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關只是借口,談判才是目的。
就在李世民諭旨下發的第三天,駐守在太原府內的東突厥終于有了動靜。
連日來的平靜瞬間被打破,一隊隊東突厥斥候悄無聲息的出了太原城,打聽著一切關于大唐邊軍的消息。
消息或許會有誤傳渲染的成分,但行動足以證明一切,沒過多久,大唐西北邊境上的的肅州、涼州等地,均傳出大規模征召兵力的消息。
比如大唐涼州,此地乃中原內地與西川交接的重要隘口,連這里都開始頻頻征調邊軍,大唐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與此同時,漠北草原上,與大唐、東突厥都有疆域接壤的薛延陀部,也同樣有了動作,無數的兵力開始集結。
由李世民的一封御令而產生的各國動蕩正在快速發酵,兩國周邊各鄰國都十分積極地參與到了此次事件中來。
至于他們是想幫著大唐攻打東突厥,還是想幫著東突厥侵占大唐,又或是等雙方兩敗俱傷之后再于其中漁翁得利,那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
太原城內,剛剛從后方抵達的頡利可汗屁股還沒坐熱,就得知了這條令天下人都為之震動的消息。
頡利與李世民差不多,都是早年間受盡甘苦,憑借自身能力與狠辣至極的手段才獲得如今的地位。
所以在頡利看來,李世民應該和他有著相同的對皇權霸業的渴望心態。
只是沒想到是,這位剛剛位極大統的大唐新皇竟是個不懂得審時度勢的‘愣頭青’,居然真的想要與東突厥開戰…
接二連三的戰報送至頡利案頭,每一條都在明確的告訴頡利,李世民瘋了,像個遇見了‘霸王嫖’的妓者,要與之決一死戰。
世上的瘋子很多,但頡利絕對是那個‘為數不多’的正常人,他才剛當上可汗沒幾年,幸福日子剛剛開始,好多貌美的妃嬪們還都在等著他臨幸,怎么舍得瘋…
歸根結底,頡利是不想魚死網破的,盡管二十萬東突厥大軍勢如破竹氣勢如虹,但大唐也不是任人蹂躪的婊子,真拼起命來先不說傷亡慘重,后果更不是他能承擔的。
于是頡利再也淡定不起來了,匆忙派出了使臣再次造訪大唐,目的就是想要將這位大唐的皇帝也拉回到‘正常人’的行列當中來。
當日太極殿上的譏諷嘲笑猶然在耳。
用屁股想都知道李世民是絕對不會給這突厥使臣好臉色的。
進唐軍大營之前,突厥使臣很識時務的先整肅了一下衣著,發現軍營內將士對他的態度很是冷漠,突厥使臣也一副好不在意的模樣,笑容可掬的與來往將士頻頻行禮,像極了一個文化底蘊深厚且素質文明外交使者。
李葉沒說錯,這事絕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簡單,至少東突厥的行動就證明了,他們的確沒有兩敗俱傷的勇氣。
如今頡利究竟懷了什么心思,大唐君臣們已是心如明鏡。
掌握了對方底牌的談判,勝敗根本毫無懸念,李世民一道御令便以將被動化作了主動,可以預見的是,這一戰東突厥輸了…
與之前同樣,李世民照舊將那個前來覲見突厥使臣晾了三天。
不過這三天里,大家也都沒閑著。
那個名叫耶魯律的突厥使臣賬外,時不時地就會出現一個手拿各種誘惑口水的食物,而且頻頻高調欺壓軍中士兵的少年。
這個少年、年方十七,姓李、名葉、字紈绔。
“怎么回事?讓你們找些新鮮的綠菜來都這么難么?還想不想混了?知不知道小爺的岳丈是誰?”
耶魯律帥帳外,李葉掐著腰正在呵斥一個軍中伙夫,其囂張跋扈的模樣直教人欲抽卻不敢抽,怎一個囂張了得。
想得太復雜了,李素無從而知,他知道這件事情的真正內幕或許永遠都不會有真相,李世民輕拿輕放,諱莫如深,而李恪,估計打死他也不會說實話。
若是牛進達的說法成立。金吾衛里有李恪的內應,那么火器局呢?火器局有他的內應嗎?
這幾日,李素臉色有點陰沉,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看誰都用一種打量審視的目光,盯得火器局上下心中直發毛,都不清楚這位少年監正大人究竟怎么了。
空氣莫名的緊張低迷,唯有許敬宗上竄下跳,表現得非常活潑。他總是以一副監正大人金牌臥底小心腹的身份自居,自以為是李素的心腹班底,李素自己都不記得什么時候給過他這樣的暗示或明示,說實話,火器局里若要排一個監正大人信任榜單的話,楊硯可能排名第一,其次是陳堂,然后是各位文吏和工匠,許敬宗…恐怕得排到最末。
當然,許敬宗也不是什么都排最末的。若是暗里有支冷箭朝李素射來,李素心中排名第一的肉盾擋箭人選肯定是許敬宗,金牌臥底小心腹嘛,不擋箭用來干嘛?
“噶嘣噶嘣…”
“噶嘣噶嘣…”
晶瑩剔透的小冰塊在毒辣的陽光下發出鉆石般的璀璨光芒,然后…被李素扔進嘴里,嚼得噶嘣直響。
東陽捂著小嘴,笑得眼睛像兩輪彎月,癡癡地看著他。
“哎呀,美滴很,美滴很…”冰塊入腹。只覺一股沁入骨子里的冰涼,在五臟六腑間來回游動,像甘霖般降臨久旱的涸土,李素發出舒服的長嘆。
“區區小冰塊。值得露出這副樣子么?”東陽咯咯直笑。
李素白她一眼:“窮人的世界你不懂,大夏天有口冰吃,莫大的享受,等下回去時你再給我一大碗,我給老爹也嘗嘗…”
東陽笑著點頭應了。
自從上次馬車里拉過東陽的手后,河灘邊二人常坐的兩塊石頭不知怎地離得更近了。二人坐下后幾乎已是肩擦著肩的模式,東陽覺得不妥,滿面羞意坐遠一些,李素又像塊牛皮糖似的湊上來。
白皙纖細的小手冷不防又被李素牽住,東陽大羞,想抽回來,奈何李素力氣比他大。
小手握在大手里,有點涼,她的指頭又長有細,柔若無骨,因緊張而微微沁出了細汗,帶著一絲淡而不俗的清香,年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