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反而令我焦躁起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四個人雖然已經盡量做到平攤怪物的傷害,但受到黑霧的影響,此刻的血量都已經不足百分之十五。換句話說,即使這個BOSS什么都不干,只要憑借最后這個階段皮糙肉厚的特性,撐過十五分鐘,我們也是穩輸的局面。
就在我們找不到破局面手段的時候,“躺尸指揮官”又發話了:“你們發現沒有,這個BOSS是固定減傷,用高傷害的技能打他就行。”
所謂固定減傷,就是對于受到的每一次傷害,固定減少一個數額。比如我用一個能造成300傷害的技能攻擊目標,對方固定減傷200,那么最終就能造成100點傷害,減傷66。但如果我用3000點傷害的技能攻擊他,就能造成2800點傷害,減傷6.6。
同樣的時間,打出多個低傷害的小技能,可能會被削減四五次200的傷害,但連出一個高傷害技能,只會被削減一次200的傷害。很明顯,在這種情況下,使用高傷害技能輸出更有效率。
按說我們四個都是老手,上天入地說的這些,我們只要打上一段時間應該也能發現。但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如此大的壓力下明銳地察覺到這一點,似乎只有他可以做到。
戰術方向一旦確定,我們四個不再猶疑,雖然嘴上不說,但都在不約而同地做同一件事情——利用各種技能給自己刷增益buff。把自己的屬性短暫地提升上去,才能使高傷害技能來得更“高”。
我見大家buff刷的差不多了,便率先開始了天元十九劍的連招。師姐也開始連弓箭的高傷害技能,一邊的三寸陽光更是把盾牌都扔了,直接拿刀砍,以增加連招速度。
很快,三個高傷害技能,打了出去,BOSS似乎有些吃不住,血量掉的很快,現在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而我們四人的血量卻也只剩百分之五左右,高傷害技能都是有較長的CD的,我們絕對拖不到下一次CD轉好,成敗在此一舉!
就在這時,我指揮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倆拉一下boss面向,我去吃他一劍。”
這就是和老玩家溝通的好處之一,隊伍里除了我還有三個活人,我卻不需要解釋“你倆”是哪兩個人。
師姐和三寸陽光移動好位置,將boss的面向調整到一個微妙的位置上,而我,沖上前去,故意不閃躲,硬吃玄奇一劍。我們這些操作當然都是有目的的,可惜主角似乎不太領情。
李探花:“你們搞得這么復雜,這操作也太簡單了,只要有手的人就能射中的吧。”
師姐和三寸陽光拉好BOSS的面向,我用肉身把玄奇先生可能用來格擋的劍吸引開,這時候,他中門大開,剩下的就是臨門一腳了——例不虛發。
飛刀準確地命中BOSS的咽喉,李探花的屬性本就是我們幾個人中最高的,BOSS百分之十的血量瞬間消失。而隨著BOSS的陣亡,黑霧盡數消散,吃了BOSS一劍的我也只剩一個血皮,險些步上天入地的后塵。
雖然李探花說這個操作“有手就行”,但若是真的手上一抖,沒有命中的話,我肯定不過多久就會死,大家的高傷害技能也都交了,后果不堪設想。
“撿寶箱了撿寶箱了。”三寸陽光顯得很興奮,似乎這個寶箱比他家的保險柜來得貴重。
李探花:“我一向臉黑,誰手氣好誰去摸?”
我:“我不去,今天運勢不佳,來之前剛幫舍友的手游抽了發十連,他差點殺了我。”
上天入地:“BOSS是你們打的,我全程躺尸,沒資格摸。”他此時已經脫戰原地復活,完全可以摸寶箱。
三寸陽光:“那要不女士優先,謝姐姐你去摸?”
師姐:“我不去,我對玄奇先生這人一向沒什么好感。”
這借口就顯得有些離譜了。
怪得很,剛才大家打怪的時候分工明確,配合默契,一個個勇往直前,到了最開心的摸箱子環節,反倒沒人愿意來了。這也難怪,大家千辛萬苦才通關了這個事件,萬一摸一個不太好的東西豈不是要背最大的鍋?
鄧廣源這時卻道:“我來試試?”
看到有人頂雷,那是最好不過,何況是他發現的這個事件,若是沒出什么好東西,大家也絕對沒法說什么。
我忙把鼠標讓出來,并且在聊天頻道聲明道:“是鄧廣源來摸啊,新人手氣好。”
他側過身子操作我的角色來到寶箱前,點擊了打開。我相信這一刻,我們五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玄奇先生的寶藏——那會是個什么東西?
答案很快揭曉,寶箱里只有一個物品:
“秘籍.臨山高歌槍”
一時之間,聊天頻道死一般的寂靜。
鄧廣源看我和師姐的表情逐漸凝固,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啊,這開的東西看起來不大好,你們沒人是用槍的吧。”
我僵硬地搖了搖頭,并沒有答話。
鄧廣源:“這是個秘籍,多少應該能賣點錢,大不了之前的約定不算,錢你們分了就是。”
我又搖了搖頭,還是沒有答話。
鄧廣源:“陳聊,到底怎么回事啊?這東西這么差?”
我還是搖了搖頭。
并非是我故意裝逼,而是此刻的震驚根本難以用言語表達出來。
“臨風高歌槍”,天哥的絕學,《書名》職業聯賽中最大的秘密之一。六年前由時任鳳凰石戰隊技能開發師的玄奇先生找到,初登賽場,便技驚四座。當時的聯賽媒體甚至用上了溫瑞安先生的話來形容——驚艷一槍。
有些天哥的黑粉甚至說:“孔天沒什么厲害的,都是抱玄奇先生的大腿,你看看他若是沒有臨風高歌槍,還能拿幾個冠軍?”
當然,黑子們的這些話很沒有道理,這個技能對團隊配合和個人操作的要求都很高,只有像天哥這樣操作和指揮能力兼備的選手,才能將這個技能發揮出逆天的威力。天哥退役后,鳳凰石戰隊的新選手依然擁有這個技能,卻總也打不出天哥當年爆炸般的效果,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即使如此,很多戰隊就算是擠破頭也想要弄到這個技能,各隊的技能開發師也都絞盡腦汁,可惜始終未能如愿。因而這個技能成了六年來鳳凰石戰隊重要的戰術壁壘,也成了《書名》賽場上最重要的秘密之一。
這個技能我們五個人雖然都用不了,但作為關注過聯賽的人,對這個技能的大名卻都如雷貫耳,此時的震驚更是難以言表。
不過今天,這個秘密被解開了,被一個剛玩一天的玩家解開了,鳳凰石戰隊的這個重要的戰術壁壘不再存在。
聽我解釋完來龍去脈,鄧廣源臉上的神情卻由興奮轉為失落:“你是說,那個叫做玄奇先生的技能開發師在六年前就發現了這個技能?”
我沒太理解他在失落些什么,還是興奮道:“是啊,你發現了這個傳奇人物發現過的東西。再沒有第三個人想到過這一點了。”
我一想到上一次打這個BOSS的人大概還是多年前的天哥和他的隊友,就忍不住激動萬分。
然而鄧廣源的興致似乎還是不高:“這樣嗎?可惜。”
我按照約定,把這個秘籍給他賣錢,他卻擺了擺手道:“沒事,你先替我收著吧,奇貨可居。”
我:“你是看好這個技能有戰隊收嗎?現在正好是季后賽的關鍵時刻,若是他們真的想收,現在的價格應該最高,這個游戲可是快涼了,現在不賣以后可能賣不出價了。”
鄧廣源:“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奇貨可居并不是指這本秘籍。”
我:“那是什么?”
鄧廣源笑了笑:“這款游戲。”
我們五人各自道別,大家都表示雖然沒拿到東西,但能見證這樣一個事件確實已經很難得,更何況,我們也不是顆粒無收,好歹拿到幾個頂級鑄造材料嘛。
我們這網吧里的三個人自然也下機回宿舍,鄧廣源臨走前從吧臺買了一罐啤酒。我和謝流螢并排走在后面,他卻趁著深夜無人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在最前面,這個看去慵懶的人,似乎有自己獨特的生活節奏。
他一邊喝酒一邊犯起了文青病,嘴里念念有詞: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