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九月初一了,恰好是朔日朝參的日子。為的也不是其他,而是專程為送別東突厥使臣而搞出來的。
翌日大早,李葉穿戴好官服,佩好腰牌后敲開了坊門,坊官仔細檢查了他的腰牌后朝他躬了躬身,然后打開坊門放行。
大唐的朝會一般定在卯時,大概早晨六點多的樣子,朝會并非定制,勤勉的皇帝自是每日朝會不斷。
李葉命好,官職雖然差了點,但與之早上不能睡懶覺比起來,還是做個小一點兒的官來的輕松些。
一路走到太極宮承天門前,天還沒亮,宮門前已有許多朝臣在等候。
至于那些先前彈劾他的那些文官們今日倒是收斂了不少,畢竟秦衛那個前車之鑒還沒死透,誰也不愿再在李葉最得意之時與他鬧僵了。
李葉瞇著眼掃了一圈,發現了幾道熟悉的身影,急忙走過去行禮。
“小子拜見衛國公,盧國公,鄂國公…”
一圈鞠躬下來,頭有點暈,都不記得誰還沒行禮,直起身仔細回憶了一下,都是一幫殺人不眨眼的老殺才,一個都不能得罪。
李靖破天荒的對李葉表現出了幾分關心,上前給他整了整官帽,然后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今日上朝切記少說話,陛下交代什么,你便做什么就是。”
李葉很不情愿的點頭應是。
尉遲恭與程咬金飛快交換了一下眼色,壓低了聲音笑道:“小子,莫以為昨日老夫幾個將那差事推給你,是怕危險么?”
李葉苦笑:“怎么會呢,李葉是晚輩,替長輩分憂,乃是分內之事。”
程咬金左右環視一圈,將李葉拉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沉聲道:“別說你那岳父不向著你,實在是陛下早有頂多,叫我們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商量幾個對策罷了。”
李葉苦笑搖頭:“那陛下為何偏偏選我呢?…”
程咬金仔細打量了他幾眼,方才笑道:“你個慫貨,不過是辦個差事,看你那副模樣跟死了人似得,沒那么嚴重…陛下之所以選擇你,那是因為你年紀尚輕,在朝中地位勢力也比較薄弱,如此一來,東突厥便不會對你再有過多戒心,這樣更利于我們探查之事。”
李葉苦笑點頭,道:“多謝程國公提點,晚輩記下了。”
程咬金沉默著又打量了他半晌,然后嘆道:“以前以為你只是個比較靈醒的后生,便是和家里那些小子們胡鬧也由著你們,今后恐怕不能嘍!李靖這老匹夫這回可是撿到寶了。”
李葉謙遜一禮:“程伯伯謬贊了,小子雖入朝不久,但誰對小子好我還是明白的,若不是您與衛國公、鄂國公等人一路幫襯,李葉絕無今日之成績。”
程咬金欣慰點頭,笑道:“幫襯歸幫襯,那也要你自己爭氣。我們越來越老了,也幫不了你們幾年了,以后你們幾個晚輩要多多走動,聽說我家那大小子說,你最近又在家鼓搗甚子掙錢的買賣?若是資金上需要幫忙,盡管開口。”
李葉微怔而后心中暗笑不已,還真是只老狐貍,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更是讓人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
生意都還沒開始,就被這老狐貍分了一杯羹。
“既是程伯伯盛情,那晚輩就不客氣了。”
李葉恭敬作揖,臉上滿是驚喜,好似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程咬金笑容略帶深意,笑了聲:“那就這么說定了,不管什么生意,只要你開口,程家為你鋪道!”
“多謝盧國公。”
李葉點頭報以一抹感激的笑容。
說程咬金是老謀深算那倒也不至于,看得出來,他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借自己與李靖這些武將們拉深些關系而已。
再有,如今程家的地位雖然顯赫起來了,但缺少底蘊,說白了就是沒錢,而李葉的到來,正好互補了雙方的缺點,可謂雙贏之道。
若是真能與程家聯手,對李葉和李家來說都是一樁大好事。畢竟盧國公的地位擺在那兒,旁人攀都攀不上的人家,李葉怎會拒絕。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李葉如今在朝中根基太淺,就算背靠李靖,那也只是借了別人的勢而已,若是想要在朝中立足,李葉終究是要培植自身勢力的,而程家便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等待宣召的宦官抄著公鴨嗓出‘上朝’二字,群臣們魚貫進入太極殿,按照官職高低分成了文武兩個陣營。
剛一進殿,李葉很自覺的站到了最末端,若不是身上的差事,他如今連參加朝會的資格都沒有。
只是剛站穩,便被身邊走過的程咬金與尉遲恭一人拉著一條胳膊,給拎他到了李靖等人的身后。
看看周圍朝臣們各式各樣的目光,李葉不免有些忐忑。
“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尉遲恭露出兩排大黃牙,嘿嘿一笑:“甚子規矩不規矩的,讓你站你便站。”
“可…”
“閉嘴!好好站著。”李靖回頭不耐煩的瞪了眼李葉,一如既往的豪橫不講理,這就是老丈人的優勢和特權,李世民都沒這個待遇。
從四品末流的位置一下子來到了二品武將們聚集的地方,李葉心中還是有些突突,小心翼翼的得看著周圍朝臣們的變化,許多人臉上露出不解,不過更多的還是羨慕嫉妒恨,李葉此刻更是覺得渾身發毛。
突然之間被人重視了一波,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陛下駕到!”
隨著宦官高喝一聲,李世民從屏風后徐徐走出,第一眼便看到了李靖身后站著的那個少年,稍稍一愣隨即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
也不是第一次看李世民笑了,可這一次,李葉卻始終不能平靜,神經早已繃緊,整個人都不好了。一雙無辜的眼睛回視李世民,企圖告訴他‘我不是自愿的,真的不是…’
李世民看在眼里,反而笑容更加深邃,也不知他看懂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