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你不說,我也不問。
權當這是蓄謀已久的巧合,不問歸來的偶遇。
今天的小八婆玩得很瘋,很高興的樣子,時而奔跑在青青草地,追著兩只蝴蝶不放,直到它們徹底分開,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城外踏青的女眷和士子們看著她瘋瘋癲癲的樣子,紛紛露出不屑的眼神,或者,帶著羨慕的莞爾一笑。
李葉苦笑著跟在她身后,他覺得自己今天出門好像是個錯誤,一路上各種怪異的目光接連不斷,讓他感覺像是動物園被人觀賞的猴子。
也不知這位大小姐今天抽的什么風,不就是出來踏青么,氣氛倒是比蹦迪還要嗨皮。
追著蝴蝶跑了許久,沿著河邊又跳又笑了一陣兒,李嫣兒終于感到有點累了,白皙的俏臉泛出迷人的紅暈,微微喘息著。
小巧精致的瓊鼻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上依舊笑容繁密。
李葉此刻才注意到,原來這個小八婆笑起來那么好看,嘴邊兩個淺顯的梨渦,像是裝了蜜糖的小碗兒,恬美、誘人、嫵媚,妖嬈…
李嫣兒隨意的坐在永安渠河堤上,手托腮美眸靜靜地望著遠處河面上的漣漪,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率性而真。
河上浮萍隨著河水順流而下,像是沒了根的游子不知何處漂泊。李葉不知不覺中,露出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笑容。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如果能在這里有個家,那該多好…
“李葉!你快看!紅鯉魚!”
剛安靜了片刻,李嫣兒忽然指著河水興奮大叫起來。
碧綠清澈的河水里,兩條紅色的鯉魚慢慢悠悠的游過眼前。
“李葉…烤魚好吃嗎?”李嫣兒忽然改變了畫風,輕輕舔了舔紅唇,一個可愛的吃貨。
李葉聳肩:“咱們沒魚竿。”
李嫣兒抿了抿唇,秀眉輕揚抬眼看不遠處,正做著一位頭戴斗笠的釣魚老者,起身跑到跟前說了幾句話,又從頭上拔下一枝玉簪遞過去。
這小丫頭出門不帶錢的么?每次都用首飾換東西,那玉簪可比魚竿貴重多了。
釣魚老者,看了看李嫣兒手中的玉簪,又回頭看了看李葉的方向,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收起魚竿給了她——當然,也拿走了玉簪。
李嫣兒舉著魚竿,一手拎著竹簍,沿著河堤飛快的跑回來,紅裙被風揚起,吹來一陣獨有的香味。
李葉無奈地笑笑接過魚竿:“為何不向他買幾尾魚呢?還省得我們自己動手。”
“少說廢話,今天不釣上魚,不許回家。”李嫣兒咯咯一笑,白皙的俏臉上不知為何浮上一抹紅暈。
釣魚是枯燥的,尤其是這會兒美眷在旁,不談情說愛就罷了,好歹聊聊人生也是不錯的,總好過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盯著魚漂,像兩個傻子。
“李葉,好餓啊,你到底能不能釣上來…”李嫣兒注視著清澈見底的河水,如夢囈般喃喃道。
李葉微微皺眉,說多水清則無魚,這么清澈的河面,怎么可能釣到魚。
也不知那個釣魚的老頭到底是為了打磨時間,還是算準了今天會有一個敗家的小八婆,會用一只玉簪換走他的魚竿。
這生意可比印書好做多了…
“算了,你釣不到的,魚兒藏在了深處,只有真正的大網,才能破開水面,將它帶回家,可惜,無論它們藏地再好,也還是躲不過大網的捕捉…”
李嫣兒的聲音有些發顫,眉宇間多了一抹深深的愁怨,杏眼癡癡的凝視著河面,不知何時流下兩行清淚。
李葉不知怎的心一緊,因為她的那抹愁怨,因為她的眼淚,他的心莫名有些疼痛。
“等我一下。”李葉飛快的除去身上的外衣,鞋子也被他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你做什么?!登徒子!”李嫣兒俏臉羞紅,趕緊別過頭去,大眼睛飛快的掃視周圍,生怕有人過來 “誰說沒有大網便捉不到魚了,咱們有手有腳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李葉噗通一聲,一頭扎進了河里,幾個喘息間就已經竄出去了老遠。
李嫣兒嚇得捂住小嘴,滿臉驚憂的朝他喊著:“你瘋了?!快上來!”
河面上蕩起水花,李葉一個挺身,露出水面,哈哈大笑,轉身又消失在河水里。
“等我!”
李嫣兒沒有回答,凝視著消失在河水里的李葉,眸中瞬間蒙上一層水霧,眨眼間已是淚眼朦朧。
“瘋子…傻子…無恥的小賊…”
李嫣兒滿是淚水的俏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喃喃道:“你說得對,誰說沒有大網便捕不到魚了…活人還能…嗤,下流的小賊!”
李嫣兒剛想哭,又噗呲笑出聲來,這壞人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腌贊話,說得還挺有道理…
許久許久,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分,李嫣兒帶笑的臉漸漸陰沉,半柱香都過去了,河面上卻不見李葉的影子。
慌忙站起身,李嫣兒面如土色,俏臉嚇得煞白,不顧形象的沖著河面喊道:“李葉!李葉!你在哪兒?”
“李葉!快回來!你聽到了嗎?”
“李葉…你快回來啊!我…我不吃魚了,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李嫣兒淚如雨下,像失了魂般跌坐在河邊,泥土弄臟了紅裝,小妖精變成了驚慌失措的麋鹿,仿佛這一刻她的世界都跟著塌陷了。
“抓到了!”遠處河面,忽然竄出一個細細的人影,手中高舉著一條擺尾掙扎的鯉魚。
“李葉!”李嫣兒猛地站起身,踉蹌了幾下差點墜到河里。
“混蛋!誰讓你抓魚了!魚腥氣那么重,笨蛋才要吃!”
李嫣兒嘶吼著,喊著,臉上數不清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把攥住裙擺轉身用力地跑開,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遠處。
“我…”李葉呆呆的靜在河里,看著那抹漸漸遠去的紅色身影,手中的鯉魚不知何時就掙扎著逃脫了。
他依稀能看到,剛剛李嫣兒望來的目光,仿佛看著巫山滄海一般,遙遠而傷懷。河堤上留下的那片淚痕,凝住了李葉的春天。
“年輕真好啊…”遠處釣魚的老者,笑看著那邊的一切,老邁不失晶亮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
“年輕當然好,被人坑了都不自覺。”李葉不知何時上了岸,光著膀子打著哆嗦站在老者后面。
“坑?這位小哥何出此言?”老者微微一笑,從身旁背簍里拿出一塊方巾遞給他。
“一根破竹竿,就騙了人家小姑娘一只玉簪,這還不算坑嗎?”
李葉到不客氣,胡亂擦了擦身上的水,匆忙穿上衣服,關中的春天——太他娘的冷了。
“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怎么能叫坑呢?”老者褶皺的臉上露出笑容,這個人看得格外儒雅大氣。
“什么你情我愿,分明就是暴利壟斷…”李葉撇撇嘴,從懷中掏出一小吊錢遞出去:“諾,錢給你,簪子還我。”
“哈哈,是個妙人兒…”老者哈哈一笑,也沒接李葉手中的錢,從懷中拿出玉簪還給他,收起魚竿魚簍起身便走。
“妙你妹…坑人坑到我頭上來了,當小爺這‘數理化仙人’白叫的么?”
李葉撇撇嘴,小心翼翼的將玉簪收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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