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陽縣衙門。
李葉坐在縣衙后堂的書房里百無聊賴地打著瞌睡。
運糧回來后,李葉的威信縣衙眾人心中高到了極點。一個不克扣下屬,分給兄弟們最大的利益,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不縮頭,迎敵而上毫不屈服的縣尉大人,簡直千年難遇,所有人都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對李葉的欽佩和敬服也是歷屆縣衙中難得一見的。
李葉覺得自己好像被下屬們當神一樣供起來了,每天要做的事便是院子里點個卯,然后擺好姿勢端坐屋內,任下屬們廟里拜神一樣恭恭敬敬地鞠躬,退下…
幸好他們沒上香,否則李大人真會抄刀剁了他們。
縣里的大事小情,通常由李葉下令,秦力和張五常兩位正、副哨官落實辦理。盡管作為一縣之首要干的事情很多,但也架不住下面官吏、衙差們盡心盡責的工作,李葉如今是空有一身報國之志,卻無從下手。
更值得一提的是…
李葉上任涇陽這一個月以來,由于時常出錢賞賜接濟手下,涇陽縣內再也沒有出現過官欺民怨的事情,這也讓他原本不怎么理想的名聲,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這就是唐朝的幸福生活呀。
當然,也有不幸福的時候,比如說現在。
副哨官張五常有些忐忑地走進屋子,訥訥道:“大人,屬下剛從長安押解犯人回來,聽到一個消息…”
“以前這押解犯人的活不都是下面隊正干的么?”
“呃…”
李葉翻了個白眼:“照直說!”
“是這樣的,前些日牢房里關押的那個犯人,是屬下一個很早以前的遠房表親,不知怎么的家里人求上門來,說是讓下官關照一下,這不…”
“所以你就親自接了這差事?說吧,拿了人家多少錢?”
至于什么遠方表親,李葉自動忽略了。這幫混蛋,編瞎話也不知道來點兒新鮮的。
“沒多少…就是二十畝水田。”
“嚯!那家人夠大方的,這得犯了多大的罪名?你可別光顧著收錢,到時候連本官也連累了進去。”
“嘿…不會的,屬下打聽清楚了,就是些扒灰倒灶的小事兒而已。”
“行了,你自己小心點就好,說吧,打聽到什么消息了?”
說到底畢竟是官,既然是官,又有哪個是清清白白的?對于手下這些上不得臺面的糟亂事兒,李葉向來也是能睜一只眼就睜一只眼。
“屬下一大早到長安,聽得刑部秦尚書和兩位侍郎大人在議論,說是昨日傳來戰報,沁州城失守了…”
“沁州失守了?!怎么可能!東突厥退兵后,朝廷派了三萬人駐守沁州,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失守了?!”
李葉呆住了,半晌不出聲。
張五常小心地瞧了李葉一眼,嘆氣道:“說是好像東突厥騎兵趁夜突襲了沁州南門,守將王行遠來不及組織反攻,就被突厥大軍破了城,只好率部退回了太原府…”
李葉終于坐不住了,在房中來回踱步,嘴里嘟嘟囔囔個不停。
“不可能啊!就算突厥人偷襲,沁州守軍充足,怎么可能一夜就被攻破了?不可能…”
“那有啥不可能的,說不準,就是哪個挨千刀的不舍得出力,才讓突厥人有了可乘之機…”
張五常臉色也有些不悅,先前百十來號兄弟拼死送糧,死了多少人才將糧草送到沁州,這回倒好,不到一晚上就被突厥人破了城。
那些死去的兄弟不是白死了么?
李葉猛地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你剛說什么?”
“屬下說…兄弟們白死了。”張五常被盯得發毛,下意識退了一步。
“不是,上句話。”
“…說不準就是哪個挨千刀的不舍的出力?”
“對!應該就是了!”
“是啥?”
李葉擺擺手:“沒什么,你最近多多派人主意長安城里的動向,有什么變故及時與我匯報!”
“是…”
大戲即將開始了!
李葉忽覺得有些興奮,令他興奮的不只是即將到來的歷史巨變,還有眼前的這個‘不速之客’。
李府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萬順忙不迭地的進來稟報,小八婆李嫣兒來了,正在前堂用茶。
還未從興奮中沉靜下來的李葉,猛地驚醒,幾乎是從臥榻上跳了起來,隨便穿了雙木屐,朝著前堂跑去。
身后萬順露出會心的笑容,好久沒見過小少爺如此開心過了。
的確很開心,但促使李葉奪門而出的不只是喜悅,還有擔憂。
家里的擺設可是新買來的,若是出去的晚了,保不齊就被這個小八婆‘大開殺戒’一通。
李嫣兒一身淡紅色的衽裙,纖纖素手端著茶盞,俏面含笑、容顏依舊,就連眉心的那朵海棠花,都依舊那么明艷動人。
秋竹、秋蘭兩個小丫鬟伺候在側,家里的幾個使喚傭人也紛紛恭敬的站成兩排,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估計是被這位新來的女主人教訓了。
看到這一幕,李葉心下一沉…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李家的管理權已悄然易主,李嫣兒這個小八婆不知不覺間以一種非常平和的方式接過了李府執政權,從萬順屁顛兒屁顛兒將李家的帳簿拿給她過目便可見一斑。
最惡心的還是萬順的諂媚嘴臉,李葉這位男主人還沒見他對自己如此諂媚過呢。
新婚什么滋味李葉沒嘗試過,但與李嫣兒再見應該比新婚更美妙。
這個許久未見的小八婆,已經不僅僅是他的紅顏知己,更是李葉身在大唐所有的寄托與依戀。
都說女人天生就喜歡依賴喜歡的男人,而男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往日的種種歷歷在目,不愿相思,更勝相思…
看著那張傾城如故的俏臉,李葉陡然想起后世網絡上的一首詩句——縱使萬劫不復,縱使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PS:作為光棍兒,寫著一章,感覺無比煎熬…這周快過完了,推薦票…收藏!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