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山下招搖城,招搖城里招搖人。
招搖人好地更靈,地更靈!
招搖山上招搖門,招搖門里招搖人。
招搖人善保安寧,保安寧!
招搖山中招搖神…”
這首兒歌,流傳在招搖城附近。
一路下來,橋兵都會唱了。
今天的招搖城,到處都是燈籠。白天,燈籠起不到照亮作用,但直視有點刺眼,意味著燈亮著。
锃亮的招牌金字,絡繹不絕的人群,還有寫在臉上的表情,招搖城喜氣洋洋。
還有一股淡淡的悲傷,路上的行人,各自歡喜,各自憂愁,各走走道,交談不多。
城中不少地方,人群聚集。有的歡喜,有的垂頭喪氣,有的斗志昂揚…
城北,山下,石頭壘砌的一圈環形,十來丈之高,數百丈寬,足足有城墻三成寬。
中央,一圈約三丈高的環形內,九座圓臺一字排開。
圓臺之上,有人打斗,有人肅立,有人交談。
中間的圓臺上,兩人打得火熱。
一人黑衣,一把劍或刺或圈,劍走偏鋒,招招勁氣十足,端是凌厲無比。
一人白衣,一把劍或格或挑,劍法輕盈,劍招行云流水,進退自如。
白衣人看似薄弱,實則不然,黑衣人的進攻,白衣人閑庭信步,舉手投足之間,化解于無形。
驀然,黑衣人急退到臺邊,反手持劍,言道:“久聞養兄劍法入神,難不成是躲出來的?”
白衣人還在臺中,聞言道:“水兄以為閃避為劍法之大忌?”
“一味閃避,劍法大忌!”
“那么,水兄以為我該當如何?”
“那是你的事。”
“那你何出此言?”
兩人不再說話,相對站立。
中間的圓臺,毫無疑問是關注焦點,兩人對視,顯然不合時宜,看臺上噓聲頓起。
良久,白衣人一抖手,三層六個花瓣,圓弧形劍花,緩緩推向黑衣人。
黑衣人見狀,劍平舉,微微顫動,小小的三角形劍花,時正時反,迎向花瓣。
突然,白衣人的劍花,化繁為簡,三層三個圈,圈并不連續,時隱時現。
黑衣人面色一緊,隨即側移,一劍自下而上,撩向白衣人的劍身。
白衣人緊隨著側移,黑衣人依舊在對面。
幾個側移,劍花到了黑衣人面前。
就在此時,黑衣人一沉身,劍指下盤!
白衣人劍花在上,下盤空虛,劍花一閃而逝,下截黑衣人。
兩劍一觸即開,黑衣人一個回轉,劍從另外一側撩出,自下而上!
白衣人好似早有準備,下截的劍,直接往上挑。
又是一聲輕觸,白衣人的招式并未用老,劍順勢直接劃向黑衣人腰間!
陡然,一聲輕微的響聲,白衣人聽得清清楚楚!
隨即撤招,側身閃向黑衣人左側。
黑衣人上撩的劍原本被阻,略有停頓,此時完全放棄招式,直接一劍橫劈,跟隨白衣人身形。
又是一聲輕微的響聲!
黑衣人本就在臺邊,白衣人這一側移,已經到了邊緣,黑衣人的劍還在后方!
白衣人暗嘆一口氣,縱身下了臺。
黑衣人站在臺邊,拱手道:“承認!”
白衣人沒有說話,一甩袖,出了圓環。
看臺上鴉雀無聲,少傾,一片嘆息。
出了圓環的白衣人,沿著大道徑直往前,頭也不回,好似剛才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一圈人,吵吵嚷嚷,擋住了去路,白衣人停了下來。
這群人,白衣人認識,城東馬家的家丁,此時圍著一姑娘。
“滾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姑娘一把劍,杵在地上,杏目圓瞪,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
“招搖城內,那容得了你在此撒野!”
姑娘身后,一女子瑟瑟發抖,躲在身后根本不敢露面。
“姑娘,你愿意和他們走嗎?”
“…死也不愿…不愿回去…”女子的話,斷斷續續。
“聽見沒,她不愿意跟你們去!”
“愿不愿意她說了不算!”
“倒是奇了怪了,難道你們說了算?”
“一并擒下!”一個聲音道。
姑娘隨手一劍,一道勁氣!
白衣人連忙閃身上前,一劍擋下。
“姑娘,沒有必要和這些人置氣。”
“你是何人?”
“這些人死不足惜,姑娘沒有必要惹事上身。”
“滾開,不然連你一起!”
姑娘出劍,白衣人直接轉身,沉聲道:“你等回去告訴馬同化,有事找我養和同!”
“姓養的,你等著!”
養合同回頭,卻發現姑娘已經走了幾丈之遠。
“姑娘,請留步!”
“何事?”
“在下養合同,敢問姑娘芳名?”
“祁雁蘭。”姑娘皺了皺眉頭道。
“祁姑娘,剛才唐突,還望不要見怪。這些馬家家丁,雖死有余辜,但馬家在招搖城勢力不容小覷。”
“如此說來,倒是謝謝你了。”
橋兵躲得過刀,躲得過劍,躲得過追蹤,但躲不過偶遇。
被人盯著,橋兵忍了幾息,才望了過去。
“小弟!你怎么在這里?”祁雁蘭的聲音。
“祁姐,幸會!”
“我瞅了半天,你的箱籠怎么這么滿了?”
橋兵笑了笑道:“多了幾件衣服。張三呢?”
“見面就張三,難不成張三比我好?”
“那倒不是,你們不是一路的嗎?”
“誰知道他呢。”
“你怎么在這里?”
“說來話長,走烤點野味去,好久沒吃了。”
先前那女子,自然不會跟養合同,養合同也想鬧個明白,就這樣,出了城祁雁蘭才發覺。
“你們倆,跟著做啥?”
女子低頭,也不說話,倒是養合同道:“你把她護住,總得給她找個去處吧。”
祁雁蘭不想理他們,吃肉要緊。
城外,山腳下,野味還在火上,陣陣腳步聲傳來。
“就是她,搶走女子,還打傷我們的人。”
為首一年輕人,聞言拔劍在手。
“姓養的,劃出道道來!”
養合同愣了一下,瞅了一眼,男子專心烤肉,祁雁蘭看得很認真,女子瑟瑟發抖,好像就自己閑著。
“什么事?”
“敢做不敢當?”
“我?我只是救了你的家丁而已。”
“廢話少說!”
年輕人一劍,一道影子,直撲養合同。
帶起的風,吹偏了篝火。
“要打遠點打!”祁雁蘭叉腰道。
家丁怒視,卻沒有動手。
不得已,橋兵轉了一個方向,擋住打斗傳來的風。
“小弟,我聽說你有好多絕世神功。”
“嗯,你要學嗎?”
“不學。”
“你怎么又跑出來了?”
“家里不好玩,再說了,我也有事沒有完成。”
“偷跑出來的?所以張三沒來?”
“那倒不是。張三,可能和以前一樣,偷偷跟著吧。”
“你也不知他是何人?”
“不知。”
“那,那邊兩個為啥打架?”
“不知。”
“這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她呀,一群人圍著她,有人出她,我擋了一下。”
“為什么打她?”
“為什么?”祁雁蘭扭頭問道。
女子依舊低著頭,聲音斷斷續續:“少爺去比武,我趁機洗澡,沒想他回來得很快,慢了些許,要關我禁閉,我害怕,跑了出來,他們要抓我回去。”
這邊說著話,那邊的打斗已經結束。
“你們趕緊走,一會兒馬家的人回來就麻煩了。”養合同站在篝火旁,拱了拱手道。
沒人理他,索性坐了下來。
“少爺可能是比武輸了,心情不好。可是關禁閉很可怕,出來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女子還在絮絮叨叨。
“比武,就是個笑話。”養合同緩緩道。
什么比武,橋兵不知道,也沒有興趣。
要是祁雁蘭跟著,只怕行蹤又難以隱藏,接下來怎么辦才是他的問題。
這兩人有些多余,祁雁蘭只得專心吃肉,橋兵專心烤肉。
果然,不一會兒,又來了一群人,人更多,聲勢更浩大。
“養合同,念在同門一場,把丫頭還過來,此事作罷!”
養合同也懶得爭辯,直接道:“你們要如何處置?”
“這是我家私事,你管得有點寬了!”
“你們馬家,誰人不知。我遇到了,不能見死不救。”
“找死!”
為首的男子,一道劍花,籠罩養合同。
養合同一側身,也是一道劍花。
叮叮叮!
兩人戰在一處。
先前的年輕人,直接出手,劍指女子,毫不留情。
祁雁蘭一劍擋了回去。
“別打擾我吃飯,俗話說,雷公不打吃飯人!”
蹬蹬蹬,年輕人連退數步,身形不穩,跌倒在地。
另外一邊的戰斗隨即停了下來。
“不是你搶的?”
“是不是重要嗎?”
“現在不重要了。”
言罷一劍,直取祁雁蘭。
劍被擋了下來,先前低頭烤肉那位。
“第一次!”
擋劍的自然是橋兵。
男子有些失神,只因那把刀好像本來就在那,自己先前沒看到似的…
橋兵繼續烤肉。
男子呆了幾息,一腳蹬出,一招三段,一次攻擊上中下三路!
三段招式依次是上盤、下盤和中盤。攻擊上盤,躲閃之后,下盤將會前突。此時攻擊下盤逼得對方躲避,隨后的中盤攻擊就是追擊。
男子的招式計劃得很好,但僅僅出招三分之一,就沒法接下去。
對方的刀,刀刀砍在劍身上,劍身完全脫離了既定軌跡,后面兩段根本發不出去!
“第二次!”
橋兵沉聲道。
“我勸你不要第三次出手!”橋兵坐下,祁雁蘭好似還想吃肉。
男子站了好幾息,走了。
養合同不知道說啥,自己還強出頭。
他的劍法,以速度和靈活性見長,橋兵的刀,他看清了幾分…
“兩位,放了這女子,你們走吧,招搖門不好惹。”
“你咋回事,一會兒馬家,一會兒招搖門,你跟著我們做啥?”祁雁蘭說著扭頭對女子道,“還有你!”
招搖山上,招搖門密室。
一女子,打扮得相當得體,放在任何地方,都容不得直視。
她對面,招搖門門主,殳樂,面露難色。
“水明德武功實在是太差,只怕很是為難。”
“你不是門主嗎?”女子的聲音,吐字不清,咬字也不準。
“今天和養合同一戰,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如此下去,只怕招搖門榮譽掃地。”
“榮譽?你和我談榮譽?老娘這些年的苦,榮譽兩字就想要打發?”
“那你想咋樣?”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那你還是殺了我吧。”
“這容易,殺了你我也能達到目的!”女子說著,并未動手。
殳樂低下了頭。
“還有多少人?”女子嘆了口氣,緩緩道。
“至少還有十來人。”
“那我這就去把他們都殺了?”
“不行!盡數折損在招搖門,招搖門擔當不起,就算水德明勝了,前景依然堪憂。”殳樂連忙出聲制止。
“那就只能看你了。”女子言罷,閉目養神。
殳樂沉默了好久,起身出了密室。
大廳,十來人,吵吵嚷嚷,也聽不清在說啥。
殳樂嘆了一口氣,養合同這一戰,該如何解釋?
“門主,有好消息!”
“什么消息?”殳樂很意外,竟然有好消息,沒人問養合同這一戰。
“剛才馬同化來過,說橋三次在招搖城外!”
“此話當真?”殳樂念頭轉了數個。
“據馬同化說,他沒敢第三次出手。”
“好,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殳樂言罷,咳了一聲,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想必各位討論的事情都一樣吧,有何高見,盡管說來。”
“此人身懷數種武功秘籍,如今落入招搖城,天助我招搖門!”
“秘密拿下,千萬不能走漏風聲…”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我們擒下,不傷其性命,交由武林大會處置為妙…”
殳樂抬了抬手道:“我們這些老家伙出手,就算擒下,也會被天下人笑話,弄不好會落下以大欺小之惡名,你們認為呢?”
言罷,愁眉苦臉,眼神一個一個掃了一遍。
“馬同化出了兩招,連門路都沒看出來,門主認為派何人前往合適?”
“一對一可能不是對手,但這里是招搖城!”
“我有個想法,只怕會損了招搖門的威風…”
“無妨,說來聽聽。”
“此次招搖劍傳人未定,招搖門向來為武林除害為己任,招搖劍傳人也必須符合這個宗旨,這次就是個機會。”
殳樂皺了皺眉頭道:“這,恐怕有失偏妥,需要從長計議。”
“屬下只是說說而已,要不屬下親自走一趟,集思廣益也是一種辦法。”
“也好,快去快回。”
一人閃身出了大廳。
“門主,屬下剛剛收到消息,儂河灘確有其事,但我們沒有收到邀請,好像青丘收到了消息,有子弟在儂河灘聚集…”
“還有誰收到了?”
“目前了解下來,就我們和柢山沒有。”
“無妨,誰發起的?”
“屬下不知,正在全力查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