉營三千將士,多謝大人犒賞!”
李葉笑容不減,這種蹩腳的小手段都能被騙到,這家伙的智商實在是…
也不管蔡諱要吃人的表情,李葉臉色如常道:“好了,都退下吧,各自回營備戰,切不可絲毫懈怠!”
“遵命!”眾將士紛紛行禮后,喜滋滋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