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未有異動,風平浪靜。
腳步聲驟停。
突然而來的安靜,并不是好事。
嘣嘣嘣~
弦聲大作!箭矢破空嘯叫,橋兵心頭一沉!
亂聲之中,橋兵全身樹葉覆蓋,凝神靜氣。
腳步聲頓起,一輕一重。
弓,大型戰爭必備武器,遠程武器,顧名思義,被人近身是大忌!
樹林,有利于弓手藏匿,當然,樹木阻擋,命中也不易。
篤篤篤~
箭矢命中樹干,林中恢復了安靜。
少頃,腳步聲、衣袂聲、腳蹬樹干聲、弦聲、箭矢破空聲、兵器擊落箭矢聲、箭矢入樹聲,響作一團。
環首刀緊握,雙腿微屈,姿勢難以入目,橋兵顧不得這些。
驀然,清風拂過,帶來了一絲香氣。
燭影!
來人是燭影?
“燭姑娘?”
“別動!”聲音不大。
來人正是燭影,遠遠的山上,那聲問話,她心頭一緊。
對于這湖,略有期盼,只身前來。
“朋友,請住手,這位是我朋友!”
橋兵勉力站起,沉聲道。
弦停箭止,香氣撲鼻:“你咋的了?”
“沒事。”
“氣息如此不穩!”
“挨了一劍!”
腳步聲漸漸遠去,放松下來的橋兵根本無法站立。
黃昏,橋兵悠悠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屋頂。
圓桌,屋中央,綠衣女子趴著。
長長的睫毛,鼻子微翹。半邊臉壓著,嘴巴嘟嘟。指如削蔥根,搭在肩膀。
忽然,眼睛睜開了,站了起來!
橋兵一愣,四目對視。
“你醒了!”
“多謝燭姑娘。”
“看看恢復得咋樣?”
“這是在哪?”
“京畿之地。”
“少說話,先吃點東西。”
記憶中,橋兵從未被人喂過,燭影也未喂過人。
“我自己來。”
“少啰嗦!”
燙了三個泡,撒了一半在身上,橋兵難以下咽。
“謝謝你。”
“安心養傷,其他有我。”
燭影稍事收拾。
內傷很重,根本坐不起來。
環顧四周,這是哪?
干凈的地方不多。
她找了個什么地方?
“再吃點!”
隔了好久,燭影的聲音響起。
要不是橋兵聽到了聲音,他根本認不出來這個女人!
綠裙,有草有灰還有窟窿。
亂蓬蓬的頭發,烏漆嘛黑的臉,睫毛微白,眼睛瞪著碗。
雙手捧著碗,手背滴著水,背略彎,雙腿微曲,一步一步挪向圓桌。
橋兵直愣愣的盯著,屏住呼吸,深怕呼吸重了嚇著她。
碗放桌上,曲腿彎腰的燭影抬頭看到橋兵,愣了好幾息。
“等下,我去洗一下!”說完綠影一閃而逝。
靚麗的燭影回來,已經到了掌燈之時。
粥,焦味攜帶柴火味。
油燈里,燭影的歉意,橋兵的三個泡盡碎。
“你呢?”
“我有干糧。”
三日之后,橋兵勉強能動。
燭影打下手,拎著長劍逮野味。
“你會烤肉?”
燭影目不轉睛,瞅著兔肉。
“沒有調料,湊合吃。”
驀然,燭影眉頭一皺:“我的刀怎么在你這?”
“這個?”橋兵停手,“嚴春桃給我的。”
“先烤肉。”
半只兔子消滅。
“肉烤得不錯,可惜沒酒。”
“你喝酒?”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我不喝,你可以喝。”
“我不喝酒,平日里你不是這樣。”
“可不是嘛,和她們一起,要裝得一本正經。”
“為何?”
“族里的規矩。倒是你,一個人也要裝?”
“師傅教導,禍從口出,盡量少說話。”
“師傅沒教你少管閑事?”
腰刀已擦凈,橋兵遞給燭影:“還給你。”
“送你了你就拿著唄。”
“我也沒東西送你。”
“誰要你的東西!樹林里都是誰?”
“有游龍寨和樊家,可能還有鄭家。”
“安心養傷。”
一連十來日,外界紛爭于此地無關。
半山腰,屋后是樹林,屋前還是樹林。
燭影主外,大樹小樹砍來。
橋兵內傷在身,主內,一刀在手,應有盡有,破敗木屋修葺一新。
燭影樂此不疲。
門前兩張新椅,中間一新凳。
兩碗水,一人一碗。
夕陽西下,陽光中的燭影虛著眼,橋兵看得入神。
“看夠了嗎!”
橋兵一哆嗦,燭影莞爾一笑:“該做飯了。”
半山腰的裊裊青煙,夕陽中并不顯眼。
江湖刀劍,江湖里有刀有劍,還有炊煙。刀劍江湖,有刀有劍即江湖,還有狹義。
江湖兒女,江湖里的俊男俏女,還有情長。兒女江湖,有情有義成就江湖,還有陪伴。
游龍寨。
三面環山。
入口一條河,名曰山寨河,人稱死水灘。
河不寬,雨季二十來丈,此時僅有一丈有余。
三塊大石一碼頭,橫七豎八幾個壯漢。
拾級而下,盡頭是水,木筏橫在水上。
河道上,呼呼風響。
上岸風停,隱隱傳來叮叮當當兵器聲。
“來得還不算晚。”燭影在橋兵身后道。
“看來游龍寨在劫難逃。”
“多行不義必自斃。”
“稍后你盡量不要出手,徒增煩惱。”
“你說過無數次了。不是禍從口出嗎?”
“你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好點。”
燭影沒來得及說話,道路盡頭傳來一女聲。
“又打架了!快來看啊!”
一中年女子從竹林中跑出,蓬頭垢面。
見到這倆人,直接跑過來。
“你們也是來看打架的?等我洗個臉,帶你們去看。”
中年女子跑到河邊,往臉上抹了幾把,轉身回來。
“走走走,快點,晚了就錯過了,打得好慘啊,渾身是血,比我還臟。”
說罷在前面跑,兩人跟在其后。
女子動作不大,但速度并不慢,顯然功夫不弱。
橋兵全神貫注,一步一步,一路血跡斑斑。
“慢騰騰的做啥,不想看早說,害得我等你們,錯過了精彩部分。”
“小心有詐。”兩人異口同聲,相互提醒。
“敢問閣下是何人?”
中年女子站定,想了半天道:“你和我說話?”
“你叫什么?”燭影問道。
“叫什么?瘋婆子?我也不知道。”
“誰在打架?”
“早上來了兩個人,可俊了,現在已經比我丑了。對了,你們也很俊,不要弄花了臉,難看。”
“什么人?”前方跳出兩個勁裝大漢。
中年女子被嚇了一大跳,喝道:“喊什么喊,我帶人來參觀打架!”
兩個大漢沒有理會,直接揮刀,攻向橋兵。
橋兵微側,讓過左側大漢,連刀帶鞘戳在右側大漢手腕。
“第一次!”
回答他的是啊啊兩聲。
燭影單手持劍,拖在身后道:“都什么時候了,還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