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凱也混在忙著打掃衛生的人群之中。他沒有搶到拖把和抹布，就抱起一顆籃球用手在上面抹了又抹，便當作是在擦拭籃球了。
他同其他球員一樣，都不知道為什么主教練要帶著他們來到球館，卻是搞衛生？
直到一個小時后，身體輕微發福的馬丁內斯已是滿身大汗，才將手里的拖把放下，召集球員們訓話：“在打球之前，先打掃衛生，是我個人的一個習慣。你們可能要問，為什么我會有這樣一個習慣？——因為我熱愛籃球。所以我就愛上了和籃球相關的一切，能為自己所熱愛的事情奉獻自己的一點努力，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感受，現在我更想問你們：”
“你們熱愛籃球嗎？”
“熱…愛…”球員們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聲音很小，因為大部分的球員并沒有回答。
這幫年紀才17歲的小孩子，大多是因為身體天賦比普通人好，從小就被選進了訓練營里打籃球，就跟大多數學生被關進教室里被迫學習一樣，都是被他人安排的這種生活，又哪里談得上熱愛？
廖凱則屬于被這個問題問懵了的沉默的那群人…
“我熱愛籃球嗎？”
要換做以前，廖凱一定能毫不猶豫地挺起胸膛，大聲回答：“我熱愛！”
但是現在，他猶豫了。
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在校園里抱著籃球在球場上瞎跑的單純的少年，這大半年來，他見了太多的人，見過了別人是如何地瘋狂為籃球而犧牲一切…
就比如《灌籃2》里的劉叔同，曾給廖凱講過他當年才打球的時候，連像樣的球鞋都買不起，周圍也沒有好的場地，就穿著一雙膠鞋跑一個小時偷偷鉆進別人工廠里的水泥場地打球。每次打完球，腳底都會起幾個血泡，痛得他呲牙咧嘴，但第二天他依然會跑去水泥場地上去。
因為他熱愛籃球，打籃球就是他唯一的樂趣。
這種為了籃球的純粹的情感，在廖凱身上已經逐漸消失了。
那些籃球愛好者們，籃球就是他們的業余愛好，他們時隔一段時間去打一會，完全沉浸在籃球帶給他們的激情和快樂，更不用每天去面對那些笨重的器械和枯燥的訓練。
籃球，對于他們而言，是純粹的，是快樂的，甚至是狂熱的。
但籃球對于廖凱而言卻更像是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一份卸之不去的職責，他比那些籃球愛好者付出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在籃球上，但——熱不熱愛的卻已經不再那么重要了。
就好像一種飄蕩的情感建立在了石頭上，變得穩固了，卻也缺少了激情。
馬丁內斯對于球館內這些猶猶豫豫的回答十分不滿，但他也不氣餒，而是將他洪亮的嗓門再度提高八度：“我勸你們最好能夠熱愛籃球，否則的話，這半個月的訓練會讓你們痛苦不堪！”
他并沒有說大話。
當天，到達津門市郊的體育館已經是下午，球員們車馬勞頓，還被拉來搞了一個小時衛生，按理說，早該回賓館休息了。
但馬丁內斯卻在球員們搞完衛生后立即開始集結訓練，而且訓練的內容是最艱苦的拉體能。
折返跑。
聽見來簡單，哪個球員沒有折返跑折磨過，早就熟練了在球場兩端來回奔跑。但問題是馬丁內斯嘴里含著的哨子就一直沒停過，不停地催促大家一直跑、跑得再快一點…
廖凱倒還好，這些訓練對他來說都是小兒科。
但那些年輕球員們哪里經得起這樣來回折騰，尤其是那幾個從高中里選來的學生球員，今天的訓練量至少是他們平時練習的三倍，又正處在抽條長身體的年齡段，一個比一個更瘦弱，早就被這沒玩沒了的折返跑折磨得不成人形。
實在跑不動了，只得向馬丁內斯求饒。
但此時的馬丁內斯卻根本不開口，只知道使勁地吹響他嘴里的哨子…
有球員已經跑癱了，再也挪不動他重如千斤的腳步，直接躺在原地，馬丁內斯摘下口中的哨子，只有一句話：“你要是現在不跑，明天我就讓你回家。”
那球員只能在原地撲騰，希望自己還能從脹悶刺痛的胸膛里擠出一口氣來，好支撐他再跑下去…
恰好廖凱就在他身旁，將他攙扶起來，用手臂托起他一起跑。
直到，隊內第一高度吳超跑著跑著，突然就弓著腰撲在地板上，緊接著，是一陣條件反應的干嘔…
而且他在干嘔的時候，眼睛一直緊閉著的，呼吸急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吐不出來下一口氣，特別嚇人。
兩名心疼球員的助教早就在勸馬丁內斯結束拉練，此時再見到隊內明星球員出現了這種情況，也顧不上請示馬丁內斯，趕緊跑到吳超身邊，高喊：“隊醫！隊醫！快過來！”
同時讓其他球員停止訓練，趕緊休息。
從馬丁內斯突然改變的臉色上看來，他也被這種突發情況嚇得不輕，但他見吳超并沒有重大問題、單純是身體消耗過度后，又很快扳起臉來…
拉練結束。
大家拖著半口氣回到市里的賓館里。
廖凱和吳超住一間房，——這應該是教練組的刻意安排。
誰都知道，這兩人將會是南隊鐵定的主力球員。
經過簡單的處理后，回到賓館后，吳超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了，還時不時地會干嘔，連晚飯都是廖凱給帶上來的、躺在床上吃的。
顯然，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恢復。
對于他而言，下午那都不叫體力透支，簡直是把整個人都給挖空了。
通過這事也可以看出來，吳超雖然長得瘦瘦的，但性格也就夠硬。要不是他一直硬撐著，也不至于會跑成現在這樣。
晚上，馬丁內斯和兩位助教都來賓館里慰問過吳超。
這時，廖凱還正在地板上練瑜伽：雙腳搭在瑜伽球上，身體伸直成一條線，雙手撐地。——類似于平板支撐的一個瑜伽動作。
